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楓最近的日子過得很不錯。
以上這個結論,是木淵透過自己一雙慧眼觀察出來的。
能有時間出來聚會、和鏡流武藝切磋、還幫忙測試了X的戰鬥系統、被景元那麼說也沒有生氣用冷冰冰的眼神試圖殺死他……啊,最後一項也有可能是他在這段時間的相處中習慣了。
景元能認識丹楓並不讓人意外,持明族加入雲騎軍的不在少數,丹楓自從某幾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之後,身邊的眼睛少了許多,也有時間去接觸雲騎軍中的持明隊伍,美其名曰作為龍尊探望從軍同胞,至於用意……
景元大聲冷哼:“擁兵自重——”
然後被一團水流兜頭澆下,好像一隻掉進河裡的長毛貓。
木淵抱著飲料瓶吸溜:“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
他把嗆在嗓子裡的果碎咳出去,挪開位置給大怒的景元騰開發揮空間,後者不出所料的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撲了上去——又被一團水衝了回來。
不過景元也沒說錯,丹楓的心思昭然若揭,還真是這意思。
在景元跟一條小型水龍英勇搏鬥時,木淵抱著瓶子蹭過去,做作道:“丹楓哥你居然是持明龍尊麼?飲月君這個稱號聽上去好厲害的樣子哦!”
鏡流聽出一身雞皮疙瘩,順手一巴掌給了他後腦勺一下:“好好說話。”
力氣不大,順勢往前栽倒的木淵還是覺得眼前黑了一下,他不動聲色的調整好表情,摸著後腦勺抱怨:“都說了不要打頭……我真的會變笨的。”
只是短暫的相處,丹楓也有了頭疼的趨勢,嘆口氣道:“你想問什麼?”
長久的疲憊——不止是在工造司沒日沒夜改良完善X這段日子——加上剛剛那愛的一擊,木淵精氣神好像都被打散了一樣,也懶得去兜圈子了。
他平靜下來,直白的說道:“我想見一見鱗淵境。”
周圍倏地一靜,丹楓目光銳利的看過來,木淵稍稍垂眸:“不需要進去,在外圍也可以。”
如果要讓大家活下去的話……只靠他一個人是做不到的。
木淵不準備說出未來的走向,說這個有什麼用呢?他根本沒有親歷那個時期,連事情發生的時間都記得模模糊糊的,與其讓大家都跟著緊張不知何時來的事件,不如讓他們更開心的過著眼下的生活。
沒關係,他會保護他們的。
這一次他不會放下匠造出去加入巡海遊俠但只當個旅行者,不會滿宇宙跑給大家拍攝外面的風景,也不會被捲入奇怪的空間等出來才得知噩耗……
無人看見,少年低垂的眼中閃過一抹殷紅之色。
就算這次不能成功,也沒關係。
大不了再炸一次宇宙……有了一次經驗之後,木淵有信心讓這次的行動更高效,除非將他提前抹殺掉,不然那隻忘了換隔壁片場裝束的大偉丘肯定還能再出現的。
沒有理由,但他的直覺就是這麼告訴自己的。
只要還對自己創造的這個宇宙有保護的心態,那傢伙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
“可以。”
丹楓的聲音將木淵喚回來,他抬起臉,眼中的顏色仍是乾乾淨淨的綠:“真的麼?謝謝丹楓哥。我們加個玉兆的聯絡方式吧?”
丹楓點點頭,在木淵回去拿飲品的時候和鏡流對視一眼。
總覺得……剛剛一瞬間,有種不太好的感覺出現了,但僅僅是一晃即逝,他也有點摸不清是不是錯覺。
鏡流沉默片刻,看向了抱著飲品繼續吸溜和白珩湊一塊看景元熱鬧的木淵,搖了搖頭。
他才這麼一點大……應該是感覺錯了吧。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鏡流開口道,“居然會同意帶他去鱗淵境麼?”
“他幫了我一個忙。”丹楓也隨之將之前的異樣感略過去,抬首看著天上虛擬的月亮道,“就當還一個人情。”
而且又不進到鱗淵境內部,只是在外面參觀的話也沒什麼,鏡流也是去過的。
進入鱗淵境的方法也不是必須要弄出大動靜的開海分流,洞天中其實還有一條偷渡的小路,丹楓之前被煩的不行的時候就是順著那裡進入鱗淵境放空思緒,很巧的是,小路的入口就是那日木淵去釣魚的地方附近。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總算把那條水龍打散的景元氣呼呼的跑回來,被白珩撈過去擦頭髮。
月色逐漸朦朧起來,沒有鍛造室中亮如白晝的高功率燈在運轉,木淵揉了揉痠痛的眼睛,強打精神把喝空了的瓶子和食物包裝袋一起丟進袋子裡,又開了罐飲品。
飲品一入喉嚨,辛辣的味道就從舌根炸起,木淵猝不及防,被辣得一眯眼睛,才反應過來這是給白珩帶的酒。
怎麼把飲料和酒都放在一個袋子裡……景元這也不嚴謹啊。
不過算了。
他的酒量還算不錯,也沒有再去換的想法,乾脆配著糕點喝了起來,旁邊兩個青年根本沒注意他手上抱著的是什麼瓶子,還在聊自己的。
長時間繃緊著神經加上高強度工作,讓木淵一時間忘記了……他現在的身體才二十多歲,根本不是上輩子拿著海碗和其他旅行家喝酒的時候了。
於是……等白珩和景元勉強擦乾淨頭髮並且烘乾衣服出來時,就見到木淵雙眼迷濛,聽見聲音遲鈍的看了過來。
“景元……?”木淵眯起眼睛,像是在艱難辨認的樣子,疑惑道,“你變成矮子了。”
景元:“……我要舉報你人身攻擊了,你以為自己高到哪去嗎?”
