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皇后和皇子劉辯的居所坐落於北宮的芳林園西側。
自打鴆毒了王榮王貴人之後,劉宏就再也沒有臨幸過何皇后一次,但這並非何皇后沒有了昔日的妖嬈魅力,只是因為劉宏心中依舊對她頗為記恨,一時間怨憤難消,故而遷延時月,就是不來。
而何皇后自打生下了孩子之後,其人倒是保養依舊,身材依舊婀娜,風情萬種,比之沒生過孩子之前,更加平添了幾分成熟的韻味。
這個出身豪富的殺豬妹兒一直堅信著,只要再給她一個機會,她依舊可以和劉宏破鏡重圓,重新奪回丈夫對她的寵愛,像伺候豬一樣給劉宏伺候的明明白白的。
不過殺豬妹兒雖依舊心比天高,但旁人卻都不理解她。劉宏不搭理何皇后的這一年中,宮中的多數內侍也都開始刻意疏遠何皇后,特別是昔日圍繞在她身側的郭勝、張讓,趙忠等人,這一年來幾乎等同於在何皇后的面前消失了。
特別是郭勝,那還是她何家的老鄉,當初走自家還是走他的門路進宮的呢,如今事到臨頭,卻還疏遠自己,老鄉怎也這般靠不住?
這讓心眼本就不是特別大的何皇后心中頗為幽怨。
等我何家將來掌勢,定要爾等後悔莫及!
可殺豬妹兒的心胸雖大,但心眼著實有些窄了,這事實在是怪不得郭勝、張讓、趙忠等人,畢竟上一任宋皇后的前車之鑑歷歷在目,在劉宏對何皇后的態度沒有完全明朗之前,還是和她保持些距離最好。
而且也不怪宦官們瞧不起她,在他們眼中,何皇后的樣貌身材雖然勾人,但文化底蘊和智慧多少都差了些,而且嫉妒心太強,給人一點胸大無腦的感覺,這樣的女人一般失勢了,會做出什麼事來誰也保不準,這種時期離她遠點是對的。
可就在這一日,情況發生了轉變。
剛剛被劉宏封了候的呂強,帶著一眾小宦官,攜帶給皇子的衣食器皿之物,前來‘探望’皇后和皇子。
不錯,如今的呂強已是封了候了。
按照劉儉所說的,皇帝不可能憑白赦免一部分的黨人,這一次皇帝赦免了自從祖輩分往後的黨人,而換來的,則是劉宏將張讓,趙忠,呂強等一眾宦官盡皆封侯。
同時也將宦官們的親眷和一批鴻都學門的學子提拔,委任到地方,用來擴充自己手中的籌碼。
皇帝是不可能憑白吃虧的,這一點世家望族清楚,士人清流清楚,滿朝公卿也清楚。
本來,皇帝想將呂強和張讓等人一起封侯,呂強是想拒絕的,但經過劉儉的建議,他最終還是接受了這個爵位。
原因很簡單,呂強以為自己德不配位,拒絕了侯爵之位,顯示自己的清忠奉公,但這對他個人而言並非上策。
劉儉告訴他,清忠奉公在陛下那裡是沒有任何用的,你這樣的行為在陛下眼中並不算是忠,而是大大的逆!
你是否‘德不配位’,這事不用你琢磨,天子不比你清楚多了?
要說德不配位,滿朝之中皇帝首當其中,他會在乎這個?
在劉宏眼中,‘清廉’並不是忠誠的體現,‘聽話’才叫忠!為人臣者不可本末倒置。
得到了劉儉的勸諫後,呂強最終和張讓等人一樣,接受了劉宏的侯爵敕封。
他被劉宏敕封為都鄉候,從此滿門顯貴。
……
何後沒想到,在自己最受陛下冷遇,最受人揣摩的這一個階段,來看望她的人,居然不是張讓,不是趙忠,更不是那位當年將她引入皇宮的那位同鄉郭勝。
而是這位昔日與自己並沒有什麼瓜葛的呂強!
