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元存你這逆子!趕緊給我滾下馬!莫要胡鬧!”
祝元存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阿勒宏打落地,還大搖大擺搶了人家的馬,這一突如其來的舉動就發生在風馳電掣之間。
誰料第一個激動的不是被打下馬的當事人,而是燕王。
祝思嘉也沒想到自家弟弟路子這麼野。
要知道那阿勒宏已過及冠之年,北涼人的身型骨架都較大秦人粗獷不少,更別提阿勒宏這種常年在刀槍馬背上實戰的練家子,徒手撕開一個人都不是問題。
祝元存哪兒來的這麼大力氣直接把人打下去?
阿勒宏被一個單薄的少年當眾拂了臉面,他站起身後憤憤不平,直接搶了同伴的馬球杆準備刺向祝元存,卻被其餘的參賽者一擁而上緊緊束住他的四肢:
“阿勒宏將軍!冷靜!”
祝元存騎在屬於他的駿馬上一往直前,繞過重重阻礙,以出敵手不備的戰術打進了第一顆球,完成這整個動作不過須臾。
這叫他怎麼冷靜得下來?
場上全是大秦人雷鳴般的歡呼。
祝思嘉卻憂心忡忡,幾次三番想站起身走到圍欄前制止祝元存,被晏修一把攔住:“別靠太近。”
“陛下,是臣妾無能,沒有管教好自己的弟弟。”祝思嘉低著頭,誠懇道,“陛下若是要降罪,還請降罪到臣妾頭上!”
晏修笑得不明所以:“降罪?朕可沒想到朕這小舅子竟有如此神力,深得朕心。”
一開始,他並不十分信任祝思嘉這個弟弟。
可此時此刻,祝元存的作風讓他刮目相看。
這才是他大秦男兒應有的風骨與鬥志。
整場的焦點自然是祝元存和任淮兩個未及冠的少年。
此二人一個行事大膽果決、勇於正面衝鋒對敵,以出奇制勝的方法玩心理戰術從敵手中解除一次又一次危機;一個則身法飄逸、技巧高超,在敵眾我寡的混亂之中仍能如魚得水、遊刃有餘,打進一顆又一顆球。
這場馬球賽的規矩不同於以往,落馬者會當即出局,最後在規定時間內進球多的一方獲勝。
桌上計時的沙漏還未全部流盡,場上只餘祝元存和任淮二人,傲然挺直了脊背坐在馬背上,享受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而那群吃壞肚子的大秦隊主力現在才姍姍來遲,趕上場時見到此情此景,全都驚得目瞪口呆。
這場馬球賽堪稱有史以來最精彩的一場。
祝思嘉自己也看得懵了。
這和前世所謂的“險勝”完全就是天差地別,甚至不用晏修親自出馬,祝元存與任淮二人聯手便將敵手打了個落花流水。
簡直堪稱神蹟。
祝元存跳下馬後,第一時間跑到祝思嘉前方的位置向她炫耀,就在此時,阿勒宏抽出腰側長刀,帶著殺氣朝祝元存的方向走去。
“元存小心!”
“祝公子當心身後!”
眾人皆以為阿勒宏要公然對祝元存行刺之時,他卻將長刀揮向自己的愛馬,對準脖子一舉砍下馬頭!
完完整整的切口,刀是好刀,用刀之人也武藝超群。
一匹上好的北涼千里馬便這樣慘死在主人手中,這種慘不忍睹的場面,讓常年活得錦衣玉食、不諳世事的大秦貴女們嚇得低聲抽泣起來。
阿勒宏眼中不曾流露一絲憐惜,狠狠睨了祝元存一眼,轉身走回北涼大營。
晏修無視阿勒宏這場鬧劇,他大喜,走至圍欄旁親自封賞:
“祝大公子與任小公子為我大秦立下此等豐功偉績,理應永垂青史。朕任命任淮為越騎校尉,封嘉義伯,邑五百戶,賞黃金萬兩;任命祝元存為越騎校尉,封武興伯,邑五百戶,賞黃金萬兩。”
越騎校尉可是從六品官職,主掌宮內禁衛軍,也就意味著任淮二人直接為晏修所用。
而且本朝越騎校尉一職並非散官,是擁有實權的官職,儘管品階不算太高,但多少從武之人耗盡一生擠破腦袋都謀不到這個職位。
這對兩個還未及冠的半大少年而言可是莫大的賞賜,大秦的官職制度有嚴格的要求,任何人想踏上仕途,無論是何等職位,都必須過及冠之年方能上任。
可晏修今日這破格一封,僅僅只是因為此二人馬球打得好,竟直接打破了傳世百餘年的官制規矩。
眾人不敢對任淮的封賞有任何意見,可這祝元存是燕王府長子,燕王雖一直未為其請封世子,但人人都認定世子一位非他莫屬。
如今晏修另行為他封賞爵位,這燕王府內恐怕是要變天了。
在晏修口諭落下的同時,燕王便雙膝跪地:“老臣惶恐,還請陛下收回成命!犬子年幼,實在不宜委以重任。”
燕王府不能出現第二個在武將領域有實權的人。
更不能出現一個與燕王府、與整個外戚集團利益相悖之人。
晏修今日心情好,懶得和他計較,他恬不為意地坐下幽幽開口道:“岳父大人是覺得朕的封賞有失偏頗?還是覺得朕鼠目寸光,無識才惜才之心?”
燕王抬手擦了擦面上的汗:“老臣不敢……只是老臣答應過犬子,待其及冠之日便向陛下請封他為世子,可陛下如今另封他為伯,這——”
晏修打斷他:“那是你們燕王府自己的家事,與朕無關。”
張太后在一旁勸解晏修:“陛下做事需三思而後行,理應與群臣共議方可落下聖旨,不可妄自決斷,以免寒了忠臣之心。”
“哦?是麼?”晏修挑了挑眉,高聲問道,“諸位愛卿可有意見?”
大臣們相顧失色,誰也不敢出聲。
一方面是怕得罪燕王府,另一方面若是祝元存被廢除封賞也會牽連任淮,到時還會得罪新貴任家。
更要緊的是,大秦言官都被晏修殺得差不多了,曾有古稀之歲的老臣撞柱明志勸誡晏修不要大肆西征,反而落了個全家流放的下場。
誰都不敢得罪這三尊大佛。
晏修站起身衝張太后輕笑道:“太后可都聽到了?祝美人,陪朕回營。”
北涼大營內。
阿勒宏一把抓起張相的衣領,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怎麼回事?你不是說這場馬球賽能確保我們萬無一失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