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映晚和佑景跟這周逢去到他做工的鋪子。
本以為周逢會讓夥計帶陳映晚看看樣貨,沒想到周逢跟掌櫃的打了一聲招呼,便領著倆人直接穿過了鋪子。
鋪子後院擺著不少東西,還有幾個木匠在幹活,聽到腳步聲,眾人朝周逢點頭示意。
周逢帶著兩人來到西側的庫房,從懷裡掏出鑰匙,開啟門,一股木頭香氣撲面而來。
“妹子,你這剛從家裡分出去,又帶個孩子,手頭肯定不寬裕。”
“你要是不在乎樣式和新舊,就從這庫房裡挑吧,這些都是之前人家訂做又不要的了,還有些是賣不出去的舊貨,我按折舊價給你,再給你修修改改,都能一樣用。”
陳映晚喜出望外。
這當然好了,目之所及的這些傢俱都稱不上舊,不過是表面灰塵厚了一些,打掃完跟新的差不多。
“真能這樣就太好了,多謝周大哥了,不過是不是要跟掌櫃的說一聲?”
從這些傢俱的成色看,若想按折舊價賣,恐怕早就賣出去了。
她只怕周逢給她方便,自己會在掌櫃的面前難做。
周逢會意笑了笑:“前不久老掌櫃搬走,我和朋友合夥把鋪子接了過來,如今這鋪子我算半個掌櫃,你只管選就是了。”
陳映晚鬆了口氣,那她就放心了。
她選了一張木床、一張足夠兩人吃飯的木桌、一張長凳。
轉眼看見院裡有人做器具,水桶、扁擔、木碗木筷等等小物件,陳映晚便也一起在這兒買了。
器具按的正常價格,那些傢俱則按的折舊價。
五錢銀子的木床,周逢給她三錢銀子帶走,桌子長凳也只收了三錢銀子。
零七零八加起來,總共花了八錢銀子,這要比陳映晚預想的少得多。
又因為同是柳灣村的,周逢免費給她送貨上門。
陳映晚連連道謝,又問周逢木板怎麼賣。
“我想做個雞窩,還想圍個小院子。”
周逢聞言大手一揮:“圍院子不必用什麼好木頭,我家裡都快堆成山了,妹子要是不嫌棄,明日我直接趕牛車拉到你家去。”
陳映晚笑道:“這怎麼好意思呢?”
佑景恰時扯了扯周逢的衣角,脆生生地開口:“周叔你人真好!等你到我家來,我請你吃梨子,又甜又脆的梨子!”
周逢哈哈大笑,揉了揉佑景的小腦袋:“好好好,說定了,等叔叔去做客,佑景一定要請我吃梨!”
走出鋪子,陳映晚看時間還早,就帶著佑景去集市上逛了逛,米麵糧油和廚具都要等到最後再買,免得要拎一路,累得很。
兩人出發前只吃了一張餅,陳映晚就等著在集市上吃頓好的,果然一拐到集市街上就聞到了撲鼻的肉香。
陳映晚上輩子入住王府後,吃穿用度無一不精,單說午飯就要熱菜熱湯八樣,冷盤四樣,糕點兩盤。
每個月又要做四身新衣服,置辦一套頭面。
按承慎的話說,這些都是誥命夫人必須要接受的,她不要也得要。
即使後來陳映晚被關在後院,吃穿用度也依舊沒變。
可陳映晚一看到那些東西,就想起那個白眼狼,心情鬱郁怎麼吃得下東西,最後甚至連藥也喝不下,只想著早日病死才算解脫。
如果那時候再讓陳映晚見到承慎最後一面,她真的想面對面地質問對方,這十六年她到底哪裡做得不好?以至於到她病死,承慎都沒去看她一眼。
而重生歸來,離開了王府“不得不奢華”的束縛,陳映晚覺得這才是她想過的日子。
她買了兩個豬肉包子,一人一個邊走邊吃。
路過豆腐攤,坐下來喝了兩碗豆腐腦,鹹香滾燙的滷子蓋在雪白滑嫩的豆花上,再用勺子攪在一起,一口下去整個人都滿足極了。
佑景學著她的樣子也喝了一口,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好喝嗎?”喝完一碗,陳映晚看向佑景,後者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著,似乎很是享受。
聽到問話,佑景連連點頭:“好喝!”
他看到陳映晚的碗裡已經空了,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碗推了過去:“孃親,我的也給你喝!”
陳映晚笑道:“娘吃飽了,你慢慢吃。”
佑景盯著孃親看了一會兒,確認她真的不想吃,才把碗捧回了自己面前,津津有味地喝起來。
一大一小都吃飽了,開始逛集市。
陳映晚本來想給佑景買些小玩意,但問他喜歡什麼,他都搖頭。
直到路過一個首飾攤,佑景盯著攤子停住了腳步。
陳映晚看了看首飾攤,又看看佑景,不由頓了一下。
難道佑景喜歡首飾?
陳映晚思索片刻,覺得這倒也不是什麼不可理解的,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男孩也可以愛美。
她蹲下身問佑景:“你想買簪子?”
佑景捏著自己的袖口:“我沒有錢。”
說罷,他又用那雙閃著光芒的小鹿眼看向陳映晚:“等我長大掙了錢,一定給孃親買好多好多珠寶首飾。”
陳映晚只覺得心臟被什麼擊中了,又酸又漲,又覺得欣慰,原來佑景是想為她買首飾。
陳映晚摸了摸頭上那根再樸素不過的木簪,這是她唯一的首飾。
母親倒是留給了她一枚簪子,但那是母親的遺物,她是斷斷不捨得戴出來的。
就算陳映晚有買簪子的錢,也只會用到別的地方。
不過陳映晚不會打擊孩子的美好願望。
“好啊,那孃親就等著我們佑景長大,給孃親買好多好多首飾。”
母子倆說笑著往前走,路過菜市場,打算買點肉和菜帶回家。
挑菜的時候,一個身材豐腴的中年婦人吸引了陳映晚的注意。
婦人不問價格,看中的菜抬手點一下,菜販就忙挑出來最新鮮最乾淨的放進籃子裡奉上去。
佑景也順著孃親的視線好奇地打量起婦人。
陳映晚蹲下身,在佑景耳邊低聲解釋道:“這是貴人府裡負責食材採買的婆子,不必考慮菜價,只管要好的就行。”
上輩子陳映晚當廚娘時進過不少府邸,自然對裡面的門道清楚。
佑景眨眨眼:“孃親要去府裡當廚娘,是不是可以問問她?”
陳映晚笑著颳了一下佑景的鼻尖:“聰明。”
她正有此意。
婆子面相和善,動作幹練,以陳映晚的識人經驗看來可以一試。
陳映晚拿定主意,走到婆子不遠處,指了指手邊的菜問攤販:“這個空心菜瞧著不錯,今早剛摘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