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琅背對著那道聲音,幾乎是瞬間繃緊了背脊,可聽完又莫名一鬆。
丸丸已經撲了過去:“爹爹!”
謝時就是在這時如神兵天降。
他在藥王谷得知雲琅和丸丸偷跑出來已經是好幾天後,緊趕慢趕,今日才入了大周的地界。
然而剛進來他就知道出事了,因為聯絡不上卿酒酒。
後來入了夜,看見丸丸發的訊號彈,這才循著找過來。
說不及時倒也算很及時。
他查探了沈默謝雨兩人的傷勢,發現雲琅雖然年紀小,可是卻處理的非常完美。
這兩人只要好好養上一陣,待傷口癒合,就沒有大礙。
可是就如同雲琅說的,現在的棘手之處根本就不在這裡。
而是下落不明的季時宴和卿酒酒。
“他將三十萬兵符給了你?!”謝時有些訝異。
當年還在燕京的時候,他跟季時宴沒少打過交道。
因為是小皇帝身邊的人,而季時宴又是當年小皇帝很信任的人,所以接觸的都是季時宴處理政事時的樣子。
他專權,當仁不讓,幾乎到了有些蠻橫的地步。
那軍權是季時宴的立身之本,即便小皇帝是君,他是臣,都從未想要歸還過。
豪橫的就好似這兵權天生是他季家的東西。
可如今,他居然給了雲琅。
先不說生死,就憑當年燕京城裡,季時宴跟卿酒酒的那些羈絆,誰都知道,這位王妃和小世子不得季時宴的心。
還不如那位養在王府的側王妃。
後來火燒王府的事就不說了,再怎麼計較,卿酒酒也是被他逼死的。
所以在謝時看來,他不可能將比命還重要的軍符交給雲琅。
但他不光給了,還一頭扎進水裡,為了找卿酒酒失蹤了。
“我召集藥王谷的人,一路往下游搜尋,一定將你娘找回來。”
“這個。”沈默突然從他殘破的衣裳處摸出一塊碧璽,顫著手遞過來:“快馬回王、王府......”
謝時接過來,那上頭除了一個季時宴的宴字,別無其他:“親令?做什麼的?”
雲琅方才有問到沈默,王府還有沒有什麼可用的人,他還沒來的及回答。
看著沈默就要疼昏過去的樣子,雲琅主動道:“私兵?我爹自己的兵?”
謝時微微睜大眼睛。
沈默眨了一下眼,當是回答。
這本是王爺的身家性命,他最後的退路和保障,不到萬一是不能面世的。
可是既然他將虎符都給了小世子,那想必就是絕對的信任。
父子倆個,有什麼好懷疑的。
可是不論是在大周還是別國,按現如今的律法,敢養私兵,無異於腦袋上寫了‘我要反’三個字,一旦洩露出去,都會被扣上謀逆的罪名,而季時宴,竟然還敢將私兵養在都城燕京?!
這膽子著實太大了,還是說,他確實有謀反的心思?
“兵分兩路吧。”雲琅看向謝時:“謝叔叔,辛苦你帶私兵去搜找我爹孃,我留在這兒,等沈叔叔恢復一點,我跟他去軍營,有虎符在手上,大軍即便接到我爹的死訊,也未必會聽容錦的調遣。”
容錦定然是很著急要找到季時宴,比誰都著急。
因為一旦季時宴的援兵到了,或者說他一旦沒死返回了軍營,這對容錦來說都是死路一條。
他奉小皇帝的命,可這命令本就有違人倫,小皇帝不可能給他詔書,只有口令。
所以一旦讓季時宴返回軍營,而他在沒有虎符的情況下,就會變成槍把子。
容錦自己的兵力有限,自保都成問題。
季時宴毫不猶豫就會要了他的命。
所以他會比所有人都積極要找到季時宴,找不到季時宴,找到卿酒酒也行。
有人質在手上,就不用怕了。
謝時聽完雲琅冷靜的分析,發現自己要補充都沒有可以補充的地方。
這孩子小小年紀思維已經如此縝密,長大以後定然更加了不得。
默契達成,分頭行動。
十日後。
大周邊城,琴江一路,個個關口都貼滿了通緝符文。
那符文上的人,畫著的赫然是卿酒酒的臉。
絕色的一張臉,一雙含情眼畫的尤為形象。
路過出城進城的人都被仔細盤查,老幼婦孺,商賈官差,一個都沒有放過。
聲勢頗為浩蕩。
甚至過了兩日後,通緝下也附上了懸賞金額。
十萬金。
“嗤,十萬金。”
一聲輕蔑的嗤笑傳來,隨即一張畫著卿酒酒的臉的通緝令被拍在一張虎皮桌子上。
一張算不上凶神惡煞卻頗為惡霸的臉露出來,左眼上一道貫穿一張臉的刀疤,顯得他更加不可接近。
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殺意。
手下點頭哈腰:“是是是,十萬金,好多錢呢老大。”
他絲毫沒有聽出自家老大語氣裡的不屑。
“你去榻上瞅瞅那個女人——”被叫老大的男人指著另外一張披著虎皮的貴妃榻:“去瞧瞧。”
手下噠噠噠地去了,幾乎雙眼放光。
那榻上,正睡著一個睡美人,美人兒奄奄一息,雙腿上纏著厚紗布,呼吸幾不可聞。
“老大,果然是老大帶回來女人,值十萬金呢!夠兄弟們耍好久了!”
“去你的!”老大彭楊狠狠拍了他的頭一下:“你也知道值!老子缺那十萬金嗎?”
缺是不缺的,可是錢不是越多越好嗎?
手下捂著腦袋不解地看著他家老大:“那老大,我們不將她交出去了?”
他們可是土匪啊!
專門搶劫一些碼頭船隻,或者是路過山頭的馬隊,以往搶到的貨跟女人,哪個不是糟.踐過後賣出去?
老大怎麼還有不愛錢的時候?
邪了門了。
這個小娘們雖然長得好看,可是這都躺了十天了還沒醒,一雙腿好像還受傷廢了。
這能換十萬金的機會不出手,留著幹啥,砸在手裡不成?
“我跟你說,”彭楊一屁.股坐下來,望向卿酒酒時的眼神,充滿貪.婪的佔.有欲:“老子缺個兒子。”
“嗯嗯!啊?”
手下懵了,這跟兒子有什麼關係?
你又不是現在才缺兒子。
那彭楊則伸著手,在卿酒酒的臉上,身上都上.下.其手了一番,越看越愛不釋手。
“等著娘們醒過來,就讓她給老子生個兒子,生個像她的兒子,老子以後在土匪界,那就揚眉吐氣了!”
啊?
“老大!”另一個小弟這時急匆匆跑進來,滿頭大汗報告:“有情況老大!”
“什麼情況?”彭楊正在沉浸在美好想象裡,聞言不耐煩地跟著踏出去。
小小的寨主屋裡恢復了一片安靜。
睫羽撲閃,一道纖長的眸睜開,眼中唯有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