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生明,廉生威。
巨大的匾額掛在縣衙公堂上,李絢坐在原本縣令的位置上,臉色冷肅的看著在場眾人。
東陽縣丞顧潭,縣尉康堯,主簿李定一,司戶,司兵,司倉,司法,司功,司士六曹參軍,全部恭敬的站立其下,肅然靜立。
其他的捕頭佐吏,根本連站在公堂上的資格都沒有,甚至連偷看一眼都不敢。
李絢的目光羅在了面前的三個盒子上,這三個盒子裡面分別盛放婺州刺史令箭,婺州別駕官印,還有東陽縣令官印。
這是如今整個東陽,最高的權柄所在。
「其實,若非是黃縣令身體有恙,也輪不到本官在這裡越俎代庖,但如今情形如何,爾等都該心中有數。」
李絢的目光從三個官盒上抬起,目光落在了縣丞顧潭,縣尉康堯和主簿李定一三人身上。
三個人的臉色頓時凝重起來。
兩個月前,婺州刺史王方鱗在州城遇刺,王方鱗重傷,長史當場死亡,只有司馬僥倖逃過一劫。
東陽縣令黃晉和金華縣令不幸捲入其中,同樣身受重創。
一月前,越州都督府,婺州刺史府,甚至杭州刺史府都派人來檢視東陽的糧食,食鹽,絲綢和茶葉的價格變動,這才發現,糧食價格已經上漲到了警戒位置,而絲綢價格卻詭異的下跌。
這種異常的情況立刻就引起了所有人的警惕。
而就在數日之前,東陽司戶參軍郝淵卻莫名死在了住所,讓所有人不由得心驚。
直到最後司法參軍黃子銘給出結果,郝淵是病故離世,與其他無干,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但是李絢今天突然到來,卻告訴他們,郝淵是被人謀害而亡,甚至還當場暫停了司法參軍的司法職司,雖然讓他繼續官吏司戶參軍職司,但是卻如同心被人吊在半空一樣,七上八下的。
天陰教,李絢雖然到現在話還沒有沒說,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一切的根源都在天陰教身上。
自從刺史王方鱗被刺之後,天陰教的存在對婺州官場來說,就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除了老百姓還什麼都不知道以外,官場上的那些人,全都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
「司兵參軍!」李絢突然開口,司兵參軍習應立刻上前一步,恭聲道:「屬下在!」
「即刻擬定一份公文,今日宵禁提前一個時辰,但並不禁止百姓歸家,宵禁後歸家之人,需在各個坊門留下記錄,各方坊正不得懈怠搪塞,一旦查實,謀逆罪論處。」
李絢輕飄飄的一句話,讓在場的眾人立刻忍不住的眉頭一挑,心裡頓時就緊張了起來來。
「屬下遵令。」習應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走到一旁,在桌案前快速的書寫起來。
李絢一隻手按在了縣令官印之上,然後目光落在了司庫參軍的身上:「魯參軍!」
司庫參軍魯源立刻上前一步,恭聲道:「屬下在!」
「從即刻起,封閉所有縣庫,兵庫,糧庫,其內中人員一律不許離開,今夜,本官要與顧縣丞,康縣尉,還有李主簿同時查驗庫存。」李絢的語氣一下子就森嚴了起來。
魯源的嘴角微微一抽,但神色卻緩和了下來,拱手說道:「屬下領命。」
「如此便好,一會會有一夥的千牛衛跟你一起前去,讓他們死守在兵械庫,但凡有人擅闖,格殺勿論。」李絢的聲音說的並不重,但每一句每一次,卻都如同山一樣的壓在眾人心頭。
「喏!」魯源答應的乾脆利索,沒有絲毫猶豫,這讓李絢放下了心。
抬起頭,李絢看向站在最起碼的縣丞顧潭,淡笑一聲:「顧縣丞,你無異議吧?」
「別駕為婺州上綱,事無不統,一切全在職權之內,下官領命。」顧潭神色嚴肅。
別駕早在多年前就被裁撤,改為長史,縣丞在縣內之權,彷彿於長史在州內之權。
如今顧潭代替受傷的縣令黃晉,統掌整個東陽,而李絢作為婺州別駕,代替手上的刺史王方鱗處理州務,半點問題也沒有。
更別說李絢的手中還有刺史令箭,這裡面半點問題都挑不出來。
