【半夜還有一更】
翌日。
儘管香菱儘量小心的從焦順懷裡掙脫,卻還是驚醒了他。
焦順習慣性的伸出手,隨便尋了處滑膩攏住,就覺著臂彎上汗津津的,掌心也有些發潮。
“什麼鬼天氣。”
他閉著眼睛嘟囔抱怨著:“這還不到五月,就悶熱成這樣,等三伏的時候還讓不讓人活了?”
香菱擁著薄被坐在床上,任憑他肆意狎戲了片刻,這才問道:“爺可要先洗漱洗漱再起?”
焦順擺了擺手:“昨兒晚上才洗過,這大早上的就別興師動眾了,你拿溼毛巾幫我擦一擦就成。”
說著,自顧自把被子團了,只堪堪護住了要害,露出古銅色的胸膛和兩條毛腿。
嘴裡又半真半假的笑問:“可要爺幫你也擦一擦?”
若是玉釧在跟前伺候,說不得就趁機改了晨練的專案。
但香菱卻是個老實的,一面從床頭橫架子上取了衣褲,將白生生的身子掩住,一面認真道:“哪敢勞動爺,等玉釧妹妹從家裡回來,我們兩個抽空打了水再洗一洗就好。”
嘖~
這倒提醒了焦順,鴛鴦戲水欲雙飛的戲碼,倒有一陣子不曾溫習了。
昨兒因實在疲倦高掛了免戰牌,今兒養一養精神……
還是算了,眼下整日裡累成狗,那有閒功夫養足精神?
再說了,真有這功夫也該先去東府裡轉轉,看尤氏給自己準備的驚喜,到底能不能成——至於這鴛鴦戲水,反正是家裡的常規節目,等什麼時候得閒了再弄不遲。
雖只是擦拭,因香菱服侍的用心,從頭到腳趾縫不曾錯過一處,等穿戴洗漱好了,卻也誤了晨練的時間。
這憨丫頭一面嘟著嘴自責不已,一面卻又記在了小本本上,準備監督焦順把今天的訓練量分批次補上。
那小模樣直瞧的焦順又愛又恨,攬著她的纖腰放在腿上,硬是在眉心胭脂記周遭,印了一圈淺淺的牙印兒。
去堂屋裡吃罷早飯,又囑託香菱從府庫裡調些消暑冰出來,以備晚上使用,焦順這才驅車出了榮府後門。
因這幾日是在內閣開會,故此過工部衙門而不入,徑自轉到了東華門外。
那門洞前照例品字形的擺開三張桌子,這是登記身份以及驗看出入憑證的所在,分為左文右武,以及正當中的大佬專用視窗。
焦順自是在左側登記,因這場內閣擴大會議已經開到了第五天,他作為‘老代表’早已是駕輕就熟,被兩個太監‘上下求索’時也能坦然面對。
不過手續雖然很快就辦好了,但他這等品階位份的,又不是奉旨入宮,自然不可能享受單獨的專人引導服務。
故此他在完成入宮的登記檢查之後,又在門洞裡等了足足一刻鐘,直到湊齊了五個與會官員,這才按品階排成一字長龍,在持戟護衛的引領下進了宮門。
以前焦順見的龍禁衛,基本都是荷槍實彈的近現代士兵,直到這幾天入宮開會,才知道其中也有以冷兵器為主的。
這些人通常都是移動崗位,而且不少都是勳貴後裔——賈蓉如果補了實缺,約莫也是負責這樣的移動崗位。
等到了文淵閣——也就是內閣平日辦公的所在,就見那大門兩側一溜排開又擺了十餘張几案,每張几案上有貼有‘戶部’‘禮部’之類的白紙招牌。
焦順尋到工部的辦公桌前,當值的書辦早備好了檔案袋,不等他開口就遞了過來,又指著西廂道:“大人請去北數第三間小廳,與戶部、通政司、海關總署合議。”
嘖~
這一大早就來活兒了。
焦順衝那書辦微微頷首,然後邊往西廂走,邊開啟牛皮紙袋倒出了裡面的檔案,首頁幾個碩大的文字立刻映入眼簾:《運油木桶計價虛高,我朝應如何應對》。
這個問題似乎在那裡聽過的樣子?
