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南匈奴王庭下一位大單于,於夫羅這輩子雖然也遭受過不少的罹難,但他一直以來都堅信,他一定會重返美稷的匈奴王庭,重新成為南匈奴的單于,繼承羌渠單于的基業,成為南匈奴王庭成立的歷史中,最偉大的王。
這個念頭,從來都沒有在於夫羅的腦海中消除。
直到今日……
天濛濛已經發亮。
有沙沙的腳步聲響在周圍,於夫羅從昏迷中清醒了過來,天色依舊很暗,冰涼的寒意正從他的身上退去。
此時此刻,於夫羅的身上,那五處傷口傳來了火辣的刺痛,他的傷口上就像有螻蟻在啃食血肉般難受。
於夫羅強行支撐起了身體,環顧四周。
他的周圍,剩下的都是殘兵敗將,都是昨夜隨同他一起去修羅場中,他們是在刀光劍影之中,拼殺殺出來的,而大部分計程車兵,昨夜留在了顏良和文丑的大營之中。
是的,於夫羅昨夜是去偷襲了顏良和文丑的大營!
閉上眼睛,黑暗回來,一幕幕畫面在於夫羅的腦海中閃過去。
七千多名最精銳的匈奴騎兵,昨夜隨他一起衝向了敵軍的大營,本來是想乘夜襲擊,殺對方一個不備!
哪曾想,那深夜之中,迎接他們的是河北軍足矣鋪天該地的連弩與絆馬鎖鏈!
如潮水般的河北軍!
如蝗蟲群一般的箭矢、標槍飛過頭頂,扎進他們匈奴騎兵的身體裡!
還有那現在想起來,依舊令他們心神劇烈顫抖的呼喊聲:
“衝啊——”
“.……射穿他們!”
“殺了於夫羅!”
嘶吼、吶喊!
昨夜……一道道賓士的匈奴騎兵高舉兵器,從於夫羅的視線裡、身邊飛奔著衝向了那些埋伏他們的河北軍!
這些匈奴的勇士,平素都是粗野豪放,英勇善戰的豪傑!是於夫羅最為珍貴的寶物!
於夫羅逃難出了南匈奴王庭之後,之所以能夠立足至今,靠的就是這些人!
此刻,他們正在咬牙瞪目,堅定的往前衝鋒而去。
一直衝,一直衝,一直……淹沒在瞭如水的河北軍的刀光戟影之中。
於夫羅被腦海中的恐懼畫面,嚇得陡然睜開眼睛。
“呼、呼!”
細密的汗珠密佈在於夫羅的臉上,他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有一名匈奴人見於夫羅醒了,急忙為他拿了一點乾糧過去,於夫羅低聲詢問:“勇士們都怎麼樣了,咱們還有多少人……”
“大部分的人都被殺散了,現在還有兩千多勇士,大部分都帶傷……勇士們心裡還憋著一口氣,等著報仇!”
於夫羅點了點頭,道:““那就好,求援的使者派出去了嗎?”
“派出去了!梟合白單于的兵馬就在汾水附近,他一定會來支援我們的!”
“那就好,那就好……”
於夫羅低頭吃了一口乾糧,似乎稍稍緩過神來。
“單于,我們只是吃了沒與河北軍打過仗的虧,不瞭解他們,沒有想到他們居然這麼奸詐,狡猾!”
於夫羅聽到這,咬牙切齒地道:“等到本單于的傷好了之後,就去找這些漢狗的麻煩!”
於夫羅的話還沒等說完,突然之間,大地似乎開始顫抖了起來!
匈奴人驚訝的向著聲音傳過來的方向望去……卻見一道道排開的人和戰馬的輪廓,在日出的光輝照耀下,向著他們所在的方向急速而來,馬蹄如雷似乎在為剛剛到來的黎明喝彩。
“是追兵,是追兵……不好……快告訴勇士們趕緊上馬!”於夫羅驚恐地大聲呼叫。
但用不著他的指揮,在場的匈奴騎士們都已經急忙騎上了戰馬,準備離去。
但是現在不只是他們,就算是他們的戰馬,也大多渾身有傷。
怎麼可能逃離河北軍的追擊!
很快,河北的追擊騎兵就衝到了匈奴人的跟前。
鐵蹄踐踏起泥土,兵器“呯、呯、呯!”的擊打在空中。
“河北漢狗!”
於夫羅大喊著揮舞彎刀撥開一支擲來的長箭,對面射完標槍的騎兵拔劍嘶吼一聲縱馬衝上來,被於夫羅的彎刀砍中面目,血肉飛濺。
“我殺!”
“我殺!”