木淵搖搖晃晃的站起身,還踉蹌了一下,一下子所有人都發現他的不對勁了。
他看著景元,又伸手比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高,沉默兩秒:“……啊,完蛋了,我也變成矮子了……不過沒關係,景元你矮了更多哎。”
也不知道吃了什麼激素,明明小時候身量都差不多高,後來倒是長得比他還高上一個頭……還佔著身高優勢去拍他腦袋!一點都沒有當上將軍之後的穩重感覺!
鏡流看向木淵手中的瓶子,頓時認出來了:“怎麼去拿了酒喝……白珩,你……”
“……白珩?”木淵出聲打斷她,愣愣重複,“白珩姐麼?”
白珩揉了揉臉,蹲下身在他眼前揮了揮:“能認出我麼?你來看看,這是幾?”
像是反應過來了,他沉默的將腦袋移動一下,對準白珩後,陷入了沉思。
這難道是阿哈搞的惡作劇……木淵勉強用混沌一片的腦子思考,但這種一點也不歡愉啊!惡作劇的話不應該是能讓大家都笑出來——至少是讓他能笑出來的型別麼!
比起用這種虛假的幻境來折騰他,那個樂子星神不應該去拱火豐饒和巡獵的星神麼?或者到處傳播祂們兩個其實是相愛相殺的冤家之類的……這種宇宙級別的樂子肯定比炸了阿基維利的列車還有趣吧?
木淵一臉嚴肅的抓住白珩亂晃的手:“不要鬧了,你該去辦正事的。”
白珩頓了頓,試探著順著他的話道:“等你睡了我就去?”
“我又不是第一次,你怎麼突然這麼關心我……不會憋著壞吧?”木淵眉頭緊皺,不贊同的看著她,用一種在討論人生大事的口吻說道:“我們可是同伴啊,你不能背後捅我刀子的。”
不然小心我把嵐和藥師有一腿的謠傳就是你開始傳播的事情捅出去。
歡愉星神變成樂子什麼的……到時候絕對很好看!
白珩不知道他的心理過程,只是哭笑不得道:“我怎麼會捅你刀子……好了,我們回去休息吧。”
“不行啊……我的階段性目標還沒完成呢!”木淵不幹,嫌棄的往後退,深沉的雙手攤開道:“一袋米要扛幾樓——”
下一秒,還在準備復刻讓世界感受痛楚名場面的木淵眼睛一翻,癱軟著倒了下去。
鏡流收回手,恢復成之前的姿勢:“跟醉鬼說那麼多幹什麼?”
剛準備上前去套話的景元淒涼的看了眼他手快的師父,將木淵從白珩手中接過來,心累道:“我來送他回去吧,白珩姐,師父,你們繼續吧……”
萬一木淵在中途醒過來的話……說不定他還真能套出來點什麼。
可惜他的想法落空了,也不知是鏡流下的手太重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景元揹著人一路送到他家裡去都沒清醒過來,他嘆了口氣,認命的從自己兜裡翻出來鑰匙開了門,把人往床上一放,苦哈哈的給對方找衣服。
“你欠我大發了我告訴你……之後不給我打十隻機巧團雀我肯定要嘲笑你整整十年……”景元嘟囔著開啟燈,適應了黑暗後,燈光的明亮晃了他一下眼睛。
等再睜開,他看清了木淵的臉色,慢慢噤了聲。
原本紅潤的帶著嬰兒肥的臉此時蒼白如紙,木淵喝醉之後是不上臉的型別,一張臉上沒有半點血色,此時緊緊皺著眉,一隻手剋制的抓著自己的玉兆。
玉佩外表的玉兆是成對的,相匹配的兩塊合在一起就是完整的圓形,是之前和景元一起買的。
木淵指尖掐的發白,玉兆半圓的稜角處硌在手心都不放鬆半點。
他嘴唇嗡動,景元俯身去聽,一股子酒氣撲面的同時,終於聽見了對方在說些什麼。
“景元……”少年喃喃罵著,帶著濃重的絕望,“你個王八蛋。”
房間中恢復寂靜後半晌,景元才緩緩直起身。
“……你才是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