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界。
鬼洞深處。
“他要謀反?!”
藍玉看完手中密信之後猛地抬頭看向了朱允熥,一臉震驚。
“而且他人如今就在京都。”
朱允熥點了點頭,淡淡的說道。
“怎麼?他已經等不及了?!”
“此時就要動手?!”
藍玉眉頭緊皺,一臉不敢相信的問道。
“為何如此緊張?”
朱允熥笑著問道。
“陛下雖要殺我,但大明的江山是我們這些人一寸一寸打下來的!多少將士慘死沙場!怎能落到如此狼子野心之輩的手上!”
“誰做下一任君王都可以!唯獨他不行!”
藍玉咬了咬牙,斬釘截鐵的說道。
“放心,他此次進京,是為了朱允炆的太孫冊立大典,並非已經準備動手。”
朱允熥搖著頭,緩緩說道。
“朱允炆已經被立為儲君?!”
藍玉愣了一下,驚訝的問道。
“並沒有,我阻止了陛下,已經延期冊立了。”
朱允熥再次搖頭,笑著說道。
聽到朱允熥的回答,藍玉重新仔細看了看手中密信,接著回想起了自己被救前後。
“你想要什麼?”
良久之後,藍玉放下了手中密信,直勾勾的看著朱允熥,一字一句的問道。
他已經意識到,接下來朱允熥說的話,或許才是冒死營救他的真正原因!
“我要太孫之位。”
朱允熥同樣認真的看著藍玉,擲地有聲的說道。
聽到朱允熥的回答,藍玉瞬間睜大了雙眼,不可思議的看著朱允熥,陷入了沉默。
雖然朱允熥話說的委婉,沒有直接道出最終目的,可是一旦冊立太孫之位,那就自然成為了儲君,這就意味著大明江山的下一任主人很可能就是面前這位臭名昭著的外孫!
“你不是一個只知道花天酒地的紈絝,更不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廢物!”
藍玉直勾勾的看著朱允熥,意味深長的說道。
其實,他早該在自己被救的時候就應該明白的,但是當時因為各種怨恨和不甘,已經讓他失去了理智,所以一直沒有想到這一點。
“無所謂,這些虛名我不在乎,或許曾經的確是,但如今我想換個活法。”
朱允熥笑了笑,滿不在乎的說道。
“可我如今在世人眼中,早已是個死人,軍權不在,九族被誅,我幫不了你。”
藍玉苦笑了一下,有些無力的說道。
“你還有那些散落各處的莊奴、門客,還有那幾個義子,如果不為他們找一處歸宿,將來不是被殺就是淪為山匪流寇,朝廷不會放過他們,陛下也不會,那些誣陷你犯上作亂的人更不會。”
“既然這樣,不如就讓他們跟著我,將來或許有用武之地,不至於顛沛流離,苟且偷生。”
“如果舅祖父答應,我現在就可以送你平安離開京都,從此之後找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隱居世外。”
“將來若有機會,我一定為您平冤昭雪!”
朱允熥看著藍玉,一臉認真的說道,真情流露。
看著一臉平靜如水的朱允熥,藍玉陷入了沉默,腦海裡不停地回想著朱允熥剛才說的話。
簡短的幾句話,包含了不止一層意思,首先是施恩!他的確還放不下那些至今逃亡在外的人,尤其是自己的那幾名義子。
其次是威脅,只有他答應了朱允熥的要求,朱允熥才願意將他平安送出京都,遠離這個暗無天日,充滿著無盡孤獨和絕望的密室。
再次是警告,意思是告訴他,一旦離開這裡,離開京都,永遠不要再出現在世人眼中!做一個真正的“死人”!
最後是攻心!為臣數十載,四處征戰,九死一生!他怎能甘心揹負一世罵名?!被後人稱為亂臣賊子?!
心思縝密,環環相扣!
想清楚這些之後,藍玉終於徹底相信,眼前的這個被世人唾棄的外孫,的確不是傳聞中的廢物!
