勁風從窗外吹來,七巧和徐婉兒站在一側,看著李絢在書案上奮筆疾書。
前方的小椅子上,一個桃白色襦裙,十三歲模樣的小女孩,正託著下巴,看著外面的江水出神。
此人正是永昌伯梁鳴的女兒梁茯苓。
房間裡一邊寂靜,就在此時,刷刷刷的毛筆聲驟然一停,梁茯苓下意識的回頭,就看到李絢已經將毛筆擱在了一邊。
看這樣眼前的三封信,李絢將第一封書信裝好,然後寫上侄絢呈世叔親啟的字樣。
「你這封信是寫給誰的?」梁茯苓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是寫給婺州王刺史的。」李絢輕飄飄的說完,然後看向門外,低聲叫道:「熊炎!」
「王上!」熊炎一直候在門外,此時快步而入,來到李絢面前,拱手行禮。
「立刻將這封信送到婺州城,傳給李墨,讓他親手交給王刺史。」李絢將信件遞給熊炎,立刻拱手接了過來。
李絢擺擺手,熊炎立刻拱手後退。
「李墨,你在揚州的時候,一直跟在你身邊的那個人吧,我說怎麼自從離開揚州之後就再沒怎麼見到這個人,原來是提前一步到了婺州。」梁茯苓立刻神色一陣,看向李絢,詫異的說道:「原來你早就開始在婺州布子了。」
李絢白了梁茯苓一眼,然後拿起第二封幹了的信。
裝進信封裡,然後寫上:檢校果毅都尉李呈越州都督段公親閱。
抬起頭,李絢看向了門外:「張鷺。」
身材瘦削,但個子高挑的張鷺從外面走入,拱手:「王上。」
「前方就是石壁關了,你現在就去安排,到了石壁關之後,你立刻率領一夥人手,乘坐快船趕奔越州,親手將這封信送到越州都督段公的手裡,記住,是親手,其他任何人都不能過手。」李絢非常鄭重的強調,同時將信件遞了過去。
「屬下明白。」張鷺立刻拱手,然後接過信件,快速的轉身離去。
這個時候,李絢才低頭看向了手裡的第三封信件,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
「你這封信又是寫給誰的?」梁茯苓探過頭來,有些好奇的張望。
「是寫給師尊的。」李絢看著手裡的信件,低聲說道:「天陰教用來控制教眾的手段,極有可能便存在於摻雜了特殊藥粉的符篆之中,只要能夠揭開這藥粉之謎,那麼天陰教不管有多少狂熱的死士,都將失去效用,到時整個婺州,就將都得以安康,可惜,本王從來沒有拿到過那種符篆,不然就容易的多了。」
這種摻加了特殊藥粉的符篆,是天陰教的核心機密,一般現於人前,幾乎在頃刻間就會被燃燒融入水中,常人難以的有掌握。
秘衛暗中無數次和天陰教搏殺,但始終沒有拿到這東西,甚至可能都不知道。
而且即便是得到了這所謂的符水,但想要倒推摻雜的藥粉成分也並不容易。
李絢的老師現任藥王韋玄藏和前任藥王孫思邈一樣,都曾走遍天下,對於這種能夠影響人心神的藥粉,應當有所研究才對。
「可惜,這裡的到洛陽時日久遠,一來一去之間,也不知能否趕上接下來的一戰。」李絢搖搖頭,微微感慨。
若是他能夠拿到天陰符篆,那麼他便可以透過自己的提示詞條器,進行分析和整理,甚至自行推斷其中暗藏的成分。
「以你手上現在的人手,還有你掌握的婺州權利,難道你還沒有把握拿下天陰教在婺州的佈置嗎?」梁茯苓一句話,就說透了李絢心中真正的為難之處。
「把握自然是有,但想要最小代價的情況下平定婺州,就不容易了。」李絢搖搖頭。
皇帝給他的命令是,盡
可能保證今年的婺州秋收。
如此,在天陰教動亂期間,婺州就不能有太大的損失,否則以後彌補起來會很困難。
想要在不橫徵暴斂的情況下,完成皇帝的稅收要求,這將極大的考驗李絢的治政能力。
「你的前兩封信,寫的也是這些嘍。」梁茯苓目光下意識的看向了門外。
李絢點頭,神色嚴肅的說道:「這半年來,天陰教透過齊公子手下的商船,朝山中運送了大量的物資,雖說讓天陰教的實力得到了極大的提升,但是因此,他們朝山中的運輸渠道也暴露了出來。」
