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過道筆直通透,一側的窄艙艙門被死死關閉,舒雪晴已經被重新關了回去。
李絢站在第二扇艙門之前,臉色微微沉冷,似乎在思索什麼。
「王爺!」熊炎恭敬的站在一側,拱手問道:「是開第一扇,還是開第三扇?」
「開第一扇做什麼,聽齊公子罵罵咧咧,還是讓他和舒兒面對面,相互對峙,彼此撕破臉嗎?」李絢轉過頭看一下第三扇門,嘴角微微帶起一絲冷笑:「既然要看,今天最重要的一位嘉賓,自然要登場。」
「喏!」熊炎恭敬地拱手,然後轉身來到了第三扇門前。
「吱……」輕微的聲響中,第三扇艙門被打了開來,露出了平靜的坐在椅子上的宗靈。
容顏冷俏,身體修長的宗靈,身上沒有任何束縛,就那麼平靜的坐在那裡,但她的目光平視前方,臉上卻沒有絲毫表情,眼神也沒有焦距,就像是空洞洞的一樣。.z.br>
李絢走到了宗靈背後,伸手從她的腦後直接拔出了一根一寸長的銀針。
下一刻,宗靈眼珠立刻就恢復了靈動,俏麗的面容一下子就活了過來。
她慢慢的抬起頭,看向身體左側,此刻的李絢已經從她的身後走了出來,走到了她的身前。
「你就那麼的害怕我嗎?」宗靈似笑非笑的看著李絢,但她整個人坐在那裡,身體其他部位卻一動不動。
「是的,我害怕你自殺。」李絢的目光從宗靈身體幾處穴位,關節和經絡交匯點掠過,神色凝重。
「好死不如賴活著,我是不會輕易就死的。」宗靈坐在那裡,眼含不屑,語氣中滿是譏諷的說道:「我若是想死,你的動作就再快,也不可能每次都比我咬舌頭快的。」
「或許你這裡有個誤區,咬舌自盡,之所以會是死,是因為咬舌之後,大量的鮮血噴出,然後導致失血而亡。」李絢平靜的看著宗靈,淡漠的說道:「你覺得有我在,你咬舌自盡,能死得了嗎?」
宗靈身體不受控制的打了個哆嗦,目光下意識的看向了李絢的手指尖。
但那裡什麼都沒有,之前插在她腦後的那根銀針已經不知道被藏到哪裡去了。
宗靈咬著牙,眼神中閃過一絲憤恨,恨恨的說道:「起碼我再也不用開口,再也不用害怕秘密洩露。」
「不,你還有手,還有耳朵能聽到,也還有眼睛能夠看到,還有手會把你聽到看到問題的答案全寫出來,只要你足夠動心。」李絢面色平靜的走到了宗靈面前,俯視著她,淡漠的說道:「如果你真的什麼價值都沒有了,或許我直接會送你下去的,或許你也可以試一下,自己動手和這個美好的世界告別。」
「我什麼都不會說的。」宗靈突然間死死的閉上了嘴,但嘴角依舊在不時的抽搐。
她終於發現,和李絢言語對線,她沒有絲毫勝算,反而自己的心緒被摧殘的很厲害。
「放心,我對你現在知道的一切暫時不感興趣,我會好好的用你的,尤其是等到回到洪州之後。」李絢輕飄飄一句話,宗靈立刻變了臉色。
真仙道的根本之地在袁州以西的群山之中,而袁州正是洪州都督府下屬諸州之一。
如同如今的婺州之於越州都督府一樣。
袁州,李絢回到袁州,對付的自然是真仙道。
以他檢校千牛衛中郎將的職責,追殺逆賊正在他的職權之內,而自己又落入了他的手裡。
宗靈的眼角一陣跳動,但依舊咬著牙說道:「但首先你得先能從婺州活著離開?」
「其實天陰教,對於本王來講,不過土雞瓦狗爾,根本不值一談。」李絢轉頭看向西北群山方向,輕聲說道:「若他們不離
開深山,則無人可奈何他們,然他們一動,死亡的勒繩便會死死地纏繞在他們的脖頸之上,這從很多年前就已經註定了。」
李絢從懷裡掏出一塊白絹,手腕一抖,白絹立刻便展現在宗靈眼前。
宗靈定睛一看,赫然看到上面清楚地畫著整個杭婺越三州詳細的地形圖。
上面有三個紅點,濃重的過分。
李絢看著絲絹這三個紅點:「東陽,蕭山,還有天台,這三個縣對天陰教至關重要,對各州來講同樣十分重要,所以只要從清理掉這三個縣潛藏的天陰教徒,那麼天陰教這一次的起事就等於徹底的失敗,再之後,便是各州集結力量,殺入到群山之間,徹底蕩平天陰教總壇。」
「然後呢?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就知道天陰教的兵力安排部署吧,這樣的試探對我根本沒用。」宗靈說著,不自然的微微低頭,避開了眼睛。
「你當然不知,但是並不妨礙你去猜測,你應該有自己的訊息渠道,知道了一些東西……你現在的表情已經告訴本王,你所知道的就是東陽,蕭山,還有天台這三處地方,你剛才那一下躲得太快了。」李絢輕聲一嘆。
按照正常人的反應,在這種時候,下意識的更多的應該是好奇,而不是躲避。
目光一躲,便是心中有鬼。
