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太被押解進長安之後,劉儉開始收拾兵將,準備進駐到幷州。
而且那些先前被他俘虜的白波軍,他也決定帶往幷州,並將他們的戶籍駐紮在幷州邊郡,讓他們在幷州開墾土地,開墾這片在漢帝國相對落後的區域。
幷州是劉儉興漢大業之中的重要一環,這件事他原先也跟手下人透露過,所以他手下的將軍們並沒有對見這件事產生什麼過大的反應。
而且,這還是一個可以立軍功的機會,一眾將官們又哪能夠不珍惜呢?
劉儉如今已經是撫遠大將軍了,可以代表朝廷自行處置境外諸事,也就是說,劉儉可以在朝廷的體系之外,獨立設定一套整治系統。
也就是說,劉儉麾下的人今後可以被繼續提拔官職,甚至可以和朝中的那些人看齊了。
劉大將軍在得到了任命之後就立刻平叛,所以並未著急設立這套系統官職,但是劉儉手下的人都知道,這個事兒是早晚的事兒,等劉儉回到鄴城之後,就會設立百官。
到時候諸人都會按功勞進行擢升重用,所以這次能夠入幷州與黑山軍交戰,匈奴交戰,對於劉儉麾下的人來說,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積累的軍功越多,回頭大家論功行賞的,官職就越高。
而隨著劉儉麾下這些人功勞水漲船高,早晚有一天,這些人會倒勸著劉儉率兵進入長安“扶政”。
可能劉儉自己不想去都不行了。
萬民的呼聲,還有手下人的呼聲,身為帝國最高階層的劉儉也是不能不聽的。
不過,在這次率兵進入幷州的事情中,唯有劉儉的一樣舉動,讓劉備百思不得其解。
作為好兄弟,劉備跟劉儉並不外道,於是,他過來當面向劉儉詢問。
“為什麼特意要派遣使者去長安呢?為什麼要特意把郭太押解到長安,交給天子處置?”
“為兄覺得以眼下的形勢來看,天子也未必會念你的好。”
“說實話,現在你的功業做的這麼大,萬民景仰,雖然你對大漢朝是一片忠心,但是你確實已經是功高蓋主。”
“就算是你再忠心,再忠於天子,天子對你也是有所防範的。”
“你剛當撫遠大將軍,就立下了這剿滅白波軍的大功業,算是徹底坐實了此位!”
“這被升擒的白波軍大首領,你把他往天子面前一放,天子心中豈能不焦呢?我恐天子不但不會記你的功,心中反倒是會更恐懼你的成就。”
劉儉哈哈大笑:“兄長想的還真是多呢,不過你說的對,我此番送郭太去的目的不是表功,而就是想讓天子心焦。”
劉備聞言不由大為驚奇:“好端端的,你讓天子心焦作甚?不怕他恨你?”
劉儉搖了搖頭,道:“從陛下敕封我為撫遠大將軍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會恨我了,陛下如今不但不恨我,反倒會以我為榜樣,向我學習,同時還要與我競爭!”
劉備的反應非常之快:“你如今功業甚大……德然的意思,是陛下也打算建立功業,以求獲得不輸於你的名望?”
“正是。”
“這與你送郭太過去,有何關係?”
劉儉認真的捋順了一下措辭,慢悠悠地為劉備解釋:“其實,若是想要成就大的功業,則首先必然要有最為基本的產業作為根基,保證自己的內需充足,然後方能謀外。”
“我這些年,在軍事上,確實做了許多功業,但是能夠做成這些功業的基礎,還是在於內需供應有所保證,庫府充盈,同時我掐住了北疆異族的咽喉,將他們的人力化為己用。”
“這些事情看似簡單,但實則無一不需要籌謀和機遇,就好比是如今河北的這幾個石墨大礦與鐵礦,就是得了地利資源之便,但這些東西怕是百年難得一遇。”
“對於關中的陛下而言,若是想做出比拼河北的功業,非要制霸涼州,征服西域不可……想來,陛下現在也是這樣想的。”
劉備道:“他本來是這樣想,可你把郭太送了過去,只怕陛下一看你又再立此大功,心中定然是急不可耐,只怕他就不是光想那麼簡單了,他立刻就會向涼州用兵了。”
劉儉言道:“我送郭太,就是想激陛下……快點向涼州用兵。”
劉備聞言奇道:“陛下若向涼州用兵,一旦成功,功業直上,聲威直追於你,這對你難道是好事?”
