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並不瞭解他。”
沈莞看著陸老太太蒼老的臉，內心有同情，但，並不多。
“他是吃過苦的，他沒跟我說起那段最窮的日子，但我也能想象得到。”
沈莞跟老太太說了起來：“那些年在農村，就算條件最好的家庭，一天也只能吃一頓飯，還是不管飽的，人不被餓死，就不錯了，陸霆霄家裡三個孩子，他又是頂樑柱，你能想象到嗎？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年，為了省下一頓飯給弟弟妹妹們，偷偷吃雪抵擋飢餓。”
沈莞的話，讓老太太的眼眸顫動了起來。
宛若一片沉寂的死水，掀起了成片海浪。
那個時候，她跟她的孩子們，過著什麼樣的日子呢？
老二結了婚之後，二兒媳婦為了中飽私囊，向她提出了分家。
自己不同意，二媳婦就指桑罵槐，找茬羞辱她。
她知道，那是老二默許的……最終同意了老二媳婦兒的要求，將家裡的一般產業，分給了他們。
那之後不久，最小的女兒出嫁，陸老太太千挑萬選，將她嫁給了春城小有身份的人，哪怕明知道那個人脾氣不好，愛打人，老太太還是建議女兒嫁過去，因為他能幫助他們，在春城不被人欺負。
她的小兒子在那一年學會了賭博，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就將自己分給他的家業，輸的精光。
那一年她的大兒媳，帶著她的孫子跟孫女在鄉下，險些餓死。
陸老太太淚如雨下，捂著臉便在桌上痛哭起來。
“都怪我，我才是那個最自私的人，這一切都怪我！”
若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她是否會跟老爺子一塊兒走？
她想，再給她一次機會，她會那麼做的！
“我的霆宵啊，我的孫子嗚嗚。”
老太太的哭聲起來的猝不及防，不過她的教養，讓她沒法像潑辣的婦女那般，哭的大張旗鼓。
她很小聲的剋制著，消瘦的雙肩聳動不停，哭聲也僅僅足夠這一張桌子上的人能聽到而已。
如此一來，桌上的人也沒心情繼續吃飯了。
林利致心腸柔軟，給老太太遞了張手帕：“老太太，那個年代，過去了，你看，大家現在不都好好的嘛，陸大哥他現在特別厲害呢。”
林利致並不擅長說話，但他還是用笨拙的語言，小聲安慰著老太太。
“我，我們都是那個時候過來的，日，日子雖然苦，但是，能跟家人在，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
林利致一句話說的結結巴巴，但是卻是發自他內心的想法。
可惜他並不清楚陸霆霄跟老太太的情況，安慰人，沒能安慰到點子上，反而還說到了老太太的痛處。
這便導致，沈莞午休時間多久，老太太就哭了多久。
直到沈莞必須要去上課，向老太太提出告辭。
“您即便為難自己，也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不如好好活著，興許以後能找到彌補的機會。”沈莞嘆了口氣，說完，就跟林利致回學校去了。
林利致在飯桌上沒吃什麼東西，一邊走，一邊愁眉苦臉的摸著肚皮。
“好餓啊，這一下午可怎麼堅持，唉！”
“忍一忍吧，晚上去攤上吃飯糰，我讓翠花給你包個大的。”
沈莞其實也很餓，可是下午第一節課就是劉教授的，她不能遲到。
她跟林利致在教學樓底下分開，林利致的教室在二樓，沈莞則直接在一樓的階梯教室就行了。
她進門的時候，剛好上課鈴聲響了，而劉教授已經開始點名，見到她進來，直接在簽到本上畫了對勾，就讓她去位置上坐著。
沈莞直接走向孫雯，因為後者發現她沒來後，默契的為她預先留了空位。
“劉教授來多久了？今天中午有事，耽誤了一會兒。”她低聲問孫雯。
孫雯淡淡回答：“沒多久，也就幾分鐘。”
“點過我名字了？”
“嗯。”
“好吧。”
沈莞心裡默默的鬆了口氣，這也就是她最近的表現不錯，如果換了其他表現一般的，恐怕會直接捱罵。
沈莞被劉教授注意到後，便停止了跟孫雯的交流。
而她並不知道，就是因為這一件事，讓她在同學的印象中，產生了許多不滿。
課下，沈莞又被劉教授叫去了，主要是問她那副治療病症的療效。
“效果很不錯，病人喝過之後，說話的中氣足了不少，臉色也紅潤了許多。”
“這副藥是目前副作用最小的，實踐一段時間後，你寫一篇論文，我給你聯絡報社發表出去。”
“好。”沈莞高興的一口答應。
……
彼時，教室裡。
坐在沈莞後排的人，在孫雯離開座位後，立刻就湊到了一起。
“沈莞肯定給教授送禮了，你們信不信？天天給她單獨開小灶也就算了，她遲到了也不過問，要是換做咱們，少不得挨一頓臭罵！”
“劉教授一天到晚就知道，你們看看別人，多學學別人，就差點名道姓說她了！”
“她不就是考上了個縣城的狀元，又不是省級的，劉教授犯得著那麼捧著她？”
“興許是人家會巴結唄？你們看她一起玩的人，不是孫雯，就是隔壁班的優秀生，像咱們這樣的，人家正眼都不看，明擺著，純是勢利眼一個！”
“唉，這個世界可真不一樣了，以前的人歌頌的是忠厚老實，現在呢？虛偽做作，好處都讓他們佔去了！”
“她回來了，噓。”
沈莞剛坐在位子上，就莫名感覺到周圍的氣氛不對。
回頭看了眼，她將臉轉過來，眉頭輕輕的皺起來。
真不怪她心思敏感，而是後面那幾位同學，都將嫉妒寫在臉上了。
而且還一個個的避諱她，要麼就是眼神在她交接的時候，快速躲開，一副心虛的模樣……
她動了動眼睛，開始在內心反思自己。
難道是她做了什麼事，讓同學們反感了嗎？
好像也沒有啊，她每天都忙的掉了底，除了學習就是擺攤，晚上回到寢室就直接睡覺，連跟室友們聚會的時候都很少有，她就更沒有時間，跟這些同學們接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