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少爺!”
明檀攔在杜清書前頭,淡聲道:“您若心中憎惡,不如直接給她一紙休書,徹底了斷你們之間的關係,她曾經那麼死心塌地的跟著你,縱然你們的孩子沒有保住,可她十月懷胎也是辛苦。”
杜清書眼底掀起寒芒,冷聲道:“她太不知天高地厚。”
明檀冷笑一聲,道:“畢竟是杜少爺曾經放在心尖尖上的一個人,她如果真的不知天高地厚,還值得杜少爺為她違拗母親的心意嗎?”
不愛了就是不愛了,莫名其妙潑髒水的行徑,可不是什麼大男子所為。
杜清書臉上閃過幾分不自然的表情。
習明月癱坐在地,傻傻笑起來,笑的詭異,笑的讓人渾身發毛。
杜清書眼底透著嫌棄,朝著旁邊的隨從冷聲吩咐道:“去拿紙幣來,我要寫休書!”
休書兩個字,從杜清書的口中說出,習明月彷彿終於有了自己的神識一般。
她仰著頭,細細打量著這個曾經將自己捧在手心,說盡甜言蜜語的男人,如今又是一副多麼冷酷的面容,來對待她。
“月兒,我不介意你的身份,我願意娶你為妻!”
“月兒,我母親最是疼我,你相信我,只要你懷了我的孩子,母親一定會答應讓你進門的。”
“月兒,你再等等,如今孩子還沒坐穩,等三個月之後,我保證母親一定會答應讓我們在一起。”
“月兒,我要和你一生一世一雙人!”
“月兒……”
“月兒……”
習明月閉上眼,幻想著曾經在一起的場景。
如今卻已經物是人非。
習明月冷笑一聲,道:“杜清書,我不會原諒你,我詛咒你,詛咒你們一家不得好死!”
“你!”
杜老夫人緩過力氣,被丫鬟婆子攙扶著,吼道:“你這個黑心肝的東西,你忘了曾經清書是如何對你的嗎?你這個白眼狼,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呵!老夫人,你不是沒有看錯我,是我看錯了你兒子!他就是個負心漢,徹頭徹尾的大混蛋!”
習明月哭紅了雙眼,恍然道:“怪不得孩子死了,因為連他都知道你是個不堪託付的人!”
杜清書奮筆疾書,將寫好的休書丟到習明月跟前,冷聲道:“你可以走了。”
習明月爬著將休書拿到手中,她用髒手抹去眼淚,將休書妥善收好,隨即扶著地站起身,一言不發的往外走去。
明檀跟在她身後出了杜家大門。
習明月赤腳站在街上,忽然停住了腳步,她眼神茫然,竟有些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的感覺。
“走吧。”
明檀碰了碰習明月的手臂,道:“先去醫館看看傷。”
習明月意志消沉道:“姑娘,你也瞧見了,我身無分文,沒有錢用來看病吃藥,更何況,我的病在心,好不了了。”
“不論病在哪,想治就能好。”
明檀朝著習明月笑道:“跟我走吧。”
頭頂的日頭還有些晃眼,習明月直視著太陽,直到淚水溢滿眼眶,她才緩緩側眸,看向明檀道:“你是想可憐我嗎?”
“不。”
明檀笑著說:“你有什麼可憐的?這樣的人家,有什麼值得留戀的。”
習明月彎了彎唇,道:“也是。”
明檀僱了輛馬車,先帶著習明月去了錦繡布莊一趟,給她置辦了一身衣裳,畢竟習明月身上的衣裳破舊髒亂,已經不能穿了。
從布莊出來之後,她們又轉道朝著存善醫院而去。
習明月打量著明檀,忍不住笑了起來。
明檀有些莫名其妙道:“你笑什麼?”
“我知道你。”
習明月說完,明檀想了下,還以為她指的是之前明檀曾到過杜家數次,和她也有幾面之緣,只是沒怎麼說過話。
明檀點頭道:“是,我們以前見過。”
但是習明月卻搖了搖頭,道:“印象中,你似乎很是喜歡勸人和離,如今我雖然拿的是休書,但在我心裡,跟和離無異,我也不要他了。”
明檀眼底冒出疑問。
於是,習明月又繼續解釋道:“姑娘還記得盛衡玉吧?她是我的朋友,前段時間聽說她拿了和離書,又說什麼換了新的生活方式,整個人瀟灑了許多,聽說是姑娘的功勞。”
“……”
明檀真有點沒想到。
明檀撓了撓頭,反問道:“功勞這兩個字,聽起來不像是什麼好話,你該不會是在陰陽怪氣吧?”
“哪有?我是覺得姑娘瞧著親近,也可能是因為衡玉的緣故,我覺得姑娘的心裡是真心為了我好。”
習明月下意識往自己的小腹摸了摸,道:“我自由了,他也自由了。”
明檀想了下,緩緩道:“不值得人,不值得我們浪費時間和精力,感情是很美好的東西,我們可以擁有美好,就不要將就,我討厭渾渾噩噩的過日子,你也可以換一種活法,說不定會發現這個世界的可愛之處。”
“我想,衡玉已經發現了。”
習明月笑著說:“我努努力,爭取早日發現。”
怪不得習明月沒有怪她多事,原來還有盛衡玉的緣故。
說起來,明檀也有好些時日沒有見過盛衡玉了。
“衡玉,現在在一家織染坊做工,織染坊內都是女工,需要做的工作也很簡單,你如今無家可歸,不如去找衡玉吧,起碼有個落腳之地,每天說說笑笑,也能掙到錢花,日子還是很好過的。”
明檀看向習明月道:“你如果去了,衡玉一定會很開心的。”
“嗯。”
習明月點頭道:“如今也沒有更好的出路了,衡玉跟我說過,姑娘是個性情中人,人美心善,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說說笑笑,她們很快來到了存善醫院外。
明檀扶著習明月從馬車上下來。
剛站穩腳跟,旁邊便投過來一道暗戳戳的目光。
明檀抬眸看去,醫院外不遠處的空地上,此時此刻搭了一個棚子,裡面擺放著桌椅,嚴小九生無可戀的坐在案臺後,跟前排著長隊等著幫忙寫狀子的人,已經排到了街上。
“掌櫃!”
嚴小九立即朝著明檀揮手。
明檀攬住習明月的肩膀,裝作沒看見似的,低聲道:“趕緊走,這裡人太多了,咱們不能給他偷懶的機會。”
嚴小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