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江凱一看氣氛不對,趕緊過來打圓場,“別吵了,景如!濯濯她們來者是客,你怎麼這麼不懂事?”
又轉頭朝阮木藍致歉,“曼玲她去得突然,我們難免傷心過度,言語有些欠妥當,抱歉。”
他倒是端正了態度客客氣氣的,一點不見以往的看輕和說教。
程景如垂下頭去,沒有說話。
明濯看了眼,就猜到程家人多半也不會讓自己守靈。
而且也沒有看到劉曼玲的屍體,棺材都蓋上了,也不讓人送最後一眼。
她猜自己要是要求開棺,程家人多半會以為自己是來砸場子的……想了下還是算了。
她們母女三個才跨出大門,程江凱就追了上來。
他雖然想和阮木藍阮明櫻套近乎,但現在不是時候,只能略微遺憾地拉著明濯走到一邊。
“濯濯,從前的事情是我們不對,我向你道歉。”他憂心忡忡,仰著臉給明濯看,“你看得出來我印堂發黑嗎?”
他可是看過宏光大廈那場直播,別人都沒有發現不對勁的時候,明濯就看出幾個白領面相變了。
明濯:“……”
“你是撞過邪,不過程景如應該給了你護身符吧。”她是很肯定的語氣。
程江凱:“!!!”
他頓時激動了起來,“你果然看出來了!前幾天,我也差點死了!”
這件事憋在他心裡很久了,連程景如他都沒說,看到明濯倒是忍不住竹筒倒豆子一股腦兒都說了。
“濯濯,我發現你媽……不是,是曼玲,她很不對勁!那天早上我跟她吵了一架,後來我去洗手間準備清理浴缸,感覺有人推了我一把。當時我懷疑是鬼……其實我在水底掙扎的時候,瞄了外面一眼,曼玲她就在浴缸邊看著我!”
事後每每想起那一幕,他都感覺心底發寒。
可他又不肯相信,妻子會狠毒到要置自己於死地。
“你說曼玲她會不會是中邪了,然後那個邪祟要了她的性命?”程江凱猜測道。
明濯反問:“你覺得是這樣嗎?她在那幾天,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嗎?”
程江凱仔細回想了一下:“那倒沒有。”
明濯:“所以你來找我,是想幹什麼呢?你有什麼訴求?”
程江凱猶豫了一下,“濯濯,我聽說只算三卦的護身符很靈驗,你能不能……賣我一張?”
他倒是不敢讓明濯送他,畢竟要是白送的,誰知道是不是效果不好的。
明濯看他心有慼慼然的樣子,顯然是嚇壞了。
她想了下,點了點頭,“我親手畫的護身符現在賣十二萬塊一張,看在是熟人的面子上,給你打個折,十萬八。”
程江凱一臉的驚喜:“好好好,我馬上轉錢給你!”
只要能保住他的性命,花點錢算什麼!
而且這個價格很符合他的心裡預期,既不會便宜到他懷疑功效,又優惠了不少。
兩個人很快就完成了交易,程江凱腳步輕鬆地回靈堂去了。
看那架勢,倒不像是死了老婆,像是中了大獎。
阮木藍和阮明櫻都一頭霧水,怎麼忽然就這麼高興了?
明濯:“他怕死而已。”
趨利避害是人類的本能,但程江凱能做到這個地步,也是讓她刮目相看。
這個人真的是利益至上、生性涼薄。
之前虛偽地看明濯被磋磨的是他,覬覦和騷擾阮明櫻的也是他,到處貶低阮木藍身份的還是他。
到頭來轉變態度,試圖和她們一家搞好關係的仍舊是他。
明濯忽然道:“你看夠了嗎,可以出來了吧?”
阮木藍和阮明櫻詫異地看著門口,有人站在那裡?
劉曼花是追隨程江凱出來的,她總覺得妹夫對阮木藍母女的態度不對勁,不會老婆一死,立馬就勾搭別的女人吧?
不過她沒發現程江凱勾搭別的女人,倒是發現程江凱花了十萬八買一張護身符!
這怎麼可以?!
“什麼護身符要賣十萬八一張?你這是詐騙,識相點把錢還給我,否則小心我報警!”劉曼花恐嚇道。
明濯:“程江凱花他的錢,跟你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還給你?”
劉曼花噎了一下,蠻橫地道:“總之我不管,你必須把錢還回來!”
明濯:“那你還是去報警吧,我還覺得十萬八賣便宜了呢,讓程江凱把護身符還回來,我這就漲到十八萬一張。”
劉曼花快氣死了:“你瘋了嗎,十八萬一張,你怎麼不去搶!”
明濯:“跟你的命比起來當然不貴,勸你也趕緊買一張,十八萬保你一命,還是很值的。”
劉曼花氣得胸口劇烈起伏:“神經病!”
她覺得明濯是故意報復自己之前說你媽死了那句話,越想越覺得晦氣。
不過這時她倒想起眼前人是一名玄師,不是曾經可以肆意欺壓的孩童。
到底不敢爭辯,呸呸兩聲,轉身扭頭進去了。
明濯盯著她的側臉看了片刻,忽然道:“給你一個忠告,送上門的好處千萬不要收,因為對方可能是來要你命的。”
劉曼花越走越快,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
車子還沒抵達清輝居,明濯就感覺到了一股注視自己的視線。
她五感過人,哪怕隔得有些遠,也能看到自己房間的窗臺後坐了個小小的影子。
明濯走進房間,木偶咔噠一聲響,攀上了她的肩膀。
她把木偶從肩上拿下來,看了它一眼。
影月族機關精巧,木偶不管在哪裡,估計都會被認為是國潮藝術品,可以賣出很貴价格也有人願意收藏的那種。
明濯看著這張酷似沈若棣的臉,嘆了口氣,“你最近是不是揹著我做了些什麼事?”
木偶的眼睛輕輕眨了一下,一臉的單純無辜,像是不明白明濯在說什麼。
明濯:“你如果不說,那我改天要把你還給沈若棣了。你只是我撿來的,終歸要物歸原主。”
木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漆黑的眸子旋即浮上了水光。
眼睛只是輕輕一眨,淚水就順著臉頰滾落,滴在了錦袍上。
明濯不為所動,沉著地看著它。
木偶用寬袖擦了擦眼淚,輕輕站起來,跳到書桌上,指尖一勾,桌上的筆就刷刷寫了一行字。
【不要趕我走,我全部都說。】
影月族機關再精巧,也不會替木偶造舌頭和喉骨,讓它們會說話。
它們被人造出來就是為了陪伴孩子玩耍,就像是一個超級智慧的電子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