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一大早就開了,若想所有的菜都現摘現賣是不大可能的,大多是提前從鄉下收過來,再在集市擺出來。
“對,這個是今早摘的。”
聽了攤販的回答,婆子頓了頓,也跟著指了一下這個菜:“這要四斤。”
“就是不知道老夫人愛不愛吃……”婆子低聲嘟囔一句,被陳映晚聽到了。
陳映晚聞聲扭頭看向婆子:“給老人吃的?我倒是知道幾種做法,若早上吃就涼拌配粥,晚上吃就用豬油清炒,添點臘肉也好。”
“我以前常給我家老人做,她吃慣了精細的葷菜,偶爾吃頓清爽的素菜很是喜歡。”
婆子有些訝異地看向陳映晚,見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下意識對她說的話多了幾分信任。
“小姑娘懂得還挺多啊。”婆子笑道。
陳映晚也笑道:“不小了,孩子都有了。”
身後的佑景探出頭來,朝婆子甜甜一笑。
婆子“哎呦”了一聲,笑得更真切了些:“這孩子跟我孫女兒一樣高,長得真討人喜歡,幾歲啦?”
佑景乖巧答道:“婆婆,我四歲了。”
家中有個同齡的孩子,陳映晚和婆子的話匣子算是徹底開啟了,育兒的話怎麼也說不完。
陳映晚又有意地順著對方感興趣的話題聊,兩人越聊越投機。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婆子才想起了什麼,一拍額頭:“瞧我這記性,只顧著跟你聊了,今天的菜還沒買完呢。”
“咱娘倆聊得真是投緣,映晚你要是閒著沒事,去我家裡等我吧?我得買完菜回府上覆命,一炷香就能回家。”
陳映晚面露遺憾:“李嬸,我真捨不得你,感覺咱倆還有好些話沒說……可惜我也有事要忙,改日,我一定登門拜訪。”
陳映晚點到為止,沒有細說到底什麼事。
李嬸嘆了口氣,很是意猶未盡,卻也沒多問,報了自家的地址便準備離開。
就在此時,佑景扯了扯陳映晚的袖子,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李嬸聽到:“孃親,我剛才聽路過的人說,春滿樓要招廚娘,咱們去那兒試試吧?”
陳映晚剛要開口,就見李嬸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她:“映晚,你是廚娘?”
陳映晚點頭,故作疑惑:“怎麼了?”
李嬸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麼,但到底沒對陳映晚諾下什麼,只轉了個話鋒笑道:“我說呢,你怎麼懂得這般多。”
“前些日子京城內亂,不少京中人都往外跑,咱們城裡也來了不少富貴人家。”
“你多轉轉,以你的廚藝,肯定會有好去處的。”
李嬸說的這些,陳映晚早就知道,但她還是做出一副才得知這個訊息的模樣,面露感激:“多謝李嬸了,還好有你提點我,不然我得在鎮上逛一天。”
李嬸笑了笑:“小事兒……改日去我家找我,午時以後我都在家,到時候咱娘倆好好嘮一嘮。”
陳映晚笑著點頭:“那就這麼說定了。”
與李嬸告別後,陳映晚拉著佑景的手轉身去了鐵匠鋪。
佑景眨眨眼不解道:“孃親,你不是說要等回去前再買鐵鍋嗎?”
“咱們不去其他人家問問要不要廚娘嗎?”
他努力理解孃親的做法,不僅沒想明白,反而一個個新問題從他腦子裡冒了出來。
“娘,剛才咱們為什麼不能直接求李婆婆幫忙呀?她不是貴人家裡的採買嗎?”
而且方才他看見李婆婆幾次張口,好像是要幫孃親安排活計的,但轉眼卻不提這件事。
佑景想不明白。
陳映晚溫聲道:“過兩日我去找李嬸,到時候若還沒有著落,我再去找其他家。”
陳映晚看得出來,李嬸的確有心想幫她安排活計,但對方也不是傻子,不可能見陳映晚第一面就因為投緣便一口應下幫她安排。
哪怕真有打算,也得等見過幾面、先把陳映晚的底探清楚了再說——總不能帶個不知根不知底的人進府。
否則到時候陳映晚在府裡惹了亂子,誰來負責?
陳映晚正是清楚這個道理,才不著急。
佑景聽了孃親的解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雖然他尚不能完全明白其中全部通竅,但這些事理都是在潛移默化中影響人的。或許他此時不懂,但在他長大的過程中,總有一個瞬間,他會撥雲見日般領會一切。
“叮!幼崽智力值+1,獎勵積分5點!”
系統播報響起,陳映晚笑著揉了揉佑景的小腦袋。
其實還有更多的細節,陳映晚就不必跟佑景說清了。
比如陳映晚為什麼不急著找活計,而是要先等李嬸那邊的結果。
方才與李嬸交談過程中,李嬸難免會透露自己的生活細節。
陳映晚匯總資訊,得知李嬸在鎮上數一數二的富貴人家做事,府上如今只有一大兩小的正經主子需要伺候。
大主子年高喜靜,深居簡出很少露面,對下也寬容。
陳映晚有上輩子在鎮上做工十幾載的經驗,即使李嬸沒有明說,她也隱約能猜到是哪家。
——鎮北侯陸氏。
鎮北侯是先皇親封的,有平定北邊戰亂之功。
如今老鎮北侯已經去世,留下老夫人和兩個兒子,老侯夫人有意讓孩子遠離朝堂之爭,向皇帝請命帶兒子遠離京城,來到了懷州。
但沒過幾年,長子陸榭便被當今皇帝派去了邊疆。
去了七年,陸榭便死在了邊疆。
次子陸林立即替兄職奔赴邊疆,如今已在邊疆一年有餘。
現下陸家還有一位老侯夫人、兩個和陳映晚年紀相仿的小少爺,再無其他人。
回想起上輩子,經過幾場天災人禍,懷州的顯赫人家沒落了一大半,而陸家連著折了兩位家主,尚能屹立不倒,著實罕見。
陳映晚雖然重生,但身處微末,亂世洪流下自保也難。
倘若這次真能進陸府做事……不說別的,就說她和佑景的性命也更有保障。
買好了肉和菜,陳映晚扛著一口大鐵鍋、手裡拎著一筐食材準備回家。
兩人剛拐出集市,就見一輛馬車從遠處駛來,陳映晚拉著佑景往後退了兩步讓路。
馬車駛過,風吹動一側的旗幟,上面赫然一個“陸”字。
陳映晚心說好巧,剛想到陸家,這就碰上了。
然而下一瞬更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馬車緩緩停下,走下來兩個陳映晚再熟悉不過的人——陳曉玉和承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