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醛大局

運動會

十一假期的悠然時光悄然落幕,接踵而至的便是運動會。雖說我已然不再是那個執著於美術世界的學生,但命運似乎總有著別樣的安排,我順理成章地當選了宣傳委員,肩負起了黑板報繪製以及運動會各項宣傳事宜的重任——從橫幅的設計製作,到海報的創意構思,無一不落在我的肩頭。

在向生活委員申請了班費之後,我手提十幾罐五彩斑斕的廣告畫顏料,後背揹著沉甸甸的調色盤、水桶以及各類畫筆,懷揣著滿心的期待與忐忑,緩緩回到了班裡。這些畫具皆是我往昔美術生涯中的得力助手,不過此刻,我已暗自打算,待用完這一回,便將它們安置在講臺下面,從此與我的回家之路告別。

尋了一個靜謐的晚自習時光,我懷抱著大開的紙張、大小不一的刷子以及那色彩繽紛的顏料,踱步至那無人問津的自習教室。此刻,一個難題悄然浮現——這海報的標題究竟該寫些什麼呢?思索片刻,腦海中蹦出了“奔跑吧,少年!”這幾個字,然而緊接著,配色的問題又讓我犯了難。老師要求色彩要鮮豔奪目,越鮮豔越好,可思來想去,紅配綠這樣的搭配實在有些扎眼,還是算了吧。要不就採用橙色和藍色?恰似這秋日裡獨特的色彩,溫暖而又深沉。再往下便是班級口號了,起初想到的是“高一二班,非同一般!”但細細品味,卻覺得有些平淡無奇。那——“二班二班,猛虎下山”似乎又多了幾分詼諧與誇張。

正當我沉浸於這無盡的思考之中時,一陣輕微的擰動門把手的聲音突兀地響起。我的心猛地一緊,腦海中瞬間浮現出班主任的身影。天吶,我可絕不是在翹晚自習啊,我是身負公務之人!心中迅速組織好解釋的話語,我緩緩抬起頭,然而映入眼簾的卻是那無比熟悉的身影。竟是零醛!只見她小心翼翼地低身鑽了進來,顯然沒料到這教室裡會有人,當她的目光與我交匯的那一剎那,同樣被嚇了一跳。

“哇,你在畫海報!讓我看看你們班的標語——”她的眼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

“二班出馬,一戰輝煌。”我笑著回答道。

“真好。”她由衷地讚歎道。

“你們班的呢?”我反問道。

“還不知道。”她微微搖了搖頭。

“我已經幫你們班想好了——’高一三班,一個頂仨’。”我半開玩笑地說道。

“什麼鬼東西啊哈哈哈哈哈!”她頓時笑得前仰後合,那清脆的笑聲在這寂靜的教室裡迴盪開來。

“你來幹嘛?”我疑惑地問道。

“你怎麼跟教導主任一樣說話啊......來拿點東西。”她邊說邊走向後面的櫃子,伸手去開啟櫃門。或許是她今日運氣不佳,又或許是這櫃子許久未被開啟而鬧起了脾氣,只聽“嘩啦”一聲,一摞書從上面滑落下來,直直地朝著她砸去。“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驚恐地尖叫起來。

我見狀,毫不猶豫地一個箭步衝了上去,用盡全身力氣將零醛從書櫃前猛地推開。與此同時,她也迅速地捂上了嘴,生怕這驚叫聲會將老師引來。

“呼、呼。——對了從那個高度砸下來,能砸死人嗎?一千克的書,大概下落0.5秒到這兒,衝量是F乘以t......”她似乎已經從剛才的驚嚇中平復了過來,反而開始饒有興致地計算起書對頭部的撞擊力,那雙明亮的眼睛裡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彷彿剛才的危險從未發生過一般。

“砸不砸得死——反正現在你是沒法知道了。感覺很可惜嗎?”我面無表情地吐槽道,心中卻暗暗鬆了一口氣。

“有點。”她一本正經地回答道,那模樣讓人忍俊不禁。

“這些書......都是你的?”我驚訝地問道,目光掃過那散落一地的書籍。

“嗯。”她微微點了點頭。

於是,我和她一起蹲下身子,將那掉下來的書一本本地重新放回到櫃子裡。“好可惜......書脊磕壞了。”她心疼地撫摸著一本精裝的厚書,輕聲嘆氣。我越收拾心中越感到驚奇,這究竟是怎樣一個獨特的人啊?

