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

第一百八十七章 杯弓蛇影【三】

面對趙讓的挑釁,青青冷冷的將頭轉到旁側。

她清楚趙讓並不是想喝酒,只是想證明自己說的並不全對而已。

男人這種莫名其妙的勝負欲帶來的奇怪的自尊心,有時候真是幼稚的可怕,唯一能避免的方式就是不去看他,讓他自己一個人耍,時間長了,就會沒意思,從而回歸到正常的路徑上來。

“好吧,我承認你說的都是對的。”

趙讓放下酒壺說道。

但這話並沒能讓青青扭過去的頭再轉回來。

“我是去了後山,見了孫二。他當然想不到我會這麼直截了當的找他,然後他當然也嚇了一大跳。”

聽趙讓說的很實在,青青這才回過頭來。

現在要做的就是等。

等孫二緩過神來有所行動,同時保護好身邊的這一對師姐妹。

一條有主的狗在外面受了欺負,定然會把委屈攢在肚子裡,回去一股腦的倒給主人。

孫二就是這樣的一條狗。

他的主人正是羽衣道長。

所以趙讓只要等他回去向主人倒完委屈,這一人一狗就決計會有所行動。

小師妹已經徹底醉倒了,趴在桌子上,枕著自己的胳膊,嘴裡時不時咂吧一下,說著囈語。

師姐扶住她腰,將一條胳膊搭在自己肩頭,把她攙進了屋子裡。

喝完酒的人最怕吹風。

入夜的白鶴山,山風很涼。

趙讓本以為師姐也差不多該醉了,畢竟能喝酒且酒量很好的姑娘並不多。

“沒發現你酒量這麼好!”

但當師姐安頓好小師妹,重新從屋子裡走出來後,趙讓才發現自己想錯了。

“我不愛喝酒。”

師姐輕描淡寫的說道。

趙讓點點頭。

不愛喝酒和能喝是兩回事,彼此之間並不衝突。

如果有的選,青青也並不愛喝酒,可她的酒量也大的嚇人。

趙讓忽然想起了師叔祖告訴他的那件關於自己年輕時拼酒的故事。

遇上那樣能喝且有愛喝,還會用心琢磨釀酒的人著實不多,不論男女。

“所以你們是在懷疑我師傅,是嗎?”

趙讓看了眼青青。

他覺得有些話還是讓姑娘彼此之間說出來更合適。

奈何青青根本沒想過幫她,再次扭頭看向了別處。

“不能說懷疑,只能說現在她的可疑最多。”

趙讓玩了個文字遊戲,但師姐根本不吃這套。

“就因為她是從南地來的?”

趙讓說不出話了。

誠然,若不是這一點,趙讓決計不會這麼快懷疑到她。

一旦對一個人有所懷疑,那往後所有的蛛絲馬跡都會和這個人產生千絲萬縷的聯絡。

“你好像和她的感情不一般。”

趙讓說道,盡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溫和些。

師姐轉過頭,兩眼直勾勾的盯著趙讓,一字一頓的說道:

“我也是從南地來的。”

趙讓不知道此刻自己臉上究竟是什麼樣的表情,但他知道一定不怎麼好看。因為只有這樣的表情,才會讓師姐覺得得意,繼而笑出來。

“好吧,你和你師父都是南地來的,然後呢?”

趙讓身子向後靠去。

每當他做出這個姿勢的時候,心裡其實已經舉起了白旗。

不過投降並不代表著他覺得自己錯了,這只是一種能讓他自己更加溫婉的方式。

“沒什麼然後。如果沒有我的師傅,我早就死了。”

師姐說罷,起身就朝院子外面走去。

趙讓皺起了眉頭,默默收回心中的白旗,閃身來到她身前,微微抬起胳膊,攔住其去路,說道:

“你怎麼能保證救過你一次的人,就一輩子不會害你?”

