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閉月,狂風呼嘯,水浪翻滾,殺機冷冽。
婺江之上,李絢手裡,每一劍遞出,都彷彿有風浪相隨,帶起劍影重重,風聲刺耳。
冰冷的刀勢,從前方直斬而來。
一刀就直接破開風浪和劍影,直斬李絢咽喉。
無數劍影在驟然間歸於一處,然後迅疾之間斬向刀影左側三分之處。
“當”的一聲,冰冷的長刀在瞬間被重斬而出。
一道身影直接倒退而出,藍衣藍影,文復之在這一刻清晰的出現在狂風和水浪之中。
原本不知道掉落到哪裡的長刀已經在他的手中,只是不知道長刀上隱隱帶著一絲月光。
太陰神域的外在顯現嗎?
李絢身形剛剛後退三步,下一刻,他便已經重重的踩在了江面上。
江水炸開,李絢整個人瞬間倒飛到了三米高的半空中,屈膝弓步,目光冷冽。
文復之霎那間就感覺一股巨大的威脅臨身,倒退的腳步立刻強行停止。
長刀斜豎在前,心情卻沉重無比。
李絢修行的竟然是水系功法,功法的特性,讓他在江面上的實力能夠得到極大的增幅。
相反,對於文復之來講,頭頂的明月已經完全被黑雲遮擋。
天地之間遍佈水炁,他們兩個人的實力差距已經被縮小到了極限。
這種情況下,文復之稍有猶豫,立刻就是死路一條。
所有的雜念,在一瞬間全部被拋開,握著長刀的手在一瞬間變得沉穩無比。
強大的真力之下,四周的風浪在一瞬間驟然停歇。
一聲輕喝在耳邊響起,文復之目光微抬,赫然就看到一道身影帶起無數的殘影,轉眼間已經無聲的殺到了近前。
長劍快如閃電,文復之的思緒在這一瞬間就慢到了極致。
太快了。
文復之儘管已經無限高看天地環境對李絢實力的加持,但沒想到竟然還是小看了,但……
迅如閃電的長劍在刺入文復之身體之時,速度霎那間有微不可查的停頓,也就在這一瞬間,蓄勢已經的長刀驟然從下往上迅速的掠起,然後狠狠的一刀直接划向了李絢的胸腹之間。
快,雖有優勢,但也有致命的弱點。
那就是太快了,快的根本無法應變。
鮮血炸起,隨即刀劍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兩道人影驟然分開,一道人影狠狠的撞在江面上,緊跟著便被撞入到了江水之中。
江浪起伏,人影瞬間不見。
風急浪高,一道人影站在了江面之上,鮮血順著左手手指滴落到了江水中。
李絢右手倒握劍柄,伸手按在了傷口上。
劍尖掠過眼前,能夠清晰的看到上面帶起的血痕。
【文復之,天陰教大總管,父章叔胤,玄胎中境,執掌太陰神域,輕傷,可殺】
“可殺!”李絢抬起頭,看向數百米外的江浪中。
文復之在極短的時間裡,就已經順著江水逃離到了數百米之外。
如今的他,身上雖然有傷,但是卻根本不影響他的行動。
輕傷。
風越來越大了,浪也越來越高。
李絢即便是修行水屬性功法,可以藉助一部分風浪之力,但風浪太強的話,反而會反過來會重重的壓垮他。
“不著急,這一戰,還遠沒有到結束的時候。”李絢低吟一聲,然後果斷轉身,朝著江岸而去。
……
“這一場颶風之下,整個睦州水師就都完了!”
章婉玉看著李絢,眼神驚駭的就像是在看魔鬼一樣,臉色無比難堪。
一場颶風之下,不知道多少船隻會葬身江底。
尤其是沒有絲毫準備的睦州水師,一場颶風之下,想也知道能剩下的寥寥無幾。
李絢的目光從桌几的棋盤上收回,然後看向窗外,輕聲說道:“如今這一場颶風之下,所有關於本王能呼風喚雨的傳言就都該停歇了吧。”
窗外的風聲依舊在呼嘯,江浪在翻湧,但颶風最強勢之時已經過去。
剩下的,就是等待颶風慢慢的停歇,直至終了。
“應該準確的講,是朝堂上下,對你的猜忌都停歇了。”章婉玉看著李絢,她怎麼都想不到一個人的算計竟然有那麼深,那麼遠。
李絢神色平靜的點頭,隨後說道:“不錯,對於一個能夠呼風喚雨的妖王,朝廷內外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殺之而後快,但對一個能夠藉助風雨克敵的賢臣,能臣,那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將本王推上去了。”
呼風喚雨,妖王,這種說法雖然還沒有興起,但是李絢知道,在很多人的心裡,這種猜測已經出現。
只要有人稍微說出點什麼,有心人再推波助浪,那麼這種猜測立刻就會變成猜忌,然後迅速的瘋漲。
“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預料到會有今夜,還是說,今夜這一切都是你刻意推動的。”章婉玉死死的盯著李絢。
如果一切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李絢這個人,就實在太可怕了。
這意味著,不管袁晁是否真心投降,不管文復之是否出現,李絢都會用這場颶風,將整個睦州水師埋葬。
這意味著,即便是袁晁真心歸誠,他會親手推動袁晁的再次反叛。
“不會。”李絢直接搖頭,拿起一旁棋盒裡的一顆白子,輕輕的放在棋盤右上,然後提起一個黑子,看向章婉玉:“打劫。”
