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一一的這一聲喊,蓋過了風雨雷電。
金龍山附近的所有人,全部聽到了。
提升職能等級,會提升很多資料。
雖然“質”可以投入到“外軀”“心靈”“舊曆”“職能”;但外軀作為一切的根本,在所有舊曆者提升職能等級的時候——
外軀也會得到增幅。
而雙職業者,提升是雙倍。
也因此,簡一一的力量,速度,其實都很強。
當然,藍彧雖然職能等級低於簡一一,可藍彧的罪犯職業,一旦提升,外軀屬性增幅會更高。
就好比遊戲裡,狂戰士升級,在力量和體能上,一定比弓箭手升級時要多。
對應的,弓箭手升級,敏捷和閃避之類的屬性,又會比狂戰士多。
但無論如何,十級的弓箭手,力量也不會弱於一級的狂戰士。
簡一一這一聲吼,便足以讓周圍所有人,注意到誰才是這片區域最大的“boss”。
小人物們或許心存僥倖,覺得自己可以混。
但隱藏在這片區域的強者們,都明白,自己繞不開簡一一。
朱雀紋身將簡一一托起,乘著鳳凰的簡一一,成為了這片黑暗裡唯一的光。
在不遠處的英靈殿半神·雷震子,看著天空中的簡一一,想著一道雷將其震落,滅一滅簡一一的威風。
但當他發現,簡一一的目光已經凝視著他的時候,他竟然有點膽怯了。
而接下來,他感覺到了恐懼。
不久前,他便感應到彷彿有兩股簡一一的氣息。
他以為這是一種錯覺。
但隨後,他發現自己的目光被天空中的朱雀吸引時,另一個簡一一已經出現在了自己身後。
他雖然沒有回頭,卻有一種被猛獸盯上的感覺。
身為英靈殿半神級的強者,他確信自己面對再強的敵人也有一戰之力。
第一時間,雷震子以身化電,電光石火之間,便離去數十米。
但身後的那種壓迫感卻始終沒有變。
簡一一是一個優秀的畫師。
他畫風雪,畫山水,畫斬切的劍氣刀罡。
他的畫充滿了意境。
那些概念化的東西,能被他具象的畫出來。
但簡一一其實一直還想突破自己。
所以,他嘗試了一個畫師職業裡,最大的禁忌——畫自己。
這確實是禁忌,所有得到過畫師職業的人,都考慮過這種事情。
也的確有人嘗試。
英靈殿便有一位畫師,代號·畢加索,就試著畫出自己。
他成功了。有一陣子,英靈殿很多人都看到了兩個畢加索在同時行動。
不久後,畢加索只有一個了。
他對外說,畫出來的那個自己,已經回到了畫卷中。
人們信以為真。
可隨後,畢加索的那幾個下屬發現,自己的上司似乎和以前有很多地方不一樣了。
畢加索身上有太多反常的地方,以至於他們懷疑,這不是畢加索。
這的確不是畢加索,在後來,畢加索被燕京的官方組織舊曆者所擊殺。
畢加索的畫卷,都被封印。
其中一幅畫——是鏡子裡的畢加索,在不斷掙扎的畫面。
這不是唯一一個畫自己翻車的例子。所以畫師們都明白一件事——
所有人的力量都來自於詭異日曆,而人類的想象力,也許是唯一讓日曆無法覆蓋的東西。
不要試圖用想象力去構建漏洞,否則,漏洞很可能是致命的。
言歸正傳。
簡一一雖然知道這是禁忌,但他是一個從小到大,做任何事情都很順利的天才。
克服禁忌,使其為自己所用,這才是簡一一這樣的人所該做的。
而簡一一,的確做到了。
他成功畫出了自己,在“宜作畫”這天,他藉助日曆的東風,畫出了一個不會反噬的自己。
畫出來的簡一一,性格同樣溫順,同樣善良。
不過簡一一沒有畫嘴巴。因為他不希望畫中的自己,同樣婆婆媽媽……
總之,簡一一完成了畫師們不敢做的事情。
當然,他的極限,也只能在戰鬥中,召喚一個自己。
如果畫出許多自己,這些“我們”必然會失控。
不過,即便是一個自己,對付雷震子這樣的半神強者,雖然不會贏得太輕鬆,但也可以說穩操勝算。
而如今,多了一個自己,戰鬥就變成了一邊倒,單方面的碾壓。
雷震子速度很快,但快不過青龍。
兩個簡一一,一個駕馭朱雀,一個駕馭青龍,靠著釋放刺青裡的神獸,將雷震子的去路堵死。
兩個簡一一也同時摸出畫卷——《牢》,將雷震子給困住。
這一套操作下來,雷震子傻眼了。
他知道刺青師能夠讓刺青戰鬥,但駕馭神獸級的刺青,釋放一次,基本就沒啥體力了。
而不久前,簡一一已經和英靈殿五虎交手過。
這個傢伙如今不斷開了畫師的手段,還再次召喚出另一個刺青,這是開了無限藍?