《普通生物學》、《奧數教程》、《遺傳的革命》......《精神病學》、《法醫學》......嗯?《上帝擲骰子嗎》、《看不見的城市》、《當且僅當雪是白的》、《皇帝新腦》、《被窩是青春的墳墓》......這竟是一份混合了競賽題、大學教材、科普讀物、名家經典、校門口書攤的推理小說和青春疼痛文學的奇怪書單。有的是從圖書館借閱而來,但大部分卻是她自己購買的。這些書有嶄新的,也有略顯陳舊的,就這麼隨意地堆放在自習教室後邊的空櫃子裡(如今這櫃子可不再空了)。

“不怕別人拿走嗎?”我好奇地問道。

“至少比放在家裡安全。”她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麼一句,讓我更加摸不著頭腦。我靜靜地看著她從書堆裡抽出一本奧數小藍本,似乎是打算離開了。

但她卻又突然拐到了我身邊,臉上帶著一絲期待:“要幫忙嗎?我也想畫畫。”

“啊......好。嗯,這邊我勾了線,線這邊是藍色......就這種藍吧,你直接蘸罐子裡的塗,塗勻了就行。”我有些驚喜地趕緊遞顏料給她,心中對這突如其來的“小助手”充滿了好奇與期待。

她接過顏料和筆刷,神情專注而又帶著些許緊張,拿了一柄小的筆刷,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地落筆。那模樣彷彿是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生怕有一絲一毫的差錯。

“喂,像是這樣塗的話,塗到明天也塗不完的。”我忍不住笑著打趣道。

“我......我怕塗到線外邊去......啊、不好,塗歪了!”她頓時慌了神,趕緊提起筆,那神情就像是個不服氣卻又不小心犯錯的小孩,撅起嘴唇,可愛極了。

我停下手中的畫筆,靜靜地看著她。在這難得的時刻,一向聰明伶俐、無所不知的她,此刻竟比我還要笨拙,而這笨拙的模樣,卻讓我覺得無比可愛。

“你們!給我積極報名啊!”體育委員那洪亮的聲音打破了教室裡的寧靜,只見他一腳豪邁地踩在椅子上,手中揮舞著報名表,大聲喊道,“每個專案至少報一個人......還有,班委必須報名!”

班委......等等,我也要參加運動會?我的心猛地一沉,要知道我天生運動神經就不發達,幼兒園時拍皮球便是班上墊底的存在,跳高跳遠打球之類的運動,對我來說,不把腳扭著就算是萬幸了。唯一稍微擅長一點的運動,大概就是跑步了,尤其是長跑。因為......跑著跑著,就漸漸只需要機械地揮臂、抬腿,其他什麼都不用管、不用想,彷彿整個世界都只剩下自己的腳步聲和呼吸聲。

報名到最後,女子一千五百米的專案竟然還沒有人報,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順勢填上了這個空缺。或許,這也是一次挑戰自我的機會吧。

運動會那天,陽光明媚,是個晴朗的秋日。我們早早地六點半就抵達了操場,參加那盛大而又莊重的開幕式。“迎面向我們走來的是高一二班,他們踏著整齊的步伐......”廣播裡傳出的聲音震得人耳膜生疼,然而這卻絲毫掩蓋不住同學們臉上洋溢著的興奮與激動。