「呵呵!」李絢淡淡的笑了笑,說道:「顧縣丞能如此想當然最好,不過今夜,首要還是要察查郝參軍被刺一案,一會,三位便跟本王一起前往郝參軍的居所吧。」
「喏!」縣丞顧潭,縣尉康堯和主簿李定一同時上前,拱手應諾。
在場的其他人,都低著頭,看向了司法參軍黃子銘,他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
李絢並沒有叫他,起碼現在沒有叫他一起去。
就在此時,司兵參軍習應已經寫好的公文,放到了李絢的面前。
李絢側頭看向了一旁的縣丞顧潭:「顧縣丞,你來看看,若是沒有異議的話,你便拿縣令官印在上面蓋印吧,之後,本官再蓋上別駕官印。」中文網
「喏!」縣丞顧潭此刻已經沒有半點脾氣,這位南昌王是一套接著一套,陰一陣,陽一陣,根本不給其他人拒絕的餘地,甚至讓人都有些呼吸不過來。
「習參軍,本官的麾下,還有一些千牛衛,以及一些府衛,他們會和你的人一起守在縣城各個重要路口,你沒有異議吧?」李絢的話,讓在場眾人,眼睛頓時忍不住急跳了好幾下,南昌王這是要做什麼。
習應微微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拱手說道:「下官領命。」
李絢淡淡的笑笑,然後一揮手,說道:「你現在立刻去辦,過後和我等在郝參軍的居所匯合,讓本官也見識一下你的辦案能力。」
「喏!」習應立刻快步的離開了公堂。
很快,整個東陽縣城就響起了一陣陣的敲鑼聲。
李絢的目光落在了下面的主簿李定一身上,手指在桌案上輕輕的扣著,同時慢斯條理的說道:「李主簿,本官看過公文,當日檢查郝參軍屍體時,你就在現場,可還能記得那日發生了什麼?」
「老朽!」李定一面色苦笑的拱手,他這一笑,臉上的酒糟鼻越發的明顯起來:「老朽雖不至於昏聵,但那日之事,下官只是糊塗應事,查案都是黃參軍所謂,最後的結果也是他和顧縣丞商定好上報州衙的。」
顧潭,李絢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縣丞顧潭身上。
顧潭臉色陰沉的掃了李定一一眼,然後對著李絢拱手說道:「下官也只是按照黃參軍給的結果上報的。」
「在東陽,司戶參軍是主簿下屬,司法參軍是縣丞下屬,司兵參軍應該是你的下屬吧,康縣尉!」李絢的目光直接落在了一直都沒有開口的縣尉康堯身上。
「下官遵令行事。」康堯的臉色有些複雜,但還是拱手應了下來。
在朝廷的官制上,司戶,司兵,司倉,司法,司功,司士六曹參軍名義上全部都是縣尉屬下。
但在地方,沒有一個縣令會讓縣尉掌控這麼多的實權。
所以縣丞和主簿,在縣令的支援下,從縣尉的手上將六曹參軍的職權分了出來。
司戶,司功,分屬主簿管轄,司法,司倉歸入到縣丞手下,縣尉便只剩下了司兵和司士。
當然,名義上,這些人都還是縣尉的手下,但是同樣協助縣令治理縣政的縣丞,還有負責掌管文字、檔案和統計的主簿,也能插手其中。
更別說,還有更上面的縣令。
縣令甚至能夠隨時調整各
種分工,也能根據事務進行調整,這便是縣令之權了。
黃晉別的地方做的怎麼樣李絢不知道,但他在這權利平衡一道上卻玩得不錯。
司戶,司兵,司倉,司法,司功,司士雖然分屬在不同長官麾下,但他們究竟聽誰的還很不好說。
「如此,便叫上仵作一起去吧。」李絢平靜的點點頭,目光轉向縣丞的同時,長身而起:「顧縣丞,讓人取上案卷,我等現在便出發吧。」
「遵令!」顧潭拱手點頭,隨即,眼神中閃過一絲振奮。
他倒要看看,如今這位南昌王,究竟要怎麼破案。
李絢一眼就敲破了顧潭的心中所想,他既然敢借著這件事情發難,自然就有自己的把握。
抬頭看向公堂剩下的其他人,李絢面色沉肅的說道:「至於你們諸位,今夜就請留在官衙歇息,至於你們的家中,本王一會會讓顧縣丞派人傳信的。」
「喏!」除了已經離開的司倉和司兵參軍,其他人全都恭聲應諾。
只有司法參軍黃子銘的臉上閃過一絲擔憂。
【黃子銘,東陽司法參軍,衢州人士,天陰教婺華堂東陽分堂副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