雷震子看著兩個真假難辨的簡一一,他只想來一句:我草,掛逼!
……
……
在簡一一用“雙倍掛”對付雷震子的時候,秦澤揹著凌傲哲,正在不斷狂奔。
他聽到了那句“想奪氣運,先來殺我”。
秦澤心裡生出一股暖流。
組長真是異常靠譜啊。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洛書將一切利害講清楚,都是為了讓自己明白,不殺凌傲哲的後果。
但殺還是不殺,這個選擇權,組長完全交給了自己。
秦澤不斷跳躍與疾馳,在這個過程裡,他已經將所有事情告訴了凌傲哲。
凌傲哲內心五味雜陳。
秦澤所說的種種,在今日之前,他會覺得一切都是扯淡。
但親眼見證了這些具備超凡能力超凡道具的人出現後……
凌傲哲已經相信了。
“原來我……竟然已經被整個世界厭惡了?”
“今日之前,我還以為我是這個世界為數不多的幸運之人。”
秦澤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凌傲哲。
凌傲哲說道:
“我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成為如此多的只存在於電影裡的超凡人類,想要暗殺的目標。”
“我的體內……藏著氣運?”
“是我女兒留給我的嗎?”
秦澤點點頭:
“應該是的。”
凌傲哲嘆道:
“但我保不住,對嗎?我今天必死無疑,對嗎?”
“只要我還在這裡,這場雨就會一直下啊。”
凌傲哲內心已經湧現出恐懼,他當然不想死,可偏偏,命運將其擺在一個必死的位置。
這就是一個他不死,不足以解開的困局。
他說到底,只是一個普通人。
普通人面對這樣的天災,面對這樣的困境,難免不產生一種“我乃罪人”的感覺。
天地都要滅我,我能奈何?
凌傲哲的心態有些崩塌。
“小秦,我實在是想不起來,我現在腦子很混亂,我的女兒……到底做了什麼?”
“她是這個世界的罪人嗎?現在能夠記住她的我,也成了罪人,對嗎?”
世界還是那個世界,如果今日的雨停了,人們會很快回歸正常的生活。
人生裡的很多美好,依舊存在。
即便這個世界很糟糕,即便人們每天都面對巨大的壓力。
可他們還是希望,太陽照常升起。
凌傲哲也是。
妻子自殺,女兒活在自己的想象裡,可他依然認為,世界是美好的。
如今,這個世界裡,自己生活的城市遭受天災,天災因他而起。
他想到了那麼多人,公司的員工,來來往往的路人,鄰居,自己接觸過的所有人。
凌傲哲第一次產生了一種罪惡感。
“或許,我真的應該死在這場黑暗裡。”
他是這麼想的,也越發陷進這個想法裡。
可忽然間,秦澤大聲喊道:
“不對!不對的!”
他的聲音雖然蓋不住風雨,但卻無比堅定。
“一個父親,怎麼能承認自己的女兒是罪人!凌叔,世界錯了她也沒有錯!至少,在你這裡,她不能是錯的!”
秦澤忽然回憶起了父親秦瀚。
到死的時候,秦瀚都認為,秦澤當年沒有錯,面對霸凌,面對不公,就該用法律保護自己,就該勇敢的反抗。
哪怕現實是,他到處借錢,彎下腰來賠禮道歉。
秦澤不認識凌寒酥,不知道凌寒酥為什麼要在一個普通人身上留下記憶。
不知道凌傲哲為何好好的,忽然就成為了天誅之人。
但他知道一點——
凌寒酥是一個讓凌傲哲滿心歡喜的女兒。
同時,凌寒酥也是偉大的舊曆主宰之一,是拯救過世界的黃金歷主角之一。
這樣的人,怎麼能是罪人?
