驍騎衛衛所。
沒過多久,天香樓掌櫃昌平就被驍騎衛抓來,直接帶到了李景隆的面前。
看著倒在地上的兩具屍首和滿地的鮮血,昌平臉色蒼白,二話不說就直接跪在了地上,渾身微微顫抖,看都不敢看李景隆一眼。
自己的天香樓剛剛出了那麼大的亂子,不但死了人,還因此賠了不少的銀子,此時又無端被抓到了這裡,內心的慌亂和緊張全都浮現在了臉上。
“你就是天香樓的掌櫃?!”
李景隆打量了一眼昌平,緩緩開口問道。
“正是小人...”
昌平顫顫巍巍的點著頭,小心翼翼的答道。
“不必緊張,找你來,就是想問你一件事。”
李景隆擠出了一絲笑容,試圖安慰滿臉慌亂的昌平。
“大人請問,小人一定知無不言...”
昌平嚥了咽口水,小聲答道。
“近兩月以來,天香樓中可曾出現過什麼可疑之人?”
李景隆直勾勾的看著昌平,心平氣和的問道,聽起來的確就像是在閒聊一樣。
“可疑之人?”
“大人...小人不明白您的意思...”
“天香樓雖為青樓藝館,但小人一向恪守本分,絕不敢胡作非為,更不敢收留什麼作奸犯科之流啊...”
昌平茫然的思索了一下,連忙擺著手說道,連聲音都開始顫抖。
“那你可認識他?”
李景隆皺了皺眉頭,指著跪在一旁被刀架著脖子的那名逆黨餘孽,笑了笑問道。
“不認識...”
昌平轉頭瞟了一眼,急忙搖著頭說道。
“仔細看看,看清楚了,有些話,說錯了便就真的錯了。”
李景隆眯了眯雙眼,聲音突然變得冰冷。
一旁的逆黨餘孽也是滿臉的緊張,甚至還故意向昌平身邊湊了湊,似乎就怕昌平不說實話。
因為李景隆剛才答應了他,只要他肯招供,就可以放他一條生路。
“認...認識...”
“他是天香樓中的客人,而且已經住了不止一日...”
昌平聽到李景隆的警告,這才又仔細的看了一眼,點了點頭,終於膽戰心驚的承認。
“近日謝府的人有沒有到天香樓找過他?”
李景隆眼前一亮,緊接著追問。
“哪個謝府?”
昌平愣了一下,疑惑的問道。
“工部尚書,謝林舟府上。”
李景隆沉聲說道。
“沒有!”
“小人身份卑微,哪裡認得尚書府中的人...”
“即便去了,小人又怎麼可能認得出呢?”
昌平聽到謝林舟三個字,明顯吃了一驚,緊接著立刻否認,連連搖頭。
謝林舟的大名,整個京都誰人不知?當李景隆問出那個問題的時候,昌平心裡應該就已經清楚,今晚的事,與謝府有關!
所以即便他真的知道什麼,也不敢胡說八道,否則就是惹禍上身,堂堂工部尚書,他怎麼能得罪得起?
除非他今後不想在京都立足了!
“你在撒謊!”
“雖然本使從未見過你,但也知道這天香樓已經在京都開了十幾年了,能和教坊司抗衡,並且買賣做了十幾年,足以證明你並非如你所說那般普通!”
“這京都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只怕你認不全十成,至少有九成是認得全的吧?”
“若是再敢有半句謊話!他們的下場就是你今夜的結局!”
李景隆冷哼了一聲,饒有興致的打量著昌平,突然提高了嗓音,厲聲呵斥道。
聽到李景隆的訓斥,昌平渾身一震,立刻雙手伏地,臉色蒼白。
“說!”
站在李景隆身後的一名心腹眼看時機成熟,“錚”的一聲拔出了手中的佩刀,厲聲喝道。
“小人知錯!”
“謝府的人的確曾到天香樓與他們秘密相見!但小人並不知他們之間說了什麼...”
“大人慧眼如炬,小人不敢隱瞞,之所以不敢言明,實在是小人得罪不起尚書大人...”