他親自帶著各種用度來看望自家母子,雖是假以看望皇子的名義,但還是讓何後的心中很是欣慰,同時也非常感激。
這麼實誠的人,這年頭在皇宮中可不多見了。
收下了呂強送來的東西,何皇后將不足七歲的皇子劉辯召到跟前來,讓皇子當面向呂強致謝。
呂強見狀,急忙拜俯於地:“老奴乃是天家僕役,自是殿下僕役,為僕者豈敢當主人謝?殿下這是讓老奴去死啊。”
何後滿面笑顏:“呂卿何必如此,還請起身。”
呂強勉力起身,站在了何後和劉辯之側。
何後摸著劉辯的頭,唏噓道:“辯兒自出生時起,就被陛下送去道家撫養,直到前年方才回到我身邊,這孩兒雖出身顯貴,可命途多舛,平日裡除了我這個母親,也並無多少人真心疼惜他,今能得呂卿在危難時節贈禮相詢,也是辯兒的福澤,讓他當面謝中常侍一聲,也是應該的,在這深宮之中,能有卿這樣的忠義之人,實乃我母子之大幸。”
“不敢,不敢,殿下謬讚了。”
何皇后道:“聽聞最近這一段時間,西園綵女諸事,以及陛下平日裡的娛樂之道,皆由中常侍一力承擔?”
呂強鄭重道:“不錯!唉,老奴人老了,又人微言輕,正經事幫不上陛下的忙,只能做些許小事娛樂陛下,讓陛下心情愉悅,更好的治理國事,”
“陛下這些年間不斷的從地方州郡廣納綵女,宮殿支出甚重,老奴多想出些娛樂之道,讓陛下少納些綵女,此舉在老奴看來,也算是為國盡忠吧。”
何皇后聽到這,對呂強更感滿意。
殺豬妹兒的嫉妒心特別強,心眼跟針眼似的,不然也不會毒殺了王美人,整個北宮中的綵女們,誰見了何皇后,後背都會不由的發涼。
雖然何皇后當初是同鄉郭勝引薦入宮的,但除了何皇后外,張讓、趙忠、郭勝、孫章等人,每年還會不斷的往皇宮中引進其他綵女,供劉宏歡愉,這使何皇后心中煩悶,也是她對張讓這些人最不滿意的地方。
你們除了每年給陛下弄那麼多女人,就不會幹點正事?
可何皇后再不滿意,張讓,郭勝他們也不能斷了這條取悅劉宏的路。
哪有宦官會將寶全都壓在一個女人身上的道理?即使這個女人是皇后也不行。
但是呂強現在做的事,就讓何皇后感覺他非常可靠,是個忠臣。
雖然呂強的行為也是在鼓動劉宏玩女人,但至少他不會給劉宏填加更多的女人,不會給何皇后從宮外引進更多的敵人。
殺豬妹的思想,就是這麼的單純,僅憑這一點,她就覺得呂強是一個好宦官,比別的宦官都好。
呂強道:“殿下今後若有何需要,只需派人知會老奴一聲,只要是不違宮闈禁令之物,老奴都會為陛下辦妥。”
何皇后滿意地點了點頭:“其實,倒是真有一件事想麻煩呂卿。”
“殿下有何事儘管吩咐。”
“就是關於陛下那邊……唉,陛下現在也不來我這,就是他怨恨我,但辯兒終歸是他的皇子,哪有當父親的,一年半載不見自家孩兒一面的?還請呂卿幫忙,找機會試著讓陛下來一次。”
呂強聞言會心地笑了。
“殿下儘管放心,若有機會能夠促成陛下與殿下重會、夫妻重好,老奴自會盡心竭力。”
何皇后聞言大喜:“若能使我夫妻和睦,願使辯兒以呂卿為翁公。”
說罷,卻見何皇后拍了拍劉辯的頭,道:“快,叫翁翁。”
“呂翁翁!”
“哎,不可不可,這可不合規矩,殿下折殺老奴了。”
“呂卿對我母子之恩,豈是一聲翁翁可抵的?叫便叫了!”
“殿下無需如此,其實老奴也是近來偶聽人言,說皇后乃天子元嫡,宮嬪之首,當與陛下出則同車,入則同座,帥六宮之人,與陛下合為天下父、天下母,維護後宮章程,督監宮中秩序,陛下與後相和,方可理順治國,安邦定策,若帝后不睦。則家國不興,於社稷無利。”
何皇后的文化水平只能說是勉強湊合,最多也就是個識字,但好賴話多少還是能聽出來的。
“此等金玉之言,不知是哪位忠卿所言?”
呂強淡淡一笑:“據說是陛下新任的越騎校尉劉儉,陛下認其為宗弟,近些日子,此人在雒陽較為知名。”
何皇后聞言恍然。
原來還是位宗室皇親,有遠見!
不論呂強之言是真是假,這個人還需牢牢記在心裡!
這麼有遠見有身份的人,還是漢室宗親,何家必須好好結交一下才是。
回頭找個機會,定得讓兄長去拜會一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