焦順若有所思的走進了西廂第三間的議事廳,環視周遭,見裡面幾個藍袍綠袍的都不是工部官員,心下倒先鬆了口氣。
少了這些專愛背刺拖後腿的貨,今兒這議事應該能清閒不少。
簡單又矜持的寒暄了兩句,各自亮明身份之後,不出所料的加深了隔閡,於是焦順識趣的尋了個角落坐下,自顧自的翻看起了議題資料。
其實今兒的議題相當簡單,烏西人在經過一定計算之後,認為煤油運輸比較麻煩,而且需要準備專用的油桶,如果按照夏國朝廷的定價發賣,前中期利潤很難達到預期。
估計只有等到煤油燈在全世界各地佔據主流,原油的開採成本也進一步降低之後,才能達到令他們滿意的利潤。
但烏西人顯然等不了那麼久,也沒信心長久獨霸這一行業。
故此他們要求進行一定程度的提價,但不是提高煤油的價格,而是提高木桶的價格——到港後每隻油桶的價格,相當於夏國的三至四倍。
夏國當然認為這要求不合理,但烏西人卻堅稱這些差價是基於運費計算出來的,已經無法再繼續壓縮了。
因這並不是什麼大問題,上面提供的資料也就相當有限。
但為了避免更多的尷尬,焦順還是硬著頭皮看了足足兩刻鐘,直到快把那幾張紙瞧出花來,這才終於有人開口道:“大夥兒應該也都看的差不多了,不妨先議一議吧——焦大人,你怎麼看?”
這站出來的是位戶部主事,也是在座之中官階最高的。
順帶一提,與會的一共五人,戶部兩人、工部一人,海關總署一人,通政司一人。
而焦順在其中位列第二——雖然和海關總署的官員同級,但他是六部京官,而對方是新設的親民管——所以理所當然的被戶部主事點名,頭一個進行發言。
心知對方多半存了考校挑剔的意思,焦順自然不能刻意藏拙。
當即大方的捻開摺扇,擺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架勢道:“以焦某之見,此事決不能應允,這些烏西人向來是得寸進尺,若朝廷認可了他們的非分要求,只怕這些西夷愈發要試探朝廷的底線了。”
聽到這話,敬陪末座的戶部司務【從九品】立刻反對道:“話是這麼說,可總不能因為這些細枝末節,影響了賠款談判吧?”
通政司的人也隨聲附和:“是啊,大小報紙早都把這事兒傳遍了,要因為這麼點小事兒,使得賠款遲遲談不下來,無論是朝堂還是民間,只怕都交代不過去。”
又來了!
每次只要自己發言,總少不了唱對臺的。
焦順如今也早已經習慣了,當下嗤鼻道:“豈不聞千里之堤潰於蟻穴?如今藉著西南大勝的餘威,朝廷尚且要顧全大局對西夷忍讓,那等和談達成之後,下面小吏面對西夷時,要不要繼續忍讓,乃至加倍忍讓?”
“中樞尚且對其退避三舍,下面小吏難道還能挺直腰板?!屆時西夷雖敗猶榮,而我大夏明明是勝利者,麾下百姓反要受其魚肉,豈不可笑至極?!”
主持會議的戶部主事聽到這裡,微微蹙眉道:“焦大人是不是過於危言聳聽了,我朝官吏怎會坐視百姓受西夷魚肉?”
“李主事。”
焦順半步不讓的與其對視:“歷朝歷代,胥吏們因為怕事而縱容蠻夷為害百姓的事情,難道還少了?”
“荒謬!”
不等那李主事答話,通政司的就搶著冷笑道:“我朝威服四海,八方蠻夷無不賓服,歷朝歷代皆不能比!焦大人這話,只怕是小覷了我朝的官民!”
“若是如此。”
焦順掃了他一眼,嗤鼻道:“那我堂堂天朝,就更不應該應允西夷的無理要求了——而且按照本官瞭解的情況,西夷以前甚至是半空狀態入港,船上基本沒什麼貨物,全指著把咱們的絲綢、瓷器、茶葉等物,販賣到歐羅巴賺取暴利。”
“現在有東西能運過來發賣,已經是天大的便宜了——若朝廷不肯照價收購木桶,他們難道還會空船前來不成?那豈不是虧的更多?”
這番話有理有據,戶部和通政司的人自不好再胡攪蠻纏,而海關總署代表也趁機表達了贊同的意見。
眼見議題終於進入了正規,卻聽外面突然嘈雜起來。
眾人面面相覷,隨即李主事示意戶部司務出去查探究竟,不多時那小吏滿面異色的折回廳中,稟稱:“有加西亞、高蘭基、克利斯等國,聯名上奏鴻臚寺要求參與和談,說是要確保烏西人不會出賣歐羅巴整體利益,進而影響兩個大陸之間的友好關係。”
李主事聞言不由皺眉:“這些西夷什麼意思,難道是要聯合起來向我大夏施壓不成?”
“我看未必。”
焦順笑道:“只怕是窩裡反了也說不定。”
那司務詫異的看了眼焦順,點頭道:“如同焦大人所料,那些西夷紛紛表示,如果朝廷能從中分潤一部分好處,他們就可以幫咱們一起打壓烏西人。”
李主事聞言也瞟了焦順一眼,隨即語帶雙關的冷哼了一聲:“哼,果然是不知禮的蠻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