“哪有那麼容易啊。”
劉儉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喉嚨。
“兄長,我剛才說了,若要建立大功業,首先就要有強大的內需作為保障,陛下若是真想做成與我相同的功業,那首先,就必須要清理朝堂,摒除掣肘,然後屯田養民,在關中發展產業,招募四方流民,增加人口,然後擴大關中的產業鏈條……”
“只有這些事,都做起來之後,他才有足夠的能力去平定涼州,威服西域。”
“但是若沒有這些前提作為輔助,或者只是倉促的在關中搞一些面子上的經濟和農業建設,就對涼州出手……那涼州和西域,就會變成一個大坑,那大坑會耗費朝廷的實力,也會耗盡朝廷的元氣……”
“功業沒建成,或許反倒是會背上負擔和累贅。”
“經營一個國家,就像是經營一項產業,有足夠積累的時候,才能尋求拓展,若是積累不夠……”
說到這,劉儉沒有往下說,只是搖了搖頭。
劉備聞言瞭然。
“難怪如今陛下痛定思痛,以你為目標想要圖強建功,你卻怡然不懼……你早就知道陛下不會成功?”
劉儉慢悠悠地道:“別的不說,他要整頓內需,首先要做到的就是能夠使朝堂上下一心,猶如我河北一樣,君臣目標一致,但你覺得對於現在的朝廷而言,這可能嗎?”
“朝中的那些公卿,雖皆是高門大才,但在某些時候,他們卻都是為家族利益服務的,當國策與其家族利益產生衝突時,他們就是皇帝的累贅。”
“就算是公卿不累及陛下,但若要以關中比拼河北,若無大機緣的情況下,陛下少說也要勵精圖治二十年……你覺得他能臥薪嚐膽二十年?勾踐也做不到吧……陛下若是真能做到這點,就算是我瞧錯了他。”
“他的方向沒有錯,但是陛下,他找錯了比較的人。”
“他若是去比袁紹,或許還有的比……”
“但是他非要跟我比……那就是作繭自縛了,早晚的事兒。”
“我今日送郭太,也不過是助推一把火而已。”
“不過,以我的角度而言,我倒是希望陛下越快對涼州用兵越好。”
“畢竟涼州和西域,也不是一塊好啃的骨頭,等陛下和董卓替我們把這塊骨頭咬開了縫隙,我們日後接手,繼續攻略或治理涼州和西域的時候,才會更輕鬆一點。”
劉備豎起了大拇指:“只是送區區一個郭太入朝,就有如此深意,賢弟果然妙算。”
“唉,有些事,我也只能給你說說,要不然啊,或許一輩子都得爛在心裡。”
聽了劉儉的話,劉備面色一正。
他認真地道:“德然,有什麼不能對外人說的話,你永遠都可以對我說,有什麼你不方便出頭的事,也都可以交給我做!”
“謝謝兄長。”
“休道什麼謝!你事業做得再大,你也是我弟,做兄長的,永遠都護著你!”
……
郭太被押解到長安之後,劉辯當即下令將其車裂,並對押送郭太來京城的管寧,好一番誇讚劉儉。
不過送走了管寧之後,劉辯卻立刻召來了董卓,詢問他打算何時對涼州用兵。
董卓言道:“老臣的意思,是先積攢半年糧餉,待夏季過後,秋高氣爽之時,再往涼州。”
劉辯一聽,直接否定了董卓的意思。
“相國,兵貴神速,這一拖半年,不利於軍,還請相國作速用兵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