終於在看臺上坐下,我帶著鉛筆和速寫本,卻有些無所事事。百無聊賴之下,我便藉著上廁所的名義,在操場四周四處逛了逛。看臺下貼著各班精心製作的海報,我逐一欣賞過去,心中暗自比較著,最終覺得還是自己班的那張最為好看——雖說聽上去有些自誇的嫌疑,但這海報裡也確實少不了零醛的一份功勞。

只是,在三班的人群中,我仔細搜尋了許久,卻始終沒有看到那粉色頭髮扎著麻花辮的零醛,明明她無論在哪裡都應該是那樣的顯眼,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

下午,終於輪到我上場了。我鄭重其事地將號碼牌用別針仔細地別在背後,然後邁著堅定的步伐,踏著那背景裡一直迴圈播放著的激昂進行曲的節奏,緩緩走向檢錄處——即便深知自己跑步的速度或許比不上他人,但至少在氣勢上,絕不能輸。

“嗨!”就在這時,一聲熟悉的呼喚從後面傳來,緊接著,有人輕輕地拍拍我的背。我轉過頭,竟是零醛!

“你怎麼在這兒——到處亂跑的話,小心撞到運動員哦。”我笑著說道,眼中滿是驚喜。

“我也是運動員!”她挺直了胸膛,臉上洋溢著自豪的笑容,還特意讓我看她背後的號碼牌,“我們是一個組呢!”

我萬萬沒有想到,身材瘦小的零醛竟然也會報名參加一千五百米的長跑專案,更沒有想到,她在跑步方面竟有著不輸體育生的水準。

站到起跑線上的那一刻,我的心緊張得彷彿要跳出嗓子眼,牙齒也不受控制地打起顫來。就在這時,我眼角的餘光瞥見零醛在另一條跑道上悄悄地向我比了個耶,那俏皮的動作瞬間讓我笑了出來,原本緊繃的神經也一下子放鬆了許多。

“預備——”隨著發令槍響,我深吸一口氣,心無旁騖地向前跑去。周圍的選手們如離弦之箭般飛馳而過,我心中暗自想著,沒事,這才第一圈,長跑的關鍵在於耐力,並不要求一開始就全力衝刺,而是要儘可能保持勻速地一直這樣跑下去。呼氣,吸氣,呼氣,吸氣,我努力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節奏,腳步也配合著呼吸,一步一步穩穩地向前邁進。

第三圈了,我的雙腿漸漸變得沉重起來,彷彿灌了鉛一般。我抬起頭,望了一眼前方,前面只剩下為數不多的幾個人。而在前方二百米處,是零醛那矯健的身影,她的白襯衫在秋日下午的陽光下閃動著耀眼的光芒,彷彿是我前行道路上的一座燈塔。

最後一圈了,我咬了咬牙,決定加速衝刺。我拼盡全身的力氣,向著零醛的方向衝了過去。還隔著四個人......好,現在是三個了。還剩不到二百米了,此刻也顧不上呼吸的節奏了,我不顧一切地加速再加速。

零醛和一個體育生幾乎同時撞線,而此時我的肌肉正因乳酸的大量積累而發出無聲的抗議。不、不能停下。零醛在前面。不能停下。不能停下。不能停下。

如今回頭再看這段記憶,竟覺得它彷彿是我這高中三年的一個縮影。天才般的零醛,總是那樣遙不可及,跑得比我更快。而我,就像是一個執著的追光者,被她引領著不斷向前,拼盡全力地,無怨無悔地,追隨著她的腳步。

就......就要到終點了......“第四名!”裁判大聲報出名次。我不顧喉嚨裡那股鐵鏽般的血腥味,上氣不接下氣地衝過去,打算和零醛擊個掌慶祝。只見她正靠著牆站在一旁,滿頭大汗、臉色蒼白,有氣無力地舉起一隻手臂。

“我有點暈......”她艱難地吐出幾個字,然後就這麼直挺挺地閉著眼倒進了我懷裡。

“不要啊——”我驚慌失措地喊道,那一刻,我的心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揪住,滿心的擔憂與焦急瞬間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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