師姐愣了愣,這個問題她著實無法回答。

但他還是選擇繞開趙讓的手臂,從旁側繼續向門口走去。

這次趙讓沒有阻攔。

不是他攔不住,而是沒有必要。

何況現在一切都還是推理猜測,趙讓也不能無端的破壞一名徒弟對師傅的感情,尤其是在二人之間還有過救命之恩的前提下。

與此同時,孫二正坐在門口先前趙讓坐過的椅子上。

不同的是他的面前擺了一張小桌子,上面放著一隻燒雞,半斤花生米,還有幾張剛烙出來,還冒著熱氣的麵餅。

後山的環境雖然不怎麼好,路泥濘,屋簷低矮,屋裡昏暗,但吃的從來都不會虧嘴和肚子。

不說他這樣的管事兒從公幹裡剋扣出來的散碎,單憑千山那麼多殿閣裡三日一換的貢品,就足夠這些人吃的嘴角流油。

孫二先從燒雞上扯下一根雞腿,叼在嘴裡,邊嚼邊開啟一張麵餅,把燒雞的肉一縷一縷的撕下來,放在餅中央,最後再抓一把油炸花生米撒進去,這張捲餅就算是成了。

孫二吃的很認真,今晚破天荒的沒有喝酒。因為他今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必須得保證充足的體力和清醒的頭腦。

燒雞和麵餅下肚,桌上還剩下幾顆花生米。

此刻的孫二整個人都和先前不一樣了。

“呵呵,那世家子弟竟然以為我真怕了他,上來就想詐一詐我。今晚他就該後悔自己為何要看不起我了!”

忽然,他聽到房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接著就看到早前離開的女人,又去而復返。

孫二看著她的臉,以及包裹在衣服下的身段,不能否認,這女人還是那麼勾人,但他現在沒有任何心思,冷冷的說道:

“今晚我要做事。”

女人依靠在門口,雙手環抱於胸前,將那高聳襯托的更加矚目,說道:

“我也是來做事的。”

孫二走近了幾步,才發現今晚這女人有些不一樣。臉上不著脂粉,身上穿戴的也極為考究。

一時間,孫二心中萌生了些許醋意,問道:

“穿這麼好看,是要去做什麼?”

女人輕飄飄的回答道:

“是去送一個故人。”

孫二哦了一聲,說道:

“看來這人對你很重要啊。”

考究的衣服自然是穿給重要的人看,就像好酒好菜是用來招待貴客一樣。

女人想了想,說道:

“重不重要是另一回事。不過很親密倒是真的。”

孫二冷哼了一聲,並不準備再說什麼。

對於男人而言,只要自己曾佔有過,哪怕知道她是什麼貨色,心裡也會十分不舒服。

“可惜做過最親密的事,並不代表就是最親密的人。”

