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的攻擊散了,但他看上去也絲毫不覺得惱火或是怎得,倒是在看見聶冷川的一瞬間,眼中立刻光芒大盛。倒像是想要拜伏在地或者想要衝過來緊緊掐住聶冷川的脖子,這種矛盾的感覺讓他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異常興奮的狀態中,整張臉上漲得通紅,控住不住的抽搐。
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一開口才發現嗓子都好像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你……你是個什麼……”
這話說的,不知道當著面問人家的原形是一件很失禮的事情嗎?
聶冷川神色淡漠,並不回答他,只是轉身看著琅千秋,仔細替她將唇角上滲出來的血跡擦乾淨了,關切問到:“你覺得可還難受?”
琅千秋被他這樣溫和的態度驚了一跳,感受到聶冷川得手在她臉上有幾分愛憐的擦過,她臉猛的漲紅了。可嘆我們琅大小姐活了這麼十幾年了,雖然平時看上去大大咧咧,臉皮異於常人的厚實,但實際感情生活幾乎就只是一張白紙,遇見這麼一個小風小浪的曖昧情況,她竟在一個絕不該分心的情況下恍神了。
琅千秋愣愣的搖搖頭,蚊子似的低聲問哼哼:“我沒多大事……”
聶冷川單手仍在她臉側摩挲,道:“那就好,我是看見你吐了這血,才出來找他算賬的!”
他話音未落,一雙漆黑的眼睛已經沉沉望向那山神白鹿。
真龍的威亞傾瀉而出,壓的白鹿一驚,連連倒退兩步,臉上乍紅乍白,幾乎說不出話來:“你……你、你不是人!”
琅千秋本來就被聶冷川在臉上摸來摸去摸得不自在,聽的這話立刻逃也似的跳開一邊,叫道:“咦你這個山神是怎麼回事,要打就打過,你怎麼還罵人呢!”
白鹿壓根不想同她說話,狠狠瞪過來一眼,聶冷川卻又微微彎下腰,又湊到她耳邊,低聲道:“他說的也沒錯,我本來就不是人。”
琅千秋耳朵立馬“騰”的一下就紅了。
白鹿指著聶冷川,連連道:“你……你是……不可能!那又位已經千百年沒有現世了,你不可能是……”
真龍現世,萬獸拱服。
繞是那白鹿已經做了許多年的山神,他見了聶冷川也仍是忍不住心驚膽戰,幾乎跪地拜服。
“我是什麼人,你心裡定是清楚的很,何必要我在多費口舌!”
聶冷川一甩衣袖,面向白鹿而立。他比白鹿還要高一些,面無表情垂眼看向他的時候,顯得既高傲,又尊貴,半點兒不為他山神的身份所動。
琅千秋看著他的後背,卻總覺得他突然間像是換了一個人似得。
聶冷川又冷聲道:“你現在乾的這些勾當,總有一日會引來天罰,而我並不欲干涉你的私事,你也莫要太過咄咄逼人了!”
他說話太過尖利,正狠狠戳在了白鹿心中所害怕的點上。在看見聶冷川之後他腦子裡本來就有一根弦牢牢繃緊,現在聽聶冷川那麼一說,那根竭力保持著冷靜的弦,立刻“嘣”的一聲,斷了。
白鹿嘶聲反駁道:“你們都已經偷摸的跑到我的府上了,還說不干涉我的私事,這豈非是笑話?”
聶冷川頓了頓,面無表情道:“不關你事。”
白鹿只覺得自己腦子裡的血都在沸騰,叫囂著他要撲上去,將這兩個人想小石子一樣捏在手裡。一個聲音嘀嘀咕咕著在腦子裡說:“以前是沒見過龍肝鳳髓,現在大好機會擺在面前,你還在猶豫什麼?傳說龍珠是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龍珠近在眼前,也許這是能救滿月的機會,你還在猶豫什麼!”
“嘣!嘣!嘣!”
腦子裡繃緊的弦接二連三的斷了,山神白鹿眼中充血,赤紅一片,揚手拍下,空中一陣扭曲,一隻瑩白色的巨大的虛掌破開空氣,狠狠拍向聶冷川和琅千秋兩人。
他手下又連拍幾下,巨掌接二連三,步步逼近。這掌力遠非方才的“口吐真言”可比,周圍漆紅色的柱子全都炸裂開來,細小的木刺亂飛,戳到哪處,哪處便是一個深洞。
琅千秋皺縮,幾乎下意識的摟住聶冷川的腰,扛在肩上便走。
即便是身上多了一個人,她腳下步子也極快,眨眼間跑到前方,背影只剩下一個小點。
聶冷川猛的被人扛起來,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不知道琅千秋力氣怎麼會那麼大,他還有點兒不好意思了,衝著琅千秋耳朵道:“你跑什麼?”
“在磨蹭下去都要被人打死了,還不趕緊跑路!”
聶冷川又道:“那你這樣、這樣……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跑啊!”
放吧還有一點兒的羞澀意思現在全都沒了,風呼呼的在耳邊響,琅千秋粗生粗氣道:“你連飛都不會飛,放你下來自己跑,你得被人家一巴掌給捂死!”
“……”
這兩人已經跑出去了老遠,白鹿卻看也不看,冷笑一聲,手下微動,立刻就畫出了一個縮地成寸的陣法。
且說琅千秋跑了好一會兒,本應早都離開了這個大宅,現在卻還是呀這麼一方走廊裡兜圈子,她這才發現了不對勁。回頭一看,白鹿仍是站在她身後不遠處,正陰森森笑的十分得意。
琅千秋頓時就有點兒反胃。
一隻瑩白色的巨掌擦著她的耳朵過去,立刻在她耳朵上刮出一道血口子,她倒沒怎麼在意,聶冷川卻立刻怒了,道:“你放我下來,我要跟他單挑!”
琅千秋一邊躲來躲去,一邊想從這個縮地成寸的陣法裡頭逃出去,聞言“啪”的一聲在聶冷川身上拍了一下,道:“哎呀還單挑什麼呀單挑,我沒破相都不錯了,咱們來日方長好不好!”
聶冷川仍在嘀嘀咕咕:“我只是飛不起來,跑的沒他塊而已,打起架來可不會輸……”
山神白鹿已經急紅了眼,心想反正都是要逆天而行,那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給他來幹票大的——這條龍看上去尚未完全覺醒,並不十分難對付。
他步步緊逼,手上招式連連。琅千秋且戰且逃,手上爆炸火符一股腦兒的扔出去,在這條走廊中炸出來好幾朵火花,再加上肩上扛著一個聶冷川,這傢伙簡直比上好的盔甲還好使,聶冷川時不時給她擋一下盲區的攻擊,琅千秋倒也沒有受傷,和山神白鹿勉勉強強鬥了一個平手。
木柱支撐、磚瓦砌就的走廊自然支撐不住這樣的動靜,很快便吱呀呀作響,轟然倒塌。
白鹿冷哼一聲,一撩衣襬,飄飄然騰空而起,周身上下沒沾上半分塵土。他垂目看下去,尋找琅千秋和聶冷川兩人——
塵土止息,地下一片安靜,白鹿手掌猛的攥緊,方才還在底下掙扎的那兩人,現在已經沒了半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