於夫羅猶如困獸一樣,拼命的揮舞著彎刀,拼命了的在隊伍中廝殺著。
“狡詐的漢狗,卑劣的漢狗——”
洶湧的廝殺聲中,匈奴人僅存的兩千多名騎兵不斷有人墜馬,於夫羅遊目四顧,看到那些他精心培養的猛士們不斷的倒下!
他大喊了一聲,策馬想要救援,然而更多的幽州突騎湧過來,他和親兵擠在人堆裡,雙眼血紅,咬緊了牙齒,心中是又驚恐又惱怒。
對方前來圍攻自己的部隊,雖然也都是穿著河北軍的服飾,但於夫羅也是常年縱橫於戰場之人,他能夠看出,對方並不是昨夜與自己交手的顏良和文丑軍!
河北的部隊,不是已經被黑山軍給拖延住了嗎?怎麼反而能增援部隊來到此地?
“啊啊——”
慘叫不斷響徹在耳膜,南匈奴的精銳騎兵不斷的跌落於馬下,於夫羅的心在滴血。
他兇狠的砸翻一名漢軍騎兵,撕心裂肺的叫起來:“戰場之上,不過死爾,本單于何懼之有?來啊——”
“來啊!”
“你們來啊!”
“後退一步,我就不是崑崙神的子民!!”
漢軍的軍隊將這些匈奴殘兵屠殺殆盡,隨後又將僅存的於夫羅一眾團團圍住。
此時的於夫羅被圍困在場中,雙眸血紅,他來回掃視著漢軍,渾身上下都透著癲狂的氣息。
很快,就見對方的陣營開啟,一名扛著大斧的壯漢,還有一名提刀的中年男子來到了於夫羅的面前。
乃是奉命來取於夫羅性命的黃忠與徐晃。
徐晃自歸劉儉之後,就被安排在了黃忠的手下。
黃忠對著徐晃指了指於夫羅,道:“公明,這是大將軍專門為你我準備的功業,不過黃某人如今已經是兩千石的官身,這異族單于的首級,取與不取,對老夫來說影響不大!你此番總領前軍,約束兵馬,臨陣爭先,勞苦猶甚,今日便將這番功業與伱,你可去取功勞了!”
“喏!多謝府君!”
徐晃向著黃忠應了一聲,隨即縱馬來到了於夫羅的面前。
於夫羅身邊的親衛想衝上去,卻被黃忠手下的神臂營軍士精準的射翻在了馬下。
很快,在包圍圈之中,就只剩下了於夫羅和徐晃兩個人了。
“我殺了你!”
於夫羅猶如兇猛豺狼一樣向著徐晃衝了過去,但面對勇猛善戰的徐晃,不過只是數招打下來,就被徐晃一斧從戰馬上掃蕩了下去。
於夫羅的頭重重的撞擊在地上,流出了鮮血,他用力的甩了甩頭,然後一側身,大量的鮮血從口鼻中噴灑而出,染紅了深春的綠草。
馬蹄轟鳴,轉眼既至。
深色的臂甲下,虯結的肌肉鼓脹繃緊,大斧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著精光,顯得異常鋒利。
“唏律律——”
徐晃的戰馬用力的甩了甩頭,隨後就見他的主人高高的舉起了手中的大斧,瞄準了下方已經不能動彈的於夫羅,準備發動雷霆一擊。
於夫羅艱難的在泥濘裡掙扎,一隻手臂、右腿在下墜中觸地斷裂了,他趴在地上痛苦的哀嚎,斜斜的視野裡,看到了那柄即將砸向他頭顱的斧頭。
在這一刻,自稱崑崙神子民的他心中開始後悔了。
“饒命……”
彷彿說出這兩個字,讓他感到羞憤,於夫羅漲紅了臉,脖子青筋鼓跳,微微張合雙唇:“我願降……願降啊!”
於夫羅的話,讓徐晃有些猶豫起來。
他詢問式的看向了自己後方不遠處的黃忠。
黃忠捋著自己的長鬚,笑道:“大單于,你可能以為,我家將軍這一次來征討你,是因為你這些年來一直在三河之地劫掠,做那齷齪的賊寇之事,雖然這也確實是一個原因,但事實上,我家將軍真正的目地,是希望你們南匈奴王庭也猶如烏桓一樣,也併入我大漢!所以,你們這些匈奴的單于或是王子對大將軍,或是對大漢而言,都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記住,你死之後,這個天下,不會再有匈奴人這個種族,所有的匈奴人,將藉著大將軍這次平定幷州的機會,慢慢歸於王化,成為我漢人的子民,成為我漢人的血脈,你們的語言和你們的草原文化,也都沒有繼續向下傳承的必要了!”
於夫羅的眼眸迅速變大,鼻孔一張一合,他彷彿聽到了這世界上最恐怖的話。
“動手!”
黃忠很平靜的吩咐。
接著,便見徐晃手中的大斧頭落下,將於夫羅的頭顱迅速斬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