女人說著,環抱在胸前的雙臂已經開啟,一隻手輕輕地搭在孫二的肩上。

孫二剛想拒絕,因為當初她就是這樣給自己脫掉衣服的。

眼下的光景,若是脫掉了想再重新穿上,估計就得等天光破曉了。

但很快孫二就無法拒絕。

他的嘴已經扭成了一個疙瘩。

臉上的五官也全都擰巴在一起,雙眼瞪到最大,眼珠子幾乎都要掉出來了。

女人的另一隻手,有搭在了孫二的另一個肩膀上。

很快,孫二的兩邊肩膀連同肩胛骨一併被捏的粉碎。

孫二怎麼也想不到,這一雙能溫柔的給他脫去衣衫的手,怎麼會有這樣大的巨力,在不動聲色間,就捏碎了自己的雙肩……

劇烈的痛讓孫二連叫喊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昏了過去。

女人掀起自己裙子的下襬,從裡面抽出一個麻袋,接著蹲在孫二身旁,伸出一根食指,從孫二的後頸處順著脊柱一路蜻蜓點水的按下去。

每按一下,孫二的鼻口就會嗆出一灘血。

到最後,鮮血只能順著緊閉的眼角和耳朵流淌出來。

一直按到孫二的尾椎骨,女人才起身拍了拍手,然後用自己的修長的腿腳,把孫二的屍體踢進了麻袋中。

取下自己的頭繩,將袋口捆紮結實後,她僅僅用兩根手指,就提起了這個麻袋。

孫二的個頭不矮,身材微胖。

就算是一個再瘦弱的成年男子,想要用兩根指頭提起來,對絕大部分武修來說恐怕都是異想天開,更別說孫二已經死了。

死人總是會比活人更重一點。

這女人不但提得起麻袋,還能在後山的泥濘道路上健步如飛。

悠忽一閃,身影就隱於夜色中,消失不見。

前山的院落裡,趙讓和青青正在考慮今晚該如何休息的問題。

屋裡只有一張床,除此之外,還有四個蒲團。

但現在蒲團已經被喝醉的小師妹佔據了。

一張床本來也沒什麼,如果趙讓和青青真的是夫妻的話。

夫妻之間,本來就該睡在一張床上,否則兩人的感情遲早會出現問題。

可現在的問題就在於,趙讓和青青並不是夫妻,二人之間的關係要比夫妻更加複雜。

雖然青青說趙讓在前半夜肯定不會睡覺,但趙讓也需要休息。

沒人能坐在外面,吹著冰冷的山風,一連好幾個時辰,還能保持最好的狀態的。

好在兩人處理這般問題的方式就是沉默。

再沒有想好之前,反正趙讓是不會先開口。

“走吧,外面冷了,進屋暖和會兒。”

青青給了一個趙讓無法拒絕的理由。

即便是陌生人,在大冷天,也是可以請進屋裡來暖和暖和的,不用說他們還至少是‘朋友’。

對於這樣的邀請,趙讓沒有拒絕,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所以他想找個酒瓶子把自己的嘴堵住,那就不用為了說什麼而耗費腦筋。

可桌子上的酒瓶都是空的。

趙讓看來看去,也找不到其他能夠代替的東西。

青青本已進了門,見趙讓遲遲在外面磨蹭,卻是又探出頭來,有些不高興的說道:

“怎麼,屋裡有鬼你不敢進來?”

趙讓訕訕的笑了笑,扣扣後腦勺,說道:

“有鬼我也不怕。何況只要給我一瓶酒,我也能變成鬼,酒鬼!”

青青沒心思聽他胡扯。

屋裡喝醉的小師妹突然乾嘔了起來,她急著去將其扶起,生怕從胃裡翻起的東西涌出來,把她嗆住。

可惜青青還是慢了一步。

小師妹已經自己支撐著爬起來,吐了一地。

“還不趕緊搭把手?”

趙讓對姑娘喝醉沒有任何經驗。

跟他喝酒的姑娘,要麼是千杯不醉,要麼是不醉裝醉,總之決計不會吐的這麼狼狽。

幫著青青把已經醉死的小師妹轉移到床上後,又給她漱了漱口,餵了些水,趙讓長嘆了口氣。

不是因為累和疲憊,而是先前的問題終於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解決了!

趙讓從門外搬進來兩把椅子,和青青面對面坐著,正準備玩笑幾句時,屋外的院門又被人一把推開。

進來的不是別人,而是先前離開的師姐。

她雙手費力的提著一個麻袋,氣喘吁吁,額頭上細密的汗珠打溼了頭髮,胡亂貼在臉上。

“你這是……”

趙讓吃驚的說不出話來。

剛才見到小師妹吐了一地的場景,他以為已經是今晚估計最讓他吃驚的事情了,卻沒想到她的師姐竟然能做出比師妹更讓人吃驚的事。

“你問我?”

師姐鬆開麻袋,沒好氣的說道。

“我不問你問誰?”

趙讓說道。

畢竟又不是他大半夜的去而復返,還提著一個極為沉重的麻袋。

師姐氣息漸勻,說道:

“這不是你要孫二給你帶的東西?”

趙讓目光一凝,立馬攬住青青和師姐的腰,把她們兩人向後拉。

待站定,趙讓才問道:

“誰給你的?我沒有問孫二要過任何東西。”

師姐正要回答,忽然腦子一白,癱軟在地。

趙讓用刀鞘將其掌心翻開,看到已經佈滿了星星點點的紫黑斑塊。

“麻袋上浸了毒!”

青青遞給趙讓一塊手帕,兩人捂住了口鼻後,趙讓抽刀出鞘,挑開了捆綁住袋口的頭繩。

一個肉球咕嚕嚕的滾了出來,趙讓費了好大的勁才看清這團肉球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渾身骨頭都被捏碎的孫二,在麻袋中一路震盪,整個背部將四肢包在裡面,腦袋扣在肚子上。

“我還以為孫二會聽他主子的號令,送個下馬威來。”

“沒想到他自己就成了下馬威?”

青青接過趙讓的話頭說道。

趙讓點點頭,看了眼夜色中層巒疊嶂的山峰,從懷中掏出了一根巴掌長的精巧骨笛,放在嘴邊,深吸了口氣,狠狠吹響。

不多時,院落外的山林裡,從四面八方竄出數道人影,全都站定在半掩的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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