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
李絢微微一愣,蘇憐玉突然的稱呼讓他一時有些恍惚。
不過李絢隨即回過神來,擺手道:「帝尊高高在天,呼之不詳,稱呼本王天君即可,本王想想,就稱呼本座洞陰天君,太陰帝君麾下洞陰天君。」
站在陰暗的角落裡,蘇憐玉微微躬身:「屬下見過洞陰天君。」
道門體系之中,帝君的位置很高。
五方五老,東華帝君,純陽帝君,甚至天陰帝君,都是帝君稱呼。
李絢也是人,自然也喜歡帝君的稱呼,但帝君這個稱呼的指向性太強了。
東海王就是一個因為這三個字,讓李絢幾乎瞬間就鎖定了曹王李明和越王李貞。
雖然最後證實這兩個人和東海王無關,但隨即爆出東海王就是隱太子李建成後裔的訊息,幾乎所有人都在瞬間相信。
李絢雖然給自己擺佈了一個太陰帝君的擋箭牌,可一旦太陰帝君的擋箭牌失靈,那麼立刻就會被人從帝君兩個人勾連到當朝皇族的身上,而且是有意圖謀帝位的皇族身上,所以帝君這個稱呼他絕不能接。
一個天君的稱號剛剛好,能夠避開他人的猜疑,又能足夠展現李絢的志向,同時有了洞陰,那麼清虛,紫薇都可以構建起來。
三官天君體系,足夠給李絢構建足夠的屏障。
蘇憐玉抬起頭,看向桌案後的李絢,認真的問道:「天君,屬下回去下一步該如何做?」
「盯一下魔門各宗的動靜,看看他們會不會直接攪入東海王的事件中,但不要直接介入和東海王關聯的事件中。」李絢最後又強調了一句。
「屬下遵令,只是天君,為何?」蘇憐玉有些疑惑不解,李絢現在似乎十分害怕他沾染上一點和東海王有關的事情。
「東海王的身份已露,接下來,他將會遭到整個朝廷上下的全力針對,但凡在這期間和東海王有勾連的人,哪怕一絲一毫,都會遭到毀滅性的打擊,本座可不想看到你就這麼死了。」李絢抬頭,深深的看了蘇憐玉一眼。
東海王是隱太子李建成的兒子,這樣的人物,對整個玄武門之變後的功勳團體,都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如果當初,那些功勳集體不過是秦王府的幕僚和將軍,那麼現在,這些人,還有他們的後裔都早已經身處朝廷高位,和各地世家往來聯姻。
勢力觸角,早就已經深入到了整個大唐的各個角落。
如今李建成的後裔冒出來,一旦被他掀翻當今皇室的統治,那麼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勢力會受到巨大的打擊。
更別說,現在和東海王聯手的,本身就是多年以來,和他們在方方面面鬥爭之下的失敗者。
就比如李承乾,高陽公主,王皇后,長孫無忌,褚遂良,許敬宗等等一干人等,有太多政治鬥爭落敗後殘留下來的餘孽。
所以,這些鬥爭的勝利者和東海王之間沒有絲毫緩和的餘地。
雙方早已是你死我活最殘忍的敵人,殘酷的對決用不了多久就會全面展開,任何涉足其中的人,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
李絢在魔門當中,好不容易才佈下蘇憐玉這麼一顆棋子,可不能這麼輕易就損失掉。
見到蘇憐玉恍然的點頭,李絢這才接著說道:「等到東海王之事了結,魔門內部少不了要遭受重創,到那個時候,你再出面,統一整個魔門。」
「屬下遵令!」蘇憐玉立刻躬身應諾,眼神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統一魔門這四個字,一下子就勾起了她心底最深處的慾望。
「在這中間,你除了緊盯魔門以外,還要盯住吐蕃人。」李絢的神色肅然了起來,吐蕃才是之後的大敵。
蘇憐玉臉上的神色瞬間收斂,拱手道:「天君吩咐!」
李絢看向西南,冷笑一聲:「吐蕃人和東海王有明顯的聯絡,所以,他們必然有棋子布在長安,如此,東海王的訊息才能及時傳回吐蕃,吐蕃的訊息也才能及時的傳到東海王的手,你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找到這顆棋子。」
「喏!」
「小心一點。」李絢略作提點,然後說道:「吐蕃人雖然和東海王在合作,但他們之間也沒有多少信任,所以吐蕃人在長安必定有自己的眼線,那些西域來的商旅是他們最假的偽裝,明明是商旅,但卻經常宴請戶部,工部,將作監,甚至是兵部的人,這樣的商旅,是關注的重點。」
「屬下明白。」蘇憐玉已經徹底的恍然了過來。
李絢似笑非笑的看向蘇憐玉,輕聲道:「在整個大唐,這樣的交際,會去的最佳的地方就在平康坊,那裡正好是你的地盤,所以,把這個人找出來,盯死他。」
