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請留步!」李絢站在揚州大都督府門牌之下,對著司馬常御拱手致意。
「王爺好走,巢太醫之事若有訊息,下官立刻通知王爺!」常御很客氣的回禮。
「留步!」李絢拉住丘貞沐遞過來的馬繩,一個翻身,已經翻上了馬背。
坐在馬上,李絢下意識的望向都督府對面。
沒有任何顯示,原本應該在那裡的天陰妖女葉綰綰已經不見了蹤影。
眼底閃過一絲冷笑,李絢轉頭看向餘澤和丘貞沐說道:「我們還是換條路回驛館吧。」
「喏!」丘貞沐和餘澤同時鬆了口氣。
從東側中街行走,雖然說路途短一些,但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就算是有人畏懼退讓,但又能退到哪裡。
換條路雖然繞遠一些,但好在街上人少,也就是他們不願放馬疾行,不然轉眼就能回到驛站。
很快,揚州大都督就已已經被拋在了身後。
這時候,丘貞沐忍不住的開口:「王爺,下官有些不明,為何之前不將我等所需直接說出,婺州必然少不了一場戰事,兵將器械是最缺的。」
丘貞沐跟隨李絢他們一路了,很多事情,李絢在和餘澤商量的時候,也都不避著丘貞沐。
「丘備身行事作風看來是習慣直接了。」餘澤提前替李絢開口,他看著丘貞沐,說道:「丘備身,我等的確需要揚州都督府提供兵將器械,但同樣需要他們提供正當完備的手續公文,否則稍不注意,就有謀反之嫌,還需謹慎。等到戰事結束,此種詳情各方都會上奏章呈報,稍不注意,就功不是功了。」
「竇長史現在是穩坐釣魚臺。」李絢的目光一邊看向四周,一邊說道:「誰都想要分最大的一杯羹,但也不是誰都能分到最大的那一杯的,我們現在,不過是具備了和竇翁見面對話的資格罷了,至於其他提要求,還差的很遠。」
李絢眼中閃過一絲清醒。
別看他身為當朝郡王,出行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崇拜敬仰,然而除了宗族事務以外,他在朝政上根本說不上話。
唯一能夠藉以施加影響的,就是皇帝對他的信任。
可信任這東西,李絢有,出身竇氏豪族的竇玄德也有。
皇帝把他放在揚州都督府長史位置上,信任之重可見一斑。
李絢和竇玄德相比,就是一個正五品的婺州別駕,和一個從三品的上州刺史的區別。
如今的李絢,在整個朝堂當中的話語權,也只有微不足道的那麼一丁點。
可想而知,在他之下,不知道多少人連這一點話語權都沒有。
他手上唯一可用的皇帝信任這張牌,決不能輕易打出。
「走吧,回去以後,看看接下來拜訪哪一家要更合適,揚州繁華,總有我們可借力的地方。」李絢笑容很淡,只有眼神帶著一絲深意。….
大馬緩行,行走在人少揚州街道上,腳下的乾淨被清洗過的石板,四周是行人相對較少。
之前的他們走的是揚州最繁盛的中街,街上不僅出各家府邸府採買的下人來,來自天南海北的客商,閒情逸致來揚州遊學的世子,以及拜訪親朋好友的旅人,人潮擁擠。
眼下的這條街道上,只有少數匆匆來去的本地人,他們都是普通人,都需要為生計而忙碌。
就在李絢打算打馬快行的時候,一陣爭吵聲突然從右側的街巷裡傳來。
「我說你怎麼小小年紀不學好,拿著惡錢來這裡騙吃騙喝,難道你不知道惡錢不允許在永寧坊用的嗎?」一個身材健壯滿臉橫肉的大漢,手裡拿著一把屠刀,惡狠狠的看著眼前身材瘦弱,穿一身灰布長袍的小男孩。
小男孩一臉怯怯,無比畏懼的看著眼前的壯漢,屠刀就在眼前,他嚇得差點就要哭出:「我什麼不知道,阿孃給了五文錢,讓我來買兩斤肉,好給阿耶補身體,我哪知道什麼惡錢,什麼真錢的。」
「你看不出來嗎,這兩枚錢差了這麼多,怎會看不出來,我看就是你阿孃故意讓你拿惡錢來使的,遇上不認得的,搞不好就讓你得……」壯漢的話還沒說完,一個路過的五旬老者冒了出來。