看著自己的黑棋被死死圍住,章婉玉臉色越發的難堪。
這一場風雨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大半夜的時間,但是下了十幾盤棋局,她愣是一把都沒贏過。
之前關於南昌王的情報,沒有一條顯示他的棋力這麼強。
索性章婉玉也不再看向棋局,反而是死死的盯著李絢。
剛才的問題,她要一個答案。
李絢抬起頭,看著章婉玉冷峻的俏臉,心裡卻有一股特殊的滿足感。
但在轉眼間,這種變態的感覺就被他徹底扼殺。
“其實讓別人看清楚本王的真正能力,方法很多,就比如,月夜之下,將所有人召集至城頭,然後看著颶風驟起,將城外刻意留放一艘大船直接掀飛,超乎人力能夠控制的颶風會打消所有的擔憂。”李絢神色很淡,手裡的一顆黑子,在他的掌中不停的跳起,落下,但始終都在他的掌心之中。
“但那絕對沒有眼前這一幕更加的讓人心震撼。”章婉玉盯著李絢,眼神中的忌憚越發的強烈。
昨天晚上到現在,整個婺州城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著煙溪之上的一戰。
更甚至從睦州水師攻破三河關之後,整個婺州上下無數人等,都在死死盯著李絢所有的一舉一動。
他一旦失利,那麼整個婺州州城都會落入睦州水師的攻擊之下。
更甚至於,婺州九縣,也會在睦州水師的切割下直接分崩離析。
但如今,李絢勝了。
這一戰他勝了。
今日過來,李絢在這一戰中所有的作為都會被人拿出來細細分析。
如此之下,所謂的呼風喚雨之說,就會徹底的在民間和朝堂消失。
反而是那種識天時,應天變的說法,會極大的興起,南昌王賢王能臣的說法也會很快興起。
想到這裡,章婉玉一句話脫口而出:“伱接下來會怎麼做?”
“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李絢銳利的眼神直接盯入了章婉玉的眼睛深處,盯著她,意志堅定的說道:“找到你的兄長,然後殺了他,之後,率軍直入睦州,拿下睦州城,等候越州都督段寶玄大軍到來,最後,跟隨大軍殺入群山,一舉覆滅天陰教總壇老巢。”
李絢每說一個字,就如同轟鍾一聲,撞擊在章婉玉的心頭。
無限的轟響在她的心中不停的迴盪,她的心靈,在這一刻遭到了極大的轟擊。
她的腦海中已經有那一幕出現的景象了。
許久之後,章婉玉終於有些聲音苦澀的說道:“能放過我兄長嗎?”
“不能。”李絢看著章婉玉,目光瞥向了她的頭頂。
【章婉玉,天陰教餘杭堂堂主,二十七歲,玄胎中境(不可撩·封印狀態)】
李絢心下默然,他有種感覺,想要打破這種封印狀態,只有徹底摧毀她的心防。
文復之只要活著,章婉玉的心中就會存在僥倖,她的心就不會崩潰。
只有她的心靈徹底崩潰,之後這種封印狀態,才會被取消。
除此之外,在李絢的心中,還有另外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文復之必須死。
李絢冰冷的聲音讓章婉玉心頭更加的沉重,她低下頭,目光重新落在棋盤上,從棋盒裡面拿出一顆黑子,然後看向眼前的棋盤,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顆棋子,不管下在哪裡,她都感覺是死路一條。
心裡無比的煩躁頓時升起,她抬起頭,盯著李絢,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道:“你不會有機會的……風雨之下,足夠他逃離婺州了,你根本就追不上他。”
看著已經被逼到牆角的章婉玉,李絢嘴角微微露出一愣冷笑,隨即,一臉輕蔑的說道:“逃離婺州,你覺得他會逃嗎?”
一句反問,直接將章婉玉噎在那裡,
“文復之會逃嗎?”章婉玉低頭捫心自問,她自己告訴她自己不會。
以她對自己兄長的瞭解,他絕對不會就這麼輕易離開的。
暴風雨雖然將睦州水師摧折的不成樣子,但是同樣也阻絕了官軍追擊的腳步。
只要能夠在暴風雨停歇之前,將睦州水師殘餘的力量重新組織起來,那他們就還有一戰之力。
這一場暴風雨,不僅摧毀了睦州水師,同樣也摧毀了婺州水軍的作戰能力。
就比如他們所在的這艘戰船,雖然在戰前用重石壓艙,之後又迅速的靠岸,但是之後在風浪之下,不停的撞擊岸邊,船身之上也有不小的損傷。
甚至有的船隻在這種情況下,還直接沉沒,想要將整個水軍的戰鬥力重新聚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這就帶來了機會。
章婉玉抬起頭,死死的盯向李絢,但在霎那間,她的心中就是一片冰冷。
李絢臉上滿是似笑非笑的神情。
章婉玉頓時就明白,這些連她都能想到的東西,李絢怎麼可能想不到。
所以這一切,很有可能根本不是什麼機會,而是一個陷阱。
文復之如果就這麼的撞上來……
【章婉玉,天陰教餘杭堂堂主,二十七歲,玄胎中境(不可撩·封印動搖)】
封印動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