李絢這一手,屢試不爽,不知道多少人在他這一手法之下,徹底的洩露了底細。
看著眼前的白娟,李絢的目光彷彿已經穿透白娟,看到了真正的三縣之地。
宗靈的臉色不由的微微一變,但卻又無可奈何。
李絢此刻已經不再多理會她,從宗靈和舒雪晴的身上,李絢幾乎可以肯定,天陰教起碼有大量的力量曾經集結在這三個縣。
其他的兩個地方,李絢可以不管,但是東陽,他這一次的目的地東陽,卻絕對不能管等閒視之。
天陰教在東陽,蕭山和天台這三個縣的人員集合,起碼是在一月之前。
那個時候,正是因為李絢給越州都督段寶玄去過一封信,讓他調查物資和人員流動資訊,一查之下,才查出了東陽,蕭山和天台的人員變動。
之後很可惜,之後,並沒能查出什麼真實有用的東西來。
「迷霧重重啊。」李絢概嘆一聲,文復之絕對是擺弄迷霧和操縱人心的高手。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擺弄的,竟然能瞞的過那麼多心思靈明的官場老手的,將天陰教的精銳力量深藏在水面之下,難以察覺。
其他兩地不管李絢的事,但東陽就在他的治下,文復之僅僅是透過一手刺殺東陽司戶參軍,便讓整個東陽陷入了重重迷霧之中。
但李絢必須要徹底找出天陰教精銳在東陽的集結位置,然後一舉蕩平,哪怕難度遠非尋常。
李絢抬起頭,看向臉色早已變得有些蒼白的宗靈:「我們不談這些,更多的想來你也並不知道,我們說說你背後的真仙道吧。如果這一次你死在了杭州,那個時候,真仙道會不會為了替你復仇而將調集大批的教中精英殺到杭州來。」
「你在害怕?」宗靈有些詫異的看著李絢。
「本王的確是在害怕。」李絢很直接的點頭,沒有絲毫這遮掩的說道:「若只是一個天陰教,本王有足夠的信心將戰事控制在可控制的範圍內,可如果魔門諸派都來,那麼本王只有將整個吳越之地都殺的人頭滾滾才有可能止住這一場殺戮。」
說到這裡,李絢輕輕停頓:「但若是能一舉徹底平定整個魔教數十年的隱患,賠上半個吳越之地也未嘗不可。」
李絢目光平靜的看著宗靈,眼神之中的冷厲之色清晰可見。
「這一點我可以告訴你,其他教派絕對不會派遣更
多的力量進入吳越,天陰教太霸道了,他們是真的以為自己就是吳越之地的天。」
宗靈的眼神裡閃過一絲憤恨之色。
雖說昨夜他們很可能最終的結果依舊是逃不掉,但汪朝對她下手,宗靈心中的憤恨始終消散不去。
雖說如今汪朝已死,宗靈更多的將憤恨記掛在天陰教身上。
「如果一切真像你所說,那本王倒是可以放心,但怕就怕,你說的那些人未必像你想象的那麼甘願,遇到這樣的機會,很難說,有人不會來撈上一把。就比如衢州。」
衢州位於整個吳越之地的最西南,再往西,便是饒州。
江右之地的饒州,龍虎山便在饒州。
宗靈明白李絢話裡的意思,他是在擔心有人會透過饒州直入衢州,然後透過衢州進入到這吳越之戰。
「你若是擔心西邊,那就直接派人封死饒州到衢州的通道便可,何必在這裡故作杞人憂天。」宗靈嘴角閃過一絲嘲諷。
李絢,明明有很多選擇可做,卻偏偏在這裡和她廢話。
「不。」李絢伸出手,手指在宗靈光滑的臉頰上輕輕一劃,然後語氣冷淡的說道:「本王已經行文洪州,洪州都督府已經派兵進入袁州,若真仙道真的動身來了衢州,那到時他們就會知道什麼叫做有家歸不得。」
宗靈的臉色瞬間就是一變。
「我可以寫信,勸說師尊不要趟這趟渾水。」
「意思就是說他們還是要來了。」李絢終於探出了自己最想得到的資訊,然後清冷的看著宗靈:「我可以讓你寫這封信,你甚至可以在這封信上任意做多少自己的暗記,但本王只會以你為誘餌,引有足夠有威望的人前來送死。」
「為天陰教陪葬。」李絢冷冷的一句話,讓宗靈一瞬間不由得打了寒顫。
「誰為誰陪葬還說不定。」宗靈咬著牙,看著李絢,狠狠的說道:「天陰教沒你想的那麼弱,天陰符水,配合天陰神女之力,會讓那麼天陰教徒悍不畏死,你們想要拿下他們,想想自己怎麼保命吧。」
「天陰符水。」李絢抬起頭,看向宗靈,眼底深沉:「所謂的符水,無非就是用一些參雜了特製藥粉的符篆,燃燒之後而成的,只要破解了這一點,那麼天陰教所謂的精銳戰士就不足為慮了。」
至於魔教其他教派,他們真要敢來,李絢會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大軍之下,焉有完卵。
「熊炎!」李絢猛的低喝一聲,穿著青色勁袍的熊炎無聲的出現:「送宗靈小姐回去。」
「喏!」熊炎朝著宗靈走去,而李絢則和他錯身而過,面無表情的朝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