說到這裡,李絢嘴角微微露出一絲冷笑:「如此一來,即便是無法順藤摸瓜的摸到天陰教的山中秘窟,但也可以透過他們離開和返回的時間,大體的推斷出天陰教總壇在山中的範圍,如此一來,只需要鎖住一兩處關鍵,便可在不經過任何人的情況下,佈局設阱。」
舒雪晴猜的沒錯,李絢的確非常的陰險狡詐。
僅僅是齊公子透漏出的那些資訊,李絢已經對天陰教佈下了重重羅網。
「至於第二封,寫給越州都督段公的,提醒他注意蕭山和天台,哪怕無法準確的找出天陰賊的藏身之處,也可提前佈局,避免因此帶來難以接受的後果。」李絢嘴角微微一冷,輕聲說道:「只有蕭山和天台牽涉天陰教力量過重,婺州才能稍微輕鬆一些。」
李絢之前的一番折騰,從齊公子,舒雪晴,還有宗靈嘴裡得到了足夠多的資訊,而他眼前能夠做出的針對性佈置就是這樣,想方設法的削弱對手在婺州的力量。
至於剩下的,就唯有增強自我的實力。
就在這個時候,官船迅速減速,眾人的身形不由得向前一倒,李絢一伸手,直接將倒向他的七巧和徐婉兒扶住。
但此刻,李絢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愕,因為在他的對面,梁茯苓已經抓著桌角,穩穩的站在原地。
李絢左右手同時拍了拍七巧和徐婉兒的纖腰,看了每個人一眼,說道:「石壁關到了。」
石壁關位於諸暨和東陽之間,是兩地相鄰群山的交界。
按道理講,李絢乘坐的官船,是不受關卡的審查和搜檢的,如今停下……
「是本王特意下令的。」李絢從船艙裡走了出來。
「大王!」在場眾人,包括王勃,杜必興,杜柳,餘澤,丘貞沐,周申等人,同時拱手。
李絢走到了船頭,目光望向了遠處的河道中央,一艘快船正在快速的朝他們駛來。
近了,能夠非常清晰得到看到船上的兩道身影。
一個是穿著黑色勁袍的年青男子,另外一側,是穿著無錘甲的中年校尉。
「是李竹。」丘貞沐微微挑眉,看向李絢:「是王上安排他在此等候嗎?」
「嗯!」李絢點點頭,直接說道:「當初在洛陽時,本王便令李竹先行一步來到婺州,中間幾次傳送訊息,都是他的功勞。」
在場的眾人,清楚的不清楚的,同時眉頭一挑。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他們立刻就想到,一直以來,其實李絢都是以自身為餌,吸引各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但是在暗中,他就是在很早就已經派遣新心腹手下李竹趕到了婺州。
至於李竹在婺州究竟是觀察蒐集,還是來往交通,都意味著李絢在婺州已經有了相當的根基。
他們這位南昌王,心思和算計要遠超常人想象。
就在此時,李竹和穿著無錘甲的中年校尉快速的登上了官船,兩人對著李絢恭敬行禮:「見過大王。」
「嗯!」李絢微微點頭,目光看向了李竹。
李竹立刻上前一步,雙手捧著一隻黑色的木
盒,然後恭聲說道:「啟稟王上,這是刺史王公令屬下送來的刺史令箭,王爺可依此刺史令箭,和別駕官印,在婺州代行刺史事。」
「嗯!」李絢上前,雙手接過黑色木盒,目光看向一側的中年校尉。
「石壁關守關校尉李斬見過南昌郡王!」中年校尉李斬,面色嚴肅的拱手!
李斬,出身趙郡李氏,一月之前,調任石壁關守關校尉。Z.br>
李絢從李竹的手裡接過木盒,託在左手,看著李斬,冷冷的說道:「李斬聽令,從即刻起,封鎖石壁關,所以一切離開東陽的船隻,任其離開,所有一切要進入東陽的船隻,令其暫停和回返繞道,三日之內,本王不要看到任何一艘船進入東陽。」
「莫將遵令!」李斬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拱手遵令。
李絢稍微緩了口氣,抬頭看著遠處綿延婉轉的東陽江,冷聲說道:「傳令,加速,直抵東陽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