無論是膽色,還是心計,都是百年難遇!
雖然的確有些漠視與自己之間的那點親情,但或許只有這樣的人,才能改變一些東西,才有資格做他的盟友!
“好,我答應。”
良久之後,藍玉長吁了一口氣,終於看著朱允熥重重的點了點頭。
聽到藍玉的回答,朱允熥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天真無邪的笑意。
“紅鳶!”
緊接著,朱允熥轉頭衝著身後的暗門喊了一句。
話音剛落,紅鳶推門而入,快步來到了朱允熥的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禮。
“通知羅剎,半個時辰之後,送舅祖父出城。”
朱允熥看著藍玉,一臉認真的說道,眼睛裡滿含笑意。
“是!”
紅鳶答應了一聲,沒有片刻停留,轉身快步向門外走去。
藍玉看了一眼紅鳶的背影,又看了看朱允熥,心裡的驚訝一時難以言表。
羅剎?
如果他猜的沒錯的話,眼前的這位被所有人看不起的外孫,暗地裡已經培植了不少勢力。
他突然開始為已故太子朱標感到欣慰,看到這樣的兒子,太子殿下在天之靈一定會很高興。
“這是我的令牌,有它在,將來你可以隨時調動我任何麾下,包括莊奴、門客,以及義子。”
“希望你說到做到,給他們求一條生路。”
緊接著,藍玉緩緩從懷中掏出一塊刻著麒麟紋路的令牌,黃銅打造,其中一面上刻著一個蒼勁有力的“炎”字。
炎字令!
這是藍玉的專屬信物!見令如見藍玉!
這才是朱允熥最想得到的東西!
朱允熥一邊收起炎字令,一邊衝著藍玉感激的點了點頭,有此令牌,過去三年的臥薪嚐膽終於有了意義。
“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既然舅祖父要走,我總得造造勢,讓那些希望你死的人無暇顧及你。”
片刻之後,朱允熥緩緩起身,拿起了桌上的那封密信,轉身向門口走去。
“你有把握嗎?”
這時,藍玉看著朱允熥的背影,再次開口,他很好奇。
“沒有。”
“但如若我坐不成那個位子,別人也休想輕易坐上去!”
朱允熥笑著說了一句,用門口的一盞油燈將手中的那份密信點燃。
隨著密信化為灰燼之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藍玉目送著朱允熥離開,眼神複雜,但眉宇之間已然不再頹廢。
出了密室,穿過那條狹長的隧道,朱允熥再次回到了鬼白所在的那個洞穴。
“公子喝茶嗎?”
聽到腳步聲,鬼白再次開口邀請,嘴角依舊帶著那絲溫和的笑意。
“改日。”
朱允熥停下了腳步,笑著說道。
“他要走了?”
鬼白笑了笑,放下了剛要舉起的茶杯。
“該走了,這段時日多謝了。”
朱允熥點著頭,感激的說道。
“你我之間,不必言謝。”
鬼白搖著頭說道。
朱允熥抿嘴一笑,不再逗留,徑直向洞穴另一端走去。
“今日城裡熱鬧的很,錦衣衛幾乎傾巢出動了。”
鬼白一邊泡著茶,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
“找我的!”
“告訴你也無妨,我欺負了親軍衛指揮使司指揮使簫煥的女兒,可能馬上要大難臨頭了。”
朱允熥一邊向前走著,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沒有回頭。
“你不是那樣的人,更不會大難臨頭。”
鬼白搖著頭,提高了嗓音,每一個字都說的很肯定,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明顯。
話音落下,朱允熥已經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洞穴。
鬼洞外。
紅鳶已經去而復返,站在洞門口等著朱允熥。
“辦妥了?”
朱允熥看了一眼四周,輕聲問道。
“人已經到了,就在附近。”
紅鳶恭敬地點了點頭,緩緩答道。
“很好。”
“我們也該去下一個地方了。”
朱允熥滿意的點了點頭,徑直向來時的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