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幼年許越澤的人生中,就只剩下了復仇二字。
只是沒想到,在許多年以後,在所有人都以為寧醉冬已經屍骨無存的時候,許越澤竟然會從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口中,聽到她的下落。
他有一瞬間的怔忪。
所以神醫當年在黑石山上救下的女孩,真的是冬兒麼?
可是胡飛一怎麼會讓人救治冬兒?她不是落水身亡了麼?
巨大的疑惑和不確定讓許越澤整個人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落不到實處,他急切地想要用什麼東西來證實自己的猜想。
“神醫,那你可知道這女孩是誰?”
神醫不知道他為何會對一個許多年前的女孩如此上心,卻還是知無不言道:“老夫當時也問過他們這人是誰,為何傷得這麼重?
他們說是寨裡的孩子,貪玩騎馬不小心摔入了河中,老夫便沒有多問。”
“那後來呢?那個女孩怎麼樣了?”
神醫搖頭嘆口氣道:“她從馬上摔下來的時候,被石子劃破了臉傷痕累累,有毀容的可能。老夫用盡畢生所學才祛除了她臉上的傷疤,只是容貌卻不可能與從前一致了。
只是她的神智卻無法恢復,記不得巨虎寨的所有人,連自己姓甚名誰都忘了,著實可憐,之後老夫便被趕下山了,只知道大家都喊她少當家的。”
聽到少當家三個字,許越澤整個人頓時就不好了。
身為當家寨主胡飛一,他沒有兒子,膝下只有一個女兒,那便是他許越澤的娘子,胡阿柒。
在他初入巨虎寨時,所有人都叫她少當家的。
而阿柒這個名字,只有胡飛一和自己叫過她。
“你說的可是真的?沒有半句虛言?”許越澤死死盯著神醫,妄圖從他臉上看出一絲絲扯謊心虛的痕跡。
神醫以為他在懷疑自己的醫術,頓時皺眉不悅道,“老夫雖然醫術淺薄,但還不至於誆騙你,許公子若是不信我也沒有法子,畢竟巨虎寨已滅,現在也死無對證了。”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許越澤回過神來連忙道歉,“抱歉,是在下情急之下失言了。”
看著他魂不守舍的樣子,神醫也不好多加苛責,只簡單交代了幾句就告辭離去。
許越澤獨自跌坐在椅子上,思緒紛雜混亂。
阿柒是胡飛一的女兒,也是巨虎寨的少當家。
若是神醫所言非虛,那難道阿柒便是冬兒?
他想起阿柒昨日喚他越澤哥哥,這是隻有冬兒才會叫的稱呼。
所有的事情串聯在一處,就指向了一個事實——胡阿柒不是胡飛一的親生女兒,她就是寧醉冬!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主屋的。
阿柒正在被小月哄著喝藥。
她皺著眉頭,看著褐色的藥汁滿臉的嫌棄和不情願。
“我不要喝,這藥太苦了啊!”
小月只能耐著性子勸,“少夫人,良藥苦口,喝了藥身體才會好,這是大夫吩咐的。”
“我不要,拿走拿走!”她把頭顱埋進被子內,任憑小月怎麼苦口婆心地勸都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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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越澤看著這一幕,心中酸澀無比。
以阿柒的性子,這種藥汁她捏著鼻子一口便能喝完,根本用不著人勸。
只有小時候的冬兒怕苦,生病了會躲在被窩中千方百計地逃避喝藥。
每次都要他陪著哄著,直到答應給她買糖果之後,才會勉強皺著眉喝下。
許越澤只覺得心口像是被一團棉花堵著,讓他幾乎透不過氣來。
“阿柒,乖乖喝藥,我替你拿了些梅子來。”他聲音乾澀開口。
果然聽到有梅子吃,她這才探出頭來,萬般勉強地喝掉了小月手中的藥。
待所有人都下去後,許越澤坐在她的床邊,視線盯著她幾乎要將她洞穿。
“越澤哥哥,你怎麼這麼看著我?”她一邊被梅子酸得直皺眉,一邊問。
“冬兒,你都記起來了,是麼?”他聽見自己這樣問。
對面的人明顯怔了一下,隨即展開笑顏,“越澤哥哥,你還記得我,沒把我忘掉?”
聽到她親口承認,許越澤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
“冬兒,真的是你?你真的沒死!”
“越澤哥哥,我都記起來了,可是我怕你早就將我忘了,不敢跟你說。”她垂下眼道。
真實的原因卻是,如果這件事是從自己口中說出來,那他肯定是不信的。
還不如露出一些蛛絲馬跡讓他自己去查證。
這樣最終得出的結論,才會讓他深信不疑。
她的話音剛落,就被許越澤緊緊抱在了懷中。
“冬兒,冬兒,真的是你……”他的身體竟然微微顫抖。
懷珈拍了拍他的背,“越澤哥哥,真的是我,我回來了。”
許越澤紅著眼眶放開她,“寧府那邊還不知道吧?我這就派人去通知他們!”
“越澤哥哥,先等我養好身子再說吧,不然爹孃和哥哥看到,不知道會多傷心。”她咬著嘴唇道。
許越澤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
反正這麼久都等下來了,也不在乎幾天的時間。
“對了越澤哥哥,巨虎寨怎麼樣了,我也想我的阿爹了,等我養好傷也回黑石山一趟吧。”
懷珈一臉期待地問。
然而聽到這句話,許越澤的臉色頓時變得不自然。
“冬兒,你是被巨虎寨的人害的,現在還提他們做什麼?”
懷珈卻搖頭不贊同道:“雖然如此,可我的命也是他們救回來的呀!而且阿爹對我真的很好,和親爹一樣呢。”
“不行,他們是仇人,你以後不能和巨虎寨的人為伍。”許越澤冷聲道。
“可當初你不也在黑石山上住了許久?你還跟我說過喜歡巨虎寨的氛圍,這些你都忘了麼?”
許越澤被她問得一噎。
是啊她現在不止是冬兒,也是巨虎寨的少當家,胡飛一唯一的女兒。
當初自己利用了她成婚,若是讓她知道巨虎寨已經被剿滅,可還會原諒他?
許越澤想到這裡,心中頓時一跳。
若是冬兒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可會怨自己?
想到這個可能,許越澤的心中就慌亂起來。
不行,絕對不能讓冬兒知道自己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