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李絢頓時忍不住的站了起來,他死死的盯著閻莊,咬牙切齒的問道:「一批兵刃,有多少數目,能裝備多少人,來源何處,又運去了哪裡,還有,他們究竟是隻運了這一批,還是運了很多?」
「應該不止一批,不過這一批應該是最多的,至於其他的,在下就不知道了。南昌王,你必須得想辦法追回來,然後堵住這個漏洞。」閻莊直直的盯著李絢,面色無比的凝重。
「廢話,這還用你說,若是揚州的兵刃流到了婺州,第一個要倒黴的就是本王。」李絢狠狠的瞪了閻莊一眼,然後目光收斂,低下頭,輕輕的敲著桌案,沉思苦笑。
片刻後,李絢抬頭,臉色嚴肅的問道:「你剛才說,是四大堂主之一的何常將天陰教淮揚堂堂主聞冰豔送到永昌伯手上的,那麼兵刃是不是來自永昌伯府,來自史家和張家,來自新林折衝府?」
「不知道,這是王爺需要去調查的東西。」閻莊無所謂的聳聳肩,然後說道:「下官該說的都說完了,告退。」
「閻兄,稍等,在在下急躁了,在下賠禮了。」李絢穩定了下心緒,然後沉聲說道:「不知可否告訴在下,如今在整個揚州,天陰教究竟有多少人手,他們在整個揚州的勢力滲透究竟到了何等程度?」
「南昌王是想問,天陰教在揚州的佈局,會不會影響到婺州吧?」閻莊一眼就看透了李絢心中所想,最後搖搖頭,說道:「在下剛來揚州數日,所知不多,除了之前在洛陽打過照面的天陰教聖女和藏在永昌伯府的淮揚堂堂主聞冰豔以外,只知道藏在這一切背後,策劃陰謀的,是天陰教四大長老之一的安榮祥,至於他在哪,什麼身份,在下也一無所知。」
閻莊苦笑著攤了攤手,他對天陰教的瞭解就到此而已。
「天陰教四大長老,安榮祥。」聽到這個名字,李絢立刻神色一振:「知道是誰就好。」
最近一系列事件讓他感到眼前一陣迷茫,現在一切總算是清晰了起來。
藏在一切背後,負責策劃,並且打通種種關節的,肯定是四大長老之一安榮祥。
聞冰豔無非就是在中間勾連上下執行的角色。
至於說葉綰綰的,李絢早就看出來了,她不過是個被扔出來引人注目的小棋子罷了。
所有的線索,開始以安榮祥為最終的源頭統合了起來,一切迅速清晰起來。
「那就先打掉漕幫,然後再收拾聞冰豔,最後找出安榮祥。」李絢一點點的理清了思路。
他下意識的抬頭,看向閻莊,這個時候他才發現閻莊已經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這個傢伙。」李絢冷哼一聲,搖搖頭,繼續思索。
閻莊來這裡找他,無非就是想利用他。
之前在洛陽是說的假刺殺,現在差一點就變成真的,而且是妖女葉綰綰親自下手。
閻莊自己的安排自然再也用不著,他已經藉著救葉綰綰一命,成功的獲得了信任。
至於接下來了,無非就是讓揚州分堂遭受重創,然後閻莊和剩下的人活著離開揚州,返回山裡。
天陰教,安榮祥在洛陽的所有籌謀策劃,全都要摧毀。
李絢手裡撐著傘,漫步在雨夜之中。
勁風吹打在傘面之上,但卻絲毫沒有讓雨傘變形,更別說是打溼傘下的李絢了。
李絢的目光從隱藏在圍牆角落裡的暗哨身上收回,目光落在了眼前的偏院大門前。
院門敞開著,裡面點著零星燈火。
雨夜之中,還未曾休息的人少之又少。
輕微的腳步聲響起,隨即,一道窗戶被打了開來。
穿著綠色襦裙,披著輕紗,眼神冰冷的
徐婉兒站在視窗,平靜的看著李絢。
李絢走了過去,推開被雨滴打溼的房門,走進,轉身,關門,擋住風雨。
燈光之下,徐婉兒無聲的放下了窗戶,走到了臥室和中堂之間的門檻前,毫不畏懼的看著李絢。
李絢稍微後退一步,徐婉兒順勢從臥室走了出來,然後輕輕的關上了臥房。
「王爺請坐。」徐婉兒指著中堂中央放著的圓桌,圓桌上放著幾隻白瓷茶杯,還有一隻忽明忽暗的蠟燭。Z.br>