昌平聞言,急忙拱手一禮,大聲說道。
聽到昌平的回答,李景隆的臉上瞬間露出了一絲滿意的微笑,眉宇之間的那抹殺意早已消失不見。
“大人,事實證明,我沒有撒謊,說的都是實話,現在您可以放過我了吧?”
一旁的那名逆黨餘孽也終於鬆了口氣,諂媚的看著李景隆,賠著笑臉問道。
可是他的話音剛落,只見原本面露笑容的李景隆卻突然臉色陰沉,冷哼了一聲。
“將他們二人全都帶下去!嚴加看守!不許有任何差池!”
緊接著,李景隆冷冷的看了一眼那名逆黨餘孽,一邊說著,一邊已經起身向外走去。
他要將這個訊息立刻親口告訴二皇孫!
“大人!大人!”
“小人已經說了實話,為何還要關押啊?!”
“大人!小人冤枉啊!”
昌平也懵了,慌亂的想要找李景隆求饒,可是李景隆已經迅速離開了衛所,直奔皇宮而去。
很快,昌平和那名逆黨餘孽就被幾名驍騎衛一起帶走,嚴密關押了起來。
...
刑部。
在一群衙役嘟嘟囔囔的抱怨聲中,朱允熥終於收起了棋盤,結束了對局。
衙役們很多人都自告奮勇的跟他下了棋,可是別說他們面對的這種新穎的玩兒法,即便他們不是第一次玩兒,也不可能是朱允熥的對手。
如果不是對自己的棋藝有百分之兩百的自信,朱允熥怎麼敢輕易提出讓人輪番挑戰?他可不想毀了自己棋聖的威名!
“殿下,您究竟還要不要提審?”
看到終於結束,又等了許久的葛成苦著臉湊到了近前,拱著手問道。
苦等到此時,他是真的熬不住了,一肚子的埋怨幾乎已經到了嗓子眼,眼看著就要壓不住了。
“什麼時辰了?”
朱允熥望了一眼門外的夜色,笑了笑問道。
“寅時已過,馬上就要到卯時了...”
葛成有些不耐煩的答道。
他不明白朱允熥為什麼一晚上總是跟時辰較什麼勁。
“時候差不多了,走吧,前面帶路。”
朱允熥點了點頭,一邊說著,一邊起身活動了一下同樣有些疲憊的四肢。
“去哪兒?”
葛成愣了一下,露出了滿臉的疑惑。
“提審犯人啊,還能去哪兒?”
朱允熥忍俊不禁的說道。
葛成愣了一下,滿臉不解的看了一眼朱允熥,不敢耽擱,急忙在前面帶路。
熬了半宿,他實在無法看出眼前這位太孫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不過現在總算熬到了時候,心裡想著,覺得陪朱允熥到天牢中走個過場,應該就能回去歇息了。
很快,一行人等便進了天牢,來到了專門審訊的刑堂。
可是刑堂之內,同樣苦等了半宿的獄卒和兩名身形健碩,滿臉鬍鬚的人犯卻早已東倒西歪,全都打起了盹兒。
看到這一幕,葛成臉色微變,急忙示意手下將眾人叫醒。
可是朱允熥看到這一幕之後卻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意,饒有興致的看著那兩名被吵醒之後面露不滿,罵罵咧咧的人犯。
“葛大人可曾聽聞,人在夜裡寅時到卯時之間,是最困的時候,也是精神最脆弱的時候?”
“若是此時提審,任何人犯都休想守口如瓶!即便他視死如歸!”
朱允熥看著那二人,喃喃自語的說了一句。
聽到朱允熥的話,一旁的葛成愣了一下,回想著今夜發生的一切,似乎突然之間明白了什麼,看向朱允熥的目光之中不再是厭煩,而是多了一絲震驚。
這一刻他才意識到,眼前這位養尊處優的太孫,並非外強中乾之人!
可是緊接著,朱允熥的下一步行動卻再一次讓他陷入疑惑。
因為朱允熥並未當即開始審問關於謀反案背後隱藏的內情,而是有一句,沒一句的跟那二人扯起了閒篇,即便那二人跟葛成最開始一樣,都不曾拿正眼看朱允熥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