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檀難得來醫院一趟,發現醫院內又多了不少生面孔,一切井然有序的進行著,大夫們不慌不忙,患者也能隨心所欲的選擇喜歡的大夫。
這都是胡春生的功勞。
李樹貴瞧見明檀的身影,趕忙從前臺的櫃檯後迎了出來,笑著說:“掌櫃的,您今日怎麼過來了?”
“陪朋友一道過來的,她方才受了傷,我帶她去檢查一下。”
李樹貴出身市井,人頭最熟,平日裡又是個喜歡說說笑笑的性子,很容易就讓人覺得很親近,所以周老伯特意安排他在門口招待患者。
眼下等著看病的人不在少數,明檀朝著李樹貴揮了揮手,道:“你去忙吧,我自己帶她去就成。”
“得嘞,你慢走。”
李樹貴笑的滿面春光。
明檀朝著習明月道:“跟我來吧。”
明檀帶著習明月去了後院,經過庭院的時候,院內的健身設施已經越來越完善,不少病人正站在設施前鍛鍊身體,瞧見明檀之後,一個個停下來笑著打招呼。
明檀一一回應,而後帶著習明月去了旁邊的堂屋。
“這是一個休息室。”
明檀讓習明月落座,順便安撫道:“你不用拘謹,待會兒你到屏風後寬衣,我幫你檢查一下身上的傷口,順便幫你上藥,聽說前些日子你剛剛臨盆,傷心過度,想必身體也沒有恢復好,到時候我會幫你再開幾服藥,你先喝著調理身體。”
習明月兩手握著,有些緊張道:“沒關係,你就隨便給我一些金瘡藥就好,我的身體不打緊。”
話音落下,明檀一臉正色的看過來,緩緩道:“明月,你還年輕,不要因為眼前暫時的困境,耽誤自己一輩子,你的身體如何,想必你自己心裡清楚,我既然說了不必跟我客氣,就是真心實意的想幫你,其他的事情你都不需要擔心,安心調養即可。”
習明月垂眸,低聲道:“姑娘,我真的無以為報。”
“我若是圖你回報,便不會做這些事情。”
明檀笑著說:“在這個世道,女子本就活得艱難,你若真的過意不去,不如就保持這份善心,將來如果有人需要你的幫助時,希望你能伸出援手,拉她們一把。”
此時此刻的明檀,還不知道自己隨口的一句話,能夠帶來多大的能量。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習明月愣神之際,明檀已經把醫藥箱拿了過來。
她將習明月扶到屏風後,溫聲道:“你我都是女子,所以也用不著覺得不好意思,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都可以告訴我,我的醫術很好,一定能讓你的身體恢復。”
習明月道:“多謝姑娘!”
明檀替她檢查了一番,發覺習明月身上的的確確有不少外傷,不過大多都是皮肉傷,雖然劃出了血痕,但是傷口已經凝結,過不了多久就能恢復。
但是習明月的身體卻是虛透了,得好好用藥調理一番。
明檀的手搭在習明月的脈搏上,眉頭擰的越來越深。
習明月忍不住問道:“姑娘,我的身體還好吧?”
“陰虛虧損,血氣不足,得好好補補。”
明檀收回手,轉身去旁邊的書桌寫藥方,邊寫邊說道:“你現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只要吃得好,睡得好,血氣就能補起來,不然再多的藥灌下去,也於事無補。”
從懷孕之後,習明月就感覺身體大不如前,千般不適,萬般難受,好不容易熬到了臨盆之日,沒成想卻生下來一個死胎。
人人都說她不詳,剋死了親生的孩兒。
丫鬟婆子原本就不把她放在眼裡,如今更是變本加厲,婆母一直看她不順眼,平日裡更是由著那些下人剋扣她的飯食,動不動就要言語擠兌她,作踐她。
習明月知道杜老夫人向來不喜歡她,因此她也只能和杜清書倒倒苦水。
一開始,杜清書還會勸解她兩句,說什麼只要她把孩子平安生下來,日後請安的態度恭順些,人心換人心,老夫人早晚會喜歡她的。
可不論她做什麼,老夫人總是挑剔,後來她再抱怨的時候,杜清書就只會丟給她一句:你不能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嗎?怎麼能一味怪罪母親?
從那時開始,習明月就感覺自己像是飄在水中的浮萍,沒有依靠。
所以她選擇把自己關起來,既然老夫人看不上她,她也懶得上趕著去貼某些人的冷臉,平日裡就在房間內,給即將降生的孩子準備衣裳。
但是因此也讓老夫人徹底揪住了她的‘小辮子’,說她忤逆不孝,不尊長輩,仗著懷有身孕,便在家裡作威作福。
習明月有時候心裡不服氣,便只能爭辯幾句,杜老夫人就會因此大做文章,回回把杜清書叫到跟前,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數落。
說什麼:看你娶的好媳婦,就是這樣伺候婆母的?誰家婆母不管教兒媳?怎麼偏偏你娶的媳婦不聽管教?如今家中還不是你當家,你若是當了家,可不得我老婆子活活氣死!
杜清書從來不知道為她撐腰,每次都是讓她低聲下氣的給杜老夫人道歉。
可她從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後來習明月與婆母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多,杜清書嫌在家裡受兩頭氣,便整天和所謂的朋友們聽曲喝酒好不瀟灑,可憐她大著肚子,連上街想買一些自己喜歡吃的糕點都不能。
杜清書與她關係生分,杜老夫人恨不得昭告天下,尤其杜清書不在的時候,更是變著法的折騰她,讓丫鬟婆子作踐她!
終於,有一次習明月忍無可忍,強忍著睏意,等來了大半夜才歸家的杜清書,想和他提一提搬出去住的事情。
這是早在成親之前,杜清書就親口答應了的。
當時習明月已經聽杜清書的話,先行懷了孩子,但她也知道這樣有損清譽的事情,若傳到長輩耳中,多半她是要被嫌棄和唾罵的。
當時杜清書斬釘截鐵的告訴她,道:“你放心吧,母親若是不接受你,我便帶著你出去住,咱們小兩口自己過自己的瀟灑日子!”
可當習明月說出想搬出去住的時候,杜清書卻開始拿老夫人的話堵她。
“父母皆在,你卻讓我和你搬出去住,這不是讓人戳我的脊樑骨嗎?”
那一晚,習明月其實就已經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