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府。
前院正廳中,簫煥無精打采的坐在椅子上,眉頭皺得都快擰成一股繩了,臉上除了無法釋懷的悔意,再無其他。
城中的傳聞他都已經聽說了,原本兩日前才費盡心機試圖說服女兒接受這門親事,可是沒想到這麼快就聽說自己打算找的的那個靠山居然是個“廢人”!
這兩日,他除了去衙門當值之外,幾乎足不出戶,直接閉門謝客,因為如今他已經成為了滿朝文武的笑柄!
自己女兒被當今聖上許配給三皇孫的事,朝臣們都已經聽說了,如今他見到朝中同僚連頭都抬不起來,情況比之前還要糟糕。
幸好,這門親事陛下並沒有下明旨昭告,所以城中百姓並不知情,否則他蕭家將徹底丟盡顏面!
“看來您都知道了。”
正在這時,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簫靈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門外。
看到女兒一臉幽怨的樣子,簫煥動了動嘴唇,無言以對,把女兒推給一個“無能”的男人,相當於是推進了一個火坑。
“現在您滿意了吧?”
簫靈兒看著自己的父親,冷笑了一聲說道,不知道是對父親的嘲諷,還是對自己,亦或許兩者都有。
“為父之前並不知情,並不是...”
“好!我嫁!不用考慮了,您可以告訴他,我隨時都可以嫁進宮裡!”
沒等父親說完,簫靈兒就直接了當地說道,像是在賭氣一樣。
“靈兒...”
簫煥剛準備開口說點什麼,可是女兒已經轉身離開,不給他一絲辯解的機會。
看著空蕩蕩的門口,簫煥僵在了椅子上,心中五味雜陳。
可是無論他多麼的後悔,這是陛下親自首肯的親事,想賴是賴不掉了。
...
燕王府。
“想不到啊,沒想到他居然得了這樣的頑疾,弄得我這個王叔都不得不有些同情他了。”
花園內,朱棣一邊踱著步子,一邊忍俊不禁的說道。
“此事一經傳開,整個京都都沸騰了,那套順口溜更是家喻戶曉,連剛學會說話的孩童都能倒背如流。”
朱能跟在後面,幸災樂禍的附和道。
“可是這麼隱秘的事,怎麼在短短兩日之內人盡皆知?鬧得滿城風雨?”
朱棣一邊思索著,一邊喃喃自語的說道。
“或許哪個好事之人知道這件事之後故意洩露的吧,有人想看他的笑話。”
朱能想了想說道。
“可是十幾年過去了,一點風聲都沒有,他怎麼會突然之間說出來?而且連整個京都的百姓全都知道了。”
“如此隱秘之事,他為何要說出來?目的是什麼?跟誰提起的?又是被誰聽到的?”
“這不合常理吧?”
朱棣擺了擺手,臉上逐漸露出了一絲疑惑。
“殿下覺得有問題?”
朱能也收起了笑容,緩緩問道。
“無緣無故,我不相信他會告訴別人自己得了這樣的怪病,除非他告訴的是父皇!但他因為什麼不惜淪為笑柄說出此事?!”
“如果真的是跟父皇提起此事,那洩露此事的人只能是父皇身邊的人!”
朱棣一邊沉思著,一邊若有所思的說道。
聽著朱棣口中的推測,朱能也是一頭霧水,滿臉疑惑。
“你說,會不會是他自己洩露的?”
朱棣突然轉身認真的看向了朱能,猜測著問道。
“不會吧...”
“哪有自己敗壞自己名聲的?更何況這種事,任何一個男子都不敢宣揚吧?否則以後還怎麼見人?”
朱能一臉不敢相信的說道。
“他早就臭名昭著了,又何必在乎多加一條?”
“又或許,他是有別的目的呢?”
朱棣若有所思的說道。
聽了朱棣的話,朱能臉色微變,心中不由得有些忌憚。
如果真的是那樣,那證明所有人都小看了這位不學無術的廢物皇孫!
“想辦法派個人去探探底,看看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
朱棣沉思了一下,沉聲說道。
“是!”
朱能點著頭,立刻答應了一聲。
“還有,不是已經知道那日動手打傷簫煥的人是他身邊那名紅衣婢女了嗎?那就去查一查,看看這名女子到底是何來歷,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邊的。”
朱棣接著又補充了一句,繼續開始逛起了園子。
“是!”
朱能答應了一聲,立刻轉身離開。
...
流離宮。
夜幕降臨之時,朱允炆帶著李景隆緩步而來,不急不慢的走進了流離宮。
出了那麼多事,作為兄長,他總該來探望一下。
“參見二皇孫殿下!”