身材中等,穿著一件洗的發白青色長衫的老者,衣裳和鬍鬚都打理的很整齊,腋下還夾著兩本書,他停下腳步,看著壯漢喝道:「鄒屠夫,這是果郎中家的孩子,果郎中眼睛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知道那麼沒天良的,看病去了,還拿惡錢……不對啊,以果郎中的手感,不會察覺不出不對!」
鄒屠夫稍微後退幾步,看了眼手裡屠刀,訕訕的笑了笑,迅速的將屠刀收了起來,然後看向徐夫子說道:「徐夫子,這錢雖然是惡錢,但和真錢相比還是很像的。再說了,果郎中看病把的是脈,又不是錢。」
徐夫子看了遠處的李絢和餘澤等人一眼,稍作猶豫,但還是走了過來:「東西給我看。」
「給!」鄒屠夫攥緊的左拳砸開,五枚帶著油光的銅錢直接落入了徐夫子的手中,發出清脆的聲響。
徐夫子掂了掂手裡的銅錢,然後仔細一看,眉頭立刻皺了起來:「這就是開元通寶啊,怎麼能說是惡錢呢?」
就在這個時候,聽到爭吵聲,四周的人家裡陸續有人出來,圍了過來,看著徐夫子手裡的銅錢,其他人都面面相覷。
「這是真錢吧,鄒漢,你不會是想欺負一個十歲孩童吧?」一個穿著洗的很乾淨的藍色粗布窄身裙的老孃,臉上的皺紋一下子全部都皺了起來,滿臉懷疑的看著鄒屠夫。
「王大娘,你可不能這麼說啊,這錢只要往手裡一顛,輕重的分量立刻就能顛得出來。」鄒屠夫語氣有些發急,一把從徐夫子的手裡奪過五枚銅錢,上下不停地顛了顛,銅錢立刻發出清脆的聲響:「你們聽,這聲音也不一樣啊。」….
「有不一樣嗎?」王大娘,還有一邊的其他閒人,臉上都露出了疑惑之色。
「當然不一樣了。」鄒屠夫一時間有些發急,再度甩起來,銅錢立刻發出清脆的聲響,鄒屠夫急切的看著眾人:「你們聽不出這其中的區別嗎?」
「區別還是有的,不過必須得說,這真的很相似,除了常年接觸分量的人,一般人根本分不出其中的區別。」一個清朗的聲音在眾人身後傳來,眾人轉身一看,就看到一個穿著黑色絲綢錦袍,右臂掛一條白色束帶,臉色溫和的年輕人出現在了屠夫身後。
在年輕人的身邊,還有一個穿著青色波浪紋長袍的中年儒士,以及一名身穿褐紅色錦袍,外套一件銀色鎖子甲的青年壯漢,手握著刀柄虎視眈眈的看著眾人。
或許是丘貞沐一臉凶神惡煞的樣子嚇壞了眾人,除了屠夫露出一絲欣喜外,其他人全都下意識的後退,在這個時候,徐夫子向前走了上來。
「見過三位官人,不知三位官人有何見教?」徐夫子雙手交叉,躬身行禮,面色肅穆。
「不敢!」李絢很客氣的回禮,然後看向鄒屠夫,說道:「能把那五個銅錢先給我嗎?」
「這個……」鄒屠夫嚥了嚥唾沫,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不願,一瞬間猶豫的站在那裡。
「嗯!」丘貞沐立刻上前半步,長刀向前一伸,四周眾人立刻噤聲。
「好了,丘兄,不要嚇著人家。」李絢笑了笑,從懷裡掏出十枚開元通寶遞了過去:「我用五枚銅錢和你的交換,剩下的,去拿一隻大點的木盆,裡面裝滿水,再買四兩的粗鹽過來。」
鄒屠夫眼
睛立刻就亮了,一把搶過銅錢,同時將那五枚惡錢塞到了李絢的手裡,然後迅速轉身離開。
片刻之後,他已經端著一個和自己身體差不多寬的木盤走了過來。
木盆裡面裝滿了水,但絲毫不影響他前進。
他的嘴裡叼著一隻紙袋,紙袋裡裝滿了鹽。
李絢讓鄒屠夫將木盆放下,然後拿過鹽,在眾人難以置信的眼中,將一整袋的鹽全部倒進了水裡,等到鹽迅速的融化之後,李絢稍微攪拌,然後將五枚惡錢全部扔了下去。
緊跟著,在眾人詫異的眼神中,五枚惡錢裡,有兩枚迅速的沉入水底,但有三枚沉的速度很慢。
雖然在沉,但慢的很明顯。.
太清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