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紅衣拂袖而去。
兩個人這一次,倒是真的不歡而散。
寧清秋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背後已經是全部密佈著冷汗。
蘇紅衣的眼神中深藏的殺氣,不是沒有看見。她明明可以說得更婉轉,或者是這裡把他敷衍過去,然後轉頭去向七夜和陸長生告密。
這件事依然是同樣的效果。
礙著他們,蘇紅衣也不會輕舉妄動。
至於說為什麼非要選這樣一個直觀的得罪人的方式——
大概是自尊心作祟?
不。
是因為她終究是把蘇紅衣當成是朋友了。
一路走過來,陸長生性子冷淡,跟她的交流其實並不多,大多數是指導一下她的丹藥方面的缺陷不足還有就是修煉方面的歧路。
朝陽郡主自然是不會搭理她。
童童就是個孩子性格,白長了年紀,就是身體不長大,智商情商也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一點兒不成熟。
雖然有的時候聽著他扯東扯西的挺有趣,但是終究是不是同一個年齡階段的對話,有的時候,還是沒有那麼舒服。
只有蘇紅衣。
他天馬行空,有的時候確實是不按常理出牌,你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下一刻又要做什麼,心思無比的沈城面上卻是春光燦爛,但是和他在一起,非常的新奇,會學到很多的東西。
她失憶的時候,大多數的常識和趣事,都是在童童和蘇紅衣嘴裡聽說。
童童是想到什麼說什麼。
蘇紅衣不一樣,他有條理得多,而且非常善於揣摩人心,你想要知道什麼,他像是會讀心術一樣,都告訴你。
而且講著他四處遊歷的那些經歷,寧清秋真的很喜歡聽。
就像是精彩紛呈的冒險故事。
只不過,蘇紅衣抹去了太多的旁人看來血腥無比的事,對於那些殺掉的人,一筆帶過,然後就是重點講著那些風景,人性。
寧清秋真的,很感謝他。
她知道,蘇紅衣其實待她不錯。
不論是因為什麼樣的原因,或者是因為像是路上遇到了一個小貓小狗,逗趣兒般的說話,或者只是缺少一個訴說的傾聽者,都是沒有關係。
她學到了很多。
結果而言,她是受益的。
她也知道,蘇紅衣有著自己的秘密。
他不說,她還有陸長生他們都是不問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保留心裡一塊隱秘的無人踏足的土地的權利,只是給自己看著。
抱歉了,威脅你,蘇紅衣。
但是請你相信,我不是故意的。
只是——
陸長生在這件事上,確實是有著優先選擇的權利。
即便是我們都知道,他的答案是否定。
還有,寧清秋到底是為朝陽郡主感動的。
雖然是怎麼都是無法認同她這樣的做法,但是力所能及的範圍內,還是讓她有著足夠的時間,把她自己規劃的美夢做完吧。
若是蘇紅衣去天南王府搶奪,那麼朝陽郡主大概會崩潰吧。
做了決定,背叛了生她養她的天南王府,卻是還沒有告訴陸長生,就是被人聽到而後給天南王府帶來滅頂之災——
她大概是接受不了的。
所以,寧清秋即便是威脅蘇紅衣,也是希望再等等。
這也是她能夠為朝陽郡主和陸長生的這一段單方面的感情,做的最後一件事。
也算是還了陸長生不小的恩情了。
她知道,若是陸長生知道蘇紅衣偷聽了朝陽郡主為了挽回他說出的秘密,轉而去對付天南王府,定然是不好受的。
所以,她——
寧清秋閉了閉眼,從鞦韆架上站了起來。
蘇紅衣這次真的是生氣了。
只希望他氣得久一點,不要衝動跑去搶劫就行。
月明星稀。
黑色的夜,像是沉重的幕布,寧清秋邁步而出,打算去陸長生那裡看一看。
往陸長生的清風居走的時候,正好遇到了朝陽郡主出來。
她愣了愣,心裡暗叫不好。
怎麼這個時候,偏偏遇到了她?
朝陽郡主本來就是看不慣她,結果現在寧清秋還在晚上來找陸長生,更是心裡堵上了一塊石頭。
“你在這裡幹什麼?”
這條路就是直直的通向清風居,寧清秋站在這裡,去往那裡已經是不言而喻,朝陽郡主自然不是多此一舉的非要問,她是想讓寧清秋識趣一點,知難而退。
寧清秋條件反射的說道:“我有點事需要找他。”
這個他指的是誰,大家都是一清二楚。
朝陽郡主的眼裡,閃爍著兇光。
寧清秋趕緊的補救,沒看到她手裡捏著的瓶子都快碎了嗎——
太嚇人了。
這人連家族父母都可以出賣就是為了陸長生,她這個炮灰還是躲遠點吧。
至少不讓她誤會下去。
“確切的說,我是來向他辭行的。”
朝陽郡主面色一變,顯然是沒有想到竟然還有著這樣的意外之喜。
“你是說,你們要走了?”
她有些遲疑的問道。
希望的事兒來得太快,真的是反應不過來。
寧清秋點點頭,笑得無比的誠懇。
“是啊,畢竟是陸神醫救了我一命,還是要登門道謝的。”
“辭行為什麼非要等晚上來?”
寧清秋囧了一下。
修士不就是白天黑夜都是混著用的?他們連睡覺都不睡,半夜經常出去殺人奪寶修煉療傷什麼都做,還在乎晚上不晚上的?
寧清秋自己都是被同化了。
就想著陸長生白日裡大概是在為自己療傷,這個時候找他的人應該很少,所以她沒事兒就打算去登門拜訪,卻是遇到了朝陽——
“我就去說兩句,很快就走,我們一早就要離開,時間可能是比較趕。”
管他的,先是把朝陽郡主忽悠過去再說唄,到時候時間改一改,有的是理由。
朝陽郡主臉色緩和了一點:“你有什麼話,我幫你帶給他吧,長生現在沒空,我剛才去給他送藥他都沒有開門,說是讓我明日再去,你還是回去吧。”
寧清秋愣了愣。
朝陽郡主撇撇嘴,準備直接拉著她走。
陸長生的聲音卻是不高不低不鹹不淡的傳了過來:“你過來吧,朝陽,你可以走了。”
朝陽郡主面色當即便是鐵青。
她們站在距離清風居不遠的地方,陸長生自然是早就注意到了這裡的動靜。
自然是能夠挺清楚她們在說什麼。
只是——
寧清秋竟然是這麼快就要走?
所以即便是知道這樣朝陽會記恨,他也是出言留下了寧清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