「你一直等到現在?」李絢在圓桌畔坐下,然後才抬頭看向徐婉兒。
近在咫尺之下,徐婉兒明豔的面孔,白皙的面板,若隱若現的溝壑,冷靜的眼神,直直的出現在李絢眼前。
「王爺有所需,婉兒自當盡心竭力。」徐婉兒站著給李絢到了一杯茶,然後恭敬的站在一側。
徐婉兒被皇帝賜予李絢為奴,雖然一路難行以來,李絢少有苛責,但她還是很擺的正自己的位置。
「說說吧,今天出去一趟,都探查到了什麼?」李絢端起茶杯,微微的抿了一口。
「收穫不多,揚州雖是風流之地,但相對洛陽,女子更易馴化,只有一些私娼和唱唸小曲的小娘才知道一些訊息,但她們所知的大都無用,恐會令王爺失望。」徐婉兒說完之後,安靜的站在一側。
「你總是有訊息的,不然你也不會等到現在。」李絢手裡捏著白瓷茶杯,似笑非笑的看著徐婉兒。
「王爺目光如炬。」徐婉兒微微欠了欠身,然後低聲說道:「漕幫還和當年一樣,從江南各地,收集美貌女子,調教之後,又再送到洛陽長安,甚至西域,婢子遇到的幾個,都是當年被他們調教,又不夠資格送神都和長安,只好留在揚州本地的女子,她們年老色衰之後,有的嫁與良人,有的成為私娼,有的則生死不明。」
李絢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她們肯定知道,漕幫之內,負責此等事務之人究竟是誰?」
類似就是,漕幫之人或許會躲著那些大有前途的年輕小娘,但不會避著這些已經年老色衰的女妓。
「是四大堂主之一的何常,此類事務,向來由他負責。」徐婉兒眼中透露出一絲憎恨。
當年她就是被曹幫的人從揚州轉賣到洛陽的,如今回到揚州,她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夠找到自己當年的家人。
她並不怨恨自己的父母,雖然她不記得自己究竟是被父母所賣,還是被人拐走。
若是前者,世道如此,徒呼奈何;若是後者,當年負責轉賣幼女的漕幫才是罪魁禍首。
李絢給徐婉兒的時間不多,只有三天,三天之後,李絢就會啟程趕赴婺州。
真正讓徐婉兒盡心盡力的,除了她自己想要透過漕幫的賬冊找到當年的父母之外,還有就是李絢也想要對付漕幫。
三天的時間雖然不多,但足夠她查出有用的東西來了。
「何常,這個人,他平時都出入在什麼地方?」李絢看似是在問向徐婉兒,但他自己卻皺起了眉頭。
何常身為漕幫四大堂主之一,平時出入十分隱秘,想要調查他的行蹤,在這一兩天的時間……
「其他的地方小女不知,但有一處,是他近日一直出入的。」徐婉兒的話還沒說完,李絢就抬起頭,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她,這真的是太令人意外了,也太及時了。
「在州城東南,那裡有一座大院,那裡並不是何常的家,但是他近日以來,一直都住在那裡。」徐婉兒冷冷一笑,咬牙切齒的說道:「小婢之所以知曉,就是因為在昨日,一名丟失孫女的老者在那座大院門外被打死了,屍體被扔進了蟒腸河餵魚……」
「官府
想來並不知情,或者說就算是知情了,他們也不會去管的。」李絢神色平靜,類似之事他已司空見慣。
這麼些年,李絢早就已經看清,不管是神都的李治和武后,還是地方刺史縣令,他們看似掌控一切,但她們真正掌控的只有各地世家大族。
對於平民百姓和其他的社會底層,他們根本不屑於多看一眼。
這就有了很多漏洞可鑽。
「好了,今夜你早些休息,明日就不要出門了,等著看好戲便是。」
「婢子,謝過王爺。」徐婉兒咬著嘴唇,眼神中帶著無限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