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白鹿和永寧侯顧敘倒是有點交情。
雖然一個是文臣一個是武將,一個是清流一個是勳貴,看起來就是八竿子打不著,但是同朝為臣,怎麼都是有幾分交情的,當然,他們之間並非政敵,相反倒是有幾分惺惺相惜的朋友之情,只是大周朝廷山頭林立暗流洶湧,他們之間反倒是不能太過親近,所以很少都是有人知道兩家關係不錯。
齊白鹿對於如今的大周朝廷十分的失望,乾脆的就是辭官歸隱,跑到禹州城這麼個地方開了個不慍不火的小書院,倒也不求聞達於諸侯,只是找個棲身之所,從此便是放浪形骸逍遙世間,再不管朝堂之事,所以顧敘和他來往反倒是不會再刺激其他人的神經。
當然,若非顧見深身中奇毒危在旦夕,他也不會讓自己的兒子來打擾齊白鹿,這個人可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自家兒子君子如玉,別被人帶偏了……
顧見深的名帖遞上之後,倒是很快地就是有小廝開啟門,恭恭敬敬的把他們請了進去。
書院面積不大,也沒有什麼奢華的裝飾,但是勝在天質自然,倒是頗有幾分真正的江南田園的風味兒,至少寧清秋倒是挺喜歡這個地方的,特別是遠遠地那飛簷畫角的小樓裡面都是傳來了學子的朗朗讀書聲,倒是比起絲竹之聲都是更讓人覺得悅耳。
寧清秋挺喜歡讀書人的,當初有一段時間特別的痴迷書卷氣這個東西,但是可惜啊這不是想有就是可以有的,非長年累月的環境薰陶和自身素養不可得。
腹有詩書氣自華。
寧清秋向來是嚮往這樣的境界。
不過自己目前已經是徹頭徹尾的成為了喊打喊殺的“暴力分子”,這對比起來又是一番唏噓。
顧見深不知道自己這些武者都是一竿子被打翻,成為了寧清秋眼裡的暴力分子,他雖然不像是書香世家出來的讀書人,但是作為權貴世家,自然是飽讀詩書,武道雖然卓絕,但是也不是什麼莽夫。
齊白鹿對他都是頗為欣賞。
還曾經的想過要不收了這個弟子,可惜的是永寧侯府的偌大家業可不能就是這麼棄之不顧,所以此事就是不了了之。
顧見深登門拜訪,他自然是知道事關重大,所以便是趕緊的把人帶進了書院。
他們沒有去學子讀書的小樓,反而是繞到了後院子。
後院子有一片竹林,是齊白鹿最喜歡來的地方,還有個池塘,他最喜歡的就是在小亭子裡面喝喝茶飲飲酒吃點點心翻看一些詩書然後就是垂釣個大半天的,可謂是優哉遊哉,倒是很少去教學,不然的話若是這位“不務正業”的院長勤勤懇懇的教書育人,也不會讓白鹿書院這麼的冷情,衝著他的名氣和曾經的地位,大概是很多的權貴世家名流富商都是會把子弟送進來陶冶一下情操的。
雖然武道稱雄,但是文學也不能徹底不管,不然的話朝廷還不是亂了套了?
那還要什麼朝廷,不如回到了當初宗門世家共治天下的時候去……
寧清秋遠遠地看著,就是發現那裡有個中年文士懶散的靠坐在柱子上,一腿伸長一腿彎曲,魚鉤就是這麼慢悠悠的丟下去,耐心倒是十足的模樣。
那人雖然沒有側頭,但是也知道他們來了,便是慢悠悠的說道:“顧家小子,怎麼有空到我這裡來?”
顧見深上前幾步,便是拱手道:“齊院長,在下游歷天下,途徑禹州,便是想起了世叔,往日家父經常在小子面前提到天下才氣,獨齊院長佔得八斗,其餘人共分餘下,可謂是學究天人,若是我能學得一二,那便是可以終身受用不盡……故而深特意前來拜訪。還望世叔不要責怪唐突。”
這話說得相當的累人。
至少寧清秋聽著格外的彆扭。
也看得出來,顧見深對於這個齊白鹿當真是尊重的,雖然對方看著吊兒郎當的,但是有真本事的人從來都是不拘小節的,越是有本事的人脾氣越是古怪,這雖然不是必然的道理,但是也是很通行的準則了。
不得不說,常人聽到這樣的花團錦簇的馬屁話,自然是舒坦極了。
可惜齊白鹿不是什麼一般人。
他燦爛一笑,卻是薄唇一掀:“說得好聽……全是狗屁!”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和你那個老爹都不是省油的燈,他是老狐狸你便是小狐狸,找我到底是有什麼事兒。”
寧清秋差點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怎麼都是沒有想到,這個文質彬彬的文士說話竟然是如此嗆人,還說是什麼文壇領袖級別的大學士,結果說話還不如市井之徒。
什麼狗屁之類的話張口就來。
還老狐狸小狐狸的……說話當真是不客氣。
她側眸看了看那位身份極貴的青年,想要看看被人這麼下臉是不是格外的憋氣。
卻見顧見深倒是半點不驚訝,看來就是早習慣了這位不拘小節的性子。
溫文爾雅的青年笑吟吟的說道:“世叔果然是慧眼如炬。”
寧清秋心裡面就是有點古怪了。
這話聽著怎麼這麼耳熟,也這麼的讓人彆扭?
貌似是在她面前,這人也用過這慧眼如炬四個字誇讚她?
如今看來貌似不是什麼誇讚啊。
不由也就是順著齊白鹿的話罵了一句小狐狸。
顧見深可不是什麼傻白甜,心思深沉,城府絕對是極深,若是因為外在以為對方表裡如一的光風霽月,那就是真的看錯了人。
齊白鹿不悅的蹙起眉,他直來直往特別是不喜歡繞圈子,不是不會繞只是在朝堂上已經是繞得太多過猶不及已然有點噁心,所以就是喜歡一句話戳人肺管子,不得不說,非常的爽。
“你衝著孫老頭來的吧?”
自己這裡,沒什麼值得侯府世子謀劃的,想來想去,也就是隻有這一個可能。
顧見深鄭重了神色:“沒錯,我要求見孫神醫。”
臉上帶出一絲苦笑,大概也是隻有這位大學士敢這麼稱呼那位神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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