“她當然知道,您揹負著這些記憶,會面臨怎樣的風險。”
“但也許,在生命的最後,在她發現曾經的戰友們一個個死去後……她能依靠的,只有父親了。”
這句話,狠狠的戳中了凌傲哲。
雨夜裡,雨水打在凌傲哲的臉上,他卻覺得有些溫熱。
“那我們該怎麼辦?”
“小秦,我不想死,我死了,這個世界就沒有人記得她了……”
凌傲哲沒想到,自己最後的身份,不是丈夫,而是父親。
哪怕那個女兒可能都沒有存在過。
但即便如此,他也想以父親的身份活著。
秦澤深吸一口氣:
“我不知道,凌叔,接下來我會做一些嘗試。”
“我不敢保證百分百的,帶您離開這裡,如果我失敗了,您會被其他人殺死。”
“但如果繼續這樣帶著您,我們早晚也會死。我只能賭一把。”
凌傲哲聽出了秦澤話音裡的覺悟。
“小秦,我相信你!沒有你的話,我早就已經死了。不管要做什麼,你便去做吧。”
秦澤點點頭,他此時已經帶著凌傲哲,朝著金龍山北山道方向奔跑了有一段距離,即將脫離金龍山。
在黑暗之中,秦澤還是窺見被雷霆照亮的面孔。
罪犯·藍彧,典獄長·錢吉。
不過藍彧和錢吉打得不可開交,二人雖然都注意到了一團看不見的黑暗在不遠處不斷移動……
典獄長也猜到了,這裡頭也許便是今日的目標。
可他無法抽開身!
典獄長·錢吉朝著黑暗中心奔走,但卻被藍彧瞬間追上,抓住他的脖子往後狠狠一拽。
錢吉的身體瞬間被泥濘包裹。
紳士般的面容,顯得汙濁骯髒。
藍彧看不見黑暗裡的情況。
他比起簡一一和秦澤,反而是知情最少的一個。
但黑暗這東西,他不陌生。在蠶塔裡,藍彧就見過這東西。
他沒有寒暄,沒有和秦澤打招呼。看到秦澤張開至闇火炬,想必秦澤已經帶著目標離開。
對此,大明星只是抹了抹臉上的雨水,冷酷的看向典獄長錢吉:
“你的對手是我。”
錢吉咬牙,他無法繞開藍彧這道屏障。
秦澤知道大明星認出了自己,哪怕被黑暗包裹著。
他看著藍彧的站位,就知道這是要替自己斷後。
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他第一次感覺血液沸騰。
自己揹負著一個“罪人”,但不管是知情的組長,還是不知情的大明星,都選擇了站在自己這邊。
秦澤開始狂奔,用極為標準的跑步動作開始奔跑。
今日的犯忌,將成為他打破這無解之局的機會。
另一邊,錢吉確定無法繞開藍彧後,決定與藍彧死鬥。
“你知不知道你放走了什麼?那可是……”
錢吉沒有說完。
藍彧渾然不在乎。
“簡一一剛才的吼叫聲,讓我很不爽,他在面對那些更強大的敵人,但我卻在這裡,跟你浪費時間。”
錢吉獰笑:
“你我已經交手百餘回合,但你奈何不了我。”
典獄長錢吉,音譯為change。
寓意變化。
典獄長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改變一個人,讓好人變壞,讓壞人變好。
在典獄長的“監獄領域”裡,藍彧就處在變化之中。
他的優點變為了缺點,缺點變為優點。
力量,速度,防禦,再生能力,精神抗性,反應……
這些屬性在不斷的不規則變化,但總體呈現出一種削弱狀態。
這也導致,面對典獄長,藍彧的能力時高時低。
拳頭一會兒硬一會兒軟,速度一會兒快一會兒慢。
自己都無法掌控好節奏,戰鬥自然會落於下風。
但到目前為止,藍彧都還有底牌沒有使用。
錢吉嘲弄道:
“你的體能會不斷下降,我帶來的監獄,會一點一點蠶食你的各項數值。”
“準備好戴上鐐銬了嗎?”
藍彧這一刻,也露出同樣的神情,說出了同樣的話語:
“準備好戴上鐐銬了嗎?”
這一瞬間,典獄長忽然有一種照鏡子的感覺。
他心裡咯噔一下,升起不好的預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