「喏!」蘇憐玉立刻肅然拱手,她的腦海中已經想出了一連串的佈置方法。
「找出他,盯死他,但不要亂動,記下和他交往的一切朝中官員,只有利用向吐蕃傳遞假訊息,才能將我們的利益最大化。」李絢又再度強調了一句。
殺人並不是最大的辦法,誤導,甚至是引誘對方做出錯誤的判斷,才能讓對手付出最慘重的代價。
見到蘇憐玉躬身記了下來,李絢抬頭望向西南方向,眼神中露出鄭重的神色。
他雖然不記得原本歷史上,大唐和吐蕃如今這一戰的結局,但在他的印象中,大唐對吐蕃真正能稱之為大勝的廖廖,畢竟在安史之亂後,吐蕃人甚至數度殺入長安,結局如何一望可知。
李絢不敢奢望大勝,小勝即可。
如若是遭遇劣勢,他也希望能透過之前的種種手段將局面扳回來。
「吐蕃之事暫時如此,接下來,本座需要你找一名聰敏的柔媚女子,一名不會為男女之情所左右,外熱內冷的聰慧女子,然後再挑選一個擁有足夠文采,但卻屢試不第的書生,這個書生最好來自河東。」李絢抬頭,河東二字透出了他的猙獰。
裴炎,刑部尚書裴炎。
不管是哪方面的人都勸解李絢,不要和裴炎對抗。如果真要玩弄他那些小手段,難以真正傷害到裴炎不說,也容易讓李絢失去在武后身邊的照拂。
所以,李絢將自己的那些小手段全收起來,然後,他開始籌劃用大手段。
「屬下遵令,不知天君還有什麼吩咐?」蘇憐玉緊跟著又問了一句。
「一切還不著急,現在距離明年春闈還有幾個月,你找一個聰慧的女子,但相貌不需要太漂亮,溫柔嫻熟就好,從現在開始,不要讓她接客。
讓她多和文人墨客相處,然後對某些來自河東的舉子親近,有一定才華,但卻無法考中的舉子,等到明年春闈落第之後,讓你的人自贖出身,然後和那人在宣陽坊居住。」
「宣陽坊?」蘇憐玉忍不住的抬起頭,臉上滿是詫異。
宣陽坊就在平康坊南面,距離皇宮很近,住的同樣是當朝的官員,一個女妓,如何能在那裡置業。
「所以需要那人,有一定的身份來歷,最好是為人浪蕩,甚至做過一些不當之事,一個女人只要肯用心,足夠讓一個浪蕩子回心轉意了,然後透過宣陽坊的同鄉,將他介紹到刑部尚書府做幕僚。」李絢一句一句的開始佈置。
「屬下遵令。」蘇憐玉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就應了下來。
「然後,讓你的人,偶遇秘書監武承嗣……如何勾搭一個男人,不用本座教吧。」李絢冷酷的眼神看向了蘇憐玉。
一瞬間,浪蕩子,做
過一些不當之事,李絢的話說的雖然很隱晦,但是他要做什麼已經清晰可見了。
秘書監武承嗣,刑部尚書裴炎。
蘇憐玉有些擔憂的說道:「天君,我等之命,恐怕不一定會被上面的貴人放在眼裡的。」
「放心,你的人不會死的。」李絢微微一笑,隨後說道:「若是她能有孕,那麼活下來的機會更大,而且以後會活的更好……當然,前提是她不背叛你。」
「天君放心,屬下心中有數。」蘇憐玉腦子此刻已經開始快速的運轉起來,該如何選人,選什麼人,她已經有了思路。
李絢輕輕的笑笑,現在的他不適合出手對付武承嗣,不適合出手對付裴炎,但這並不妨礙他設計讓兩人狗咬狗。
只不過這兩隻狗究竟能不能夠咬起來,還並不一定,這裡面需要精細的操作。
明年,明年年初,有大朝會,還有隱太子妃之事,有春闈,會很熱鬧的。
不過對李絢來講,這些都是可以慢慢佈置的事情,明年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東海王的事。
隱太子妃病亡,東海王一定會來送她一程的。
雖然說東海王已經用劉廣業的屍體,向所有知情者告知了他的身份來歷,但也正是因為如此,隱太子妃的葬禮,他必須要到場。
這個訊息,等到所有人反應過來時想要封鎖已經晚了,整個天下,當年的舊勳,軍方的大佬,朝堂的巨擘,還有世家的族長,都知道了這個訊息。
這些年,即便是遭受了李治和武后的聯合打壓,但天下世家依舊掌控著整個大唐最多的土地。
每個世家內部,真正掌權人都是朝堂權利的得益者,他們未必願意看到如今天下的秩序被顛覆。.
畢竟從兩漢三國兩晉南北朝無數年下來,起起伏伏,如今這場變局值不值得他們為此冒巨大的風險,還很難說。
東海王想要讓這些人站到他的立場上,可不是僅僅用身份就能說服的。
他需要能力,需要展示能力,讓天下世家相信他能勝過武后和皇帝。
明年,隱太子妃的葬禮,是他最佳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