聽聞朱允炆駕到,婢女紫寧急忙迎了出來,恭敬地行了一禮。
“允熥呢?本宮找他有事。”
朱允炆點了點頭,笑著說道。
“回稟二皇孫殿下,殿下此刻不在宮中。”
紫寧躬身答道。
“去哪兒了?”
朱允炆遲疑了一下,看了看四周,緩緩問道。
“教坊司。”
紫寧猶豫著,輕聲答道。
“都這時候了,他還有心思去那種地方?”
“罷了,回去吧。”
朱允炆一聽,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嘆了口氣說道,說完便示意了一下身旁的李景隆,轉身離開。
“二皇孫殿下慢走。”
紫寧躬身拜別。
“對了,他找的那個醫士很有名嗎?需不需要本宮幫忙?”
可是朱允炆剛走出兩步,突然又轉身看向了紫寧,一臉認真的問道,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異樣的神色。
“回稟二皇孫殿下,那位醫士的確是位名醫,二皇孫殿下的好意,紫寧一定轉告殿下。”
紫寧點了點頭,認真的說道。
“不必了,他現在恐怕煩透了這些無謂的關心。”
朱允炆頓了一下,笑著搖了搖頭,接著轉身徑直離開。
看著朱允炆逐漸遠去的背影,紫寧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
“幸好紅鳶姐姐叮囑過,沒想到真的有人來打聽。”
紫寧一邊喃喃自語著,一邊轉身返回。
事實上,她也不清楚朱允熥是否真的得了那種怪病,因為自朱允熥長大之後,身邊就只有她這一名婢女,也從未見過朱允熥跟別的女子同房過。
...
教坊司。
夜幕下,京都城再一次漸漸陷入了寧靜,街道兩旁的鋪面也陸陸續續打了烊,不過北街的教坊司卻依舊燈火通明,熱火朝天。
在紅鳶的陪同下,朱允熥緩緩邁入了教坊司,手裡還拿著兩個包子。
塗老九的小攤買的,在來這裡之前,他還去了一趟九幽界。
“殿下,您來啦!”
看到朱允熥出現,教坊司主事曹巖急忙快步迎了出來,一臉諂媚的招呼著。
可是眼神中似乎隱約透著一絲不同於往日的神色。
不只他,從朱允熥走進教坊司的那一刻起,周圍就投來了不少異樣的目光,有客人的,也有舞妓的。
朱允熥笑著點了點頭,沒有搭話,徑直向樓上走去。
他知道那些人的心裡此時在想什麼,除了心底暗自嘲笑,沒別的。
但他從未將別人的目光和想法放在心上,那是別人的事,他不是神仙,控制不了別人的心智。
更何況,如果他在意,也許剛穿越過來的那天就已經被那些潑天的唾棄淹死了。
很快,朱允熥來到了自己的專屬包廂,就是上次來過的那一間。
他是這裡的貴客,自然擁有最好的待遇,即便平日裡他不來,這間包廂也是空著的,只為他一人備著。
剛坐下沒多久,曹巖就領著幾名舞妓走了進來,模樣一個比一個水靈,身材一個比一個妖嬈。
雖然他經常出入青樓藝館,但他從來沒有碰過裡面的女人,無論樣貌多麼出眾,有些東西,不是外表看似光鮮亮麗就乾淨。
不過在教坊司中卻有些不同,因為他三年前立下過一個規矩,服侍他的舞妓,必須全都得是原裝的,雖然他不碰,但也不玩兒別人玩兒剩下的。
換句話說,這教坊司中的有些舞妓,是特地為他備著的,一般客人根本見不到,因為他出得起價錢!
即便有人花高價破了某一個的紅,曹巖也會另外再給他補進來,絕對不敢怠慢。
曹巖雖然貪財,但卻是個懂事的人。
他也偶爾需要換個口味,嚐嚐鮮,所以即便知道換了人,也不會計較。
“見過殿下!”
幾名舞妓來到近前之後,紛紛跪地行禮。
“新來的?”
朱允熥接過紅鳶為自己倒好的一杯酒,一邊仰頭一飲而下,一邊指了指幾名舞妓當中的一個新面孔,隨口問道。
“回殿下,沒錯,今日剛到的新貨。”
曹巖點了點頭,賠著笑臉說道。
他的笑容很燦爛,因為每次有新人來服侍的時候,朱允熥都會給他一大筆賞錢。
“來。”
朱允熥看著那名略顯羞澀的舞妓,招了招手。
看著朱允熥直勾勾的目光,那名舞妓顯然有些緊張,遲疑著,半天沒有挪動身子。
“叫你呢!”
“聾了?!”
曹巖一看,急忙臉色一沉,冷冷的催促了一句。
聽到曹巖的呵斥,那名舞妓明顯嚇了一哆嗦,趕緊跪著爬到了朱允熥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