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木刺非同一般,打在地上一戳就是一個大洞,若是打在血肉凝成的人身上,不用想,那肯定是得要破相了。琅千秋在身前畫圓,借太極之力依柔克剛,將木刺上暗含的勁力全部卸去,唰啦啦掉了一地。
空隙之間,琅千秋也依舊打嘴炮,笑道:“山神大人,都說愛護環境人人有責,你這也太不環保了!”
白鹿冷笑一聲,並不答話,只是輕輕打了一個響指,那些原先掉在地上的木屑頓時像是聽到了什麼指令一般,周身上下蒙了一層淺淡的熒光,根根豎起,對著琅千秋又衝了過來。範圍之廣,顯然是將仍隱匿著身形的聶冷川也算計在內。
琅千秋身形搖擺若風中楊柳,看似柔軟無力、隨意晃動,卻將那些密密麻麻的木屑盡數躲過。但終究是手上還帶著一個人,十分的不方便,前面大批的木屑在前,白鹿暗招在後,他指尖輕動,趁琅千秋專心應付之時,又是兩片木屑打過來。
這兩木屑削的極薄、極細小,有暗處打過來的時候,幾乎讓人注意不到。琅千秋慢了一著,被一片木屑從手背上擦過,原先白嫩嫩的手背上立刻多處一道血口子,鮮血瞬間淌滿了整隻手上。
她輕輕嘶了一口氣,眉梢憤怒的揚起,一雙眼睛中也像有火光湧動似的,聽得聶冷川也輕輕哼了一聲,便知道他也中招了。
“破相了?”
聶冷川搖搖頭,想起琅千秋看不見,便又出聲道:“沒破皮。”
龍皮果真是不一般,她方才不過是被輕輕擦了一下,手上便立刻出來一道血口子,聽聶冷川剛才那聲,分明是正面捱了一記,卻連皮都沒蹭破,實在是……唉,琅千秋嘆了一口氣,反正她也羨慕不來。
這邊琅千秋還一邊生氣自己被割破了手,一邊感嘆聶冷川真佔便宜,那邊白鹿卻卻是暗自斂了眉,便是什麼神仙異獸,被正面打中了,連點兒皮都不破,這實在是有違常理——他更好奇那隻隱藏起來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了!
因為顧著一個人,實在是施展不開,琅千秋將聶冷川推在柱子後面暫時躲避,反正一般的攻擊也傷不到他。
儘管在情感上她十分想破口大罵說一些“有種單挑啊,你他孃的無差別攻擊算怎麼回事……”之類的話,但是在理智上還是要冷靜相對。實際上,前兩次的攻擊都不是要取人性命的大招,更像是一種警告,一種對她出言不遜的懲罰(雖然琅千秋全然不覺得自己方才說的話有什麼問題)。琅千秋隱隱約約察覺出,也許山神白鹿並不能隨意對尋常人出手……
意識到這一點以後,琅千秋就不是那麼緊張了。她看方才兩波木刺之後,白鹿就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陰沉沉望著她,並沒有什麼動作,便道:“山神大人,你打也打了,我不是你的對手,血都給你打出來了,你也該發洩完了,是時候讓我們走了吧?”
“想走?”白鹿卻冷笑一聲,道:“我還沒見到我想看的東西,你們私自闖入我的領地,哪是那麼容易就能走脫的?”
說來說去,還就是想要看她的龍,琅千秋一陣無語。其實她又不是小氣的人,龍也不是她的私有物,尋常人看一眼又不會把他看掉一塊肉。可是,這個山神白鹿卻咄咄逼人,一再的想將龍逼出來,也不知道安的是什麼心?
再加上,她現在已經知道,這位山神用自己的犄角做誘餌,將無數的山精野怪和玄門中人都引誘到這麼小小一個桐城來,也不知道是做何打算,琅千秋並不能完全放心他。
琅千秋嘆了一口氣,道:“山神大人,我那小寵怕生不願見人,你又何必強人所難呢?”
談判無果,白鹿冷哼一聲,周身氣息陡增,四下罡風驟起,琅千秋只覺得呼吸一滯。面前好像有一堵巨大而厚重的牆沉沉朝她砸了過來,彷彿頃刻間就要讓她粉身碎骨。這就是神的威亞,琅千秋不受控制的倒退一步。
“豎子爾敢!”
山神白鹿怒喝一聲,口吐真言,這四個字就像是突然有了實體似得朝著琅千秋狠狠當頭砸下。
琅千秋無從躲閃,只覺得四面八方都無處可逃,只一個字砸在她身上,都足以讓她體內氣血激盪,臉色煞白。
第二個字壓下來的時候,琅千秋雙手在身前飛快捏了一道金印,但儘管如此,也仍是砸的她唇角溢位鮮血,連連後退,幾乎站立不住要跪在地上。
琅千秋穩住身形,在唇角摸了一把血跡,準備當硃砂用,先畫幾道符鎮上一陣。
旁邊卻憑空裡伸出一隻手,輕輕握住了琅千秋的手。她一愣,偏頭一看,卻瞧見聶冷川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撕了那道匿行符,現出身形。上前兩步,高大的身軀就擋在她面前,十二分的堅韌。
掌心的溫度源源不斷的傳過來,那一剎那間,儘管仍深處混沌之中的緊要關頭,琅千秋卻覺得自己心裡頭已經柔軟的晃來晃去,就好像有許多彩色的泡泡收攏不住,全都要飛出來似的……
她眨眨眼,冷冷的看著聶冷川的背影,一時間都忘了問他為什麼要現身出來。
聶冷川擋在琅千秋的身前,不遠處就是白鹿扔過來的第三個字,那個字的實體已經清晰可見,正攜著雷霆萬鈞之力,不緊不慢的直直晃悠悠過來。琅千心中一凜,等級差距擺在那裡,那字饒是她受了兩個都覺得腿腳發軟,難以承受,聶冷川卻還擋在她身前,若是正正受了一招,那就算她一身龍甲在再堅實,豈非也是自尋死路?
琅千秋眼睛猛地睜大,費力拉著聶冷川想要躲過這一記,但聶冷川卻像座大山似的站在那裡巋然不動,眼瞧著那個字已經要過來了,琅千秋幾乎想自己撲上去替他擋下。
白鹿唇角牽出一絲冷笑,聶冷川面上卻無甚表情,頗有種目空一切的傲氣。那記真言轉瞬而來,在沾上聶冷川的一瞬間卻像是變得分外柔軟,化作道道金光四散流淌而去,緊接著而來的第四個真言也是同樣,就像是遇見了什麼尊貴的存在,立刻變得俯首帖耳了一般,
琅千秋拎在了嗓子眼的心臟終於穩穩地落了回去。
儘管不知道那位山神白鹿的攻擊為什麼不能傷到聶冷川分毫,琅千秋仍是興奮的跳了起來,得意洋洋道:“瞧瞧,山神大人,你傻眼了吧,都說我家小寵物怕生不能見人,你非要看,看看看,這下可打臉了!”
聶冷川回頭撇了她一眼,眼中光芒意味不明,但是琅千秋幾乎立刻就懂了,這條驕傲的小龍,十分介意別人把他叫做坐騎或者寵物這種既沒有尊嚴又沒有男子氣概的稱呼……但是管他叫小龍或者龍龍這類更帶有撒嬌性質的詞的時候就好像沒事呢,琅千秋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