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肯定沒抓到他,不然也就不需來找我問這些事了!」金福一句話說的異常肯定,聲音沙啞依舊,但隱隱間帶著一股虛弱。
李絢的眉頭突的蹙起,臉色驚疑不定的看向金福:「你,快要死了?」
「你發現了?」金福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得意,抬起頭,目光看向牢門之外,嘿嘿的笑道:「就是因為這個,不然的話,他們哪裡會讓你來見我,他們就是要你在我死前,從我的嘴裡套出我所知道的一切真相。」
「原來如此。」李絢點點頭,他明白了一切。
金福在太子宮的時候,被他砍掉了雙臂,大量失血,同時體內又暗藏了超量的自燃毒素,能活到今天已屬萬分僥倖,更何況他每日還要經受無盡的刑訊逼問,撐到現在已算是他自己意志堅韌非常了。
如果單純是前者,那雖然難,但也並非沒有可能。
畢竟當年戚夫人被呂后削成人彘,也是折磨數日才亡。
就是本朝,也有蕭淑妃和王皇后之事,同樣是被削成人彘,數日而卒。
宮中陰毒狠辣之事多不勝數,即便是李絢也不敢有絲毫提及。
雖然那類事務是由內醫局負責,但醫術相通,不管是太醫院,還是尚藥局,都有類似的法門,讓人數日不亡,但數日過後,死期立至。
如今的金福雖被李絢削斷雙臂,但在太醫院的醫治之下,就是再多活幾日並不是太難。
但他體內的自燃毒素早已經深入骨髓,李絢雖然用自己的方法排除一些,但終究迴天無力。
「告訴我想知道的問題,只要你說了,我就告訴你為何我能讓你從自燃中停下來?」李絢這句話一出,金福立刻猛的抬起頭。
他之所以到了眼前的境地,就是因為李絢在關鍵時刻出手讓他無法自殺身亡。
他雖然知道這和他失血過多有關,但終究不明根理,現在機會就在眼前,他如何能錯過。
「你先說!」金福死死的盯著李絢,眼神中甚至閃過一絲兇狠。
自燃之毒不僅可用於自殺,同時也是天陰教殺死和震懾對手的強力武器。
如果這種武器被朝廷徹底破解,那對天陰教來講,不吝於被折斷十指。
李絢搖搖頭,面無表情的說道:「我的話太多,我擔心我說完之後,你會撐不住先死掉,所以告訴我,該如何找到天陰教的秘壇?」
金福死死的盯著李絢,突然間他的眼神遊移起來,也不知道他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你可以試著騙我,但但凡對我察覺到絲毫謊言的痕跡,我立刻就走。」李絢一句話,直接戳破了金福心中所想。
輕吸一口氣,金福盯著李絢,眼神如狼一般。
最後,他終於還是開口:「天陰教在天下所有州縣之中都有秘壇和分舵,就是在洛陽,除了神都分舵之外,洛陽和河南兩縣,也都有各自秘壇。」
李絢平靜的點點頭,這一點他早就已經猜到,天陰教能夠在睦州,婺州,杭州一帶集結起大量的造反百姓,就是因為朝中在南方的賦稅相比北方要重的多。
壓迫之下,多的是活不下去的人,多的是容易被天陰教拉攏的人。
如果不加改變,那麼用不了多久,立刻就是又一場陳碩真之亂。
雖然腳下所在是神都洛陽,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每有災年出現,河東道,河北道,河南道,淮南道,山南道,都會有災民湧入洛陽,朝中總要有人賑濟,這樣就會吸引更多的災民抵達。
在這些災民之中,難免會混入天陰教之人,他們以太陰仙女扶危濟困、救苦救難為名號,吸引了大批的難民進入天陰教,輕易之間就能組織起一個又一個秘壇,這不
奇怪。
只要有災民存在,那天陰教之人,就永遠無法徹底被根絕。
只不過想要單純的依靠災民起事,根本不現實。
當年的陳碩真起事失敗已經給了他們足夠的教訓。
在大唐兵力稀薄的江南道,他們都難以成功,更別說是到處充斥了明暗隱衛和無數府兵的神都洛陽。
「教內在洛陽的秘壇,一者在城北的遠通坊,一者在城南的里仁坊。」金福看著李絢,莫名詭笑道:「在每一個裡坊,自從坊門處開始,只要有彎月出現,那麼你就可以順著彎月一路找下去,一直到找到秘壇所在。」
李絢平靜的點點頭:「天下無數州縣,應該俱是如此一種找法,然前提是須得先確定所找的密壇所在的裡坊,否則就算將全坊都搜一遍,也無所獲。
甚至如果他們在州府縣衙中安插了眼線,那麼朝廷一動,他們立刻就會被發現。
萬一那樣的秘壇是容易被轉移的,那麼一番幸苦,最終只是無用功。」
金福嘴角的詭笑戛然而止,他驚恐的看著李絢,就像是在看魔鬼一樣。
「如果那樣的秘壇是容易移動的,那麼所謂的尋找方法應該也是隔一段時間就會變上一次,如果我所猜不錯的話,那麼你剛才說的那番方法,恐怕已經過時了。」
李絢轉過頭,看向牢門之外,低聲喝道:「聽見了沒有,如果聽見了,就立刻派人前往遠通坊和里仁坊查詢,天陰教洛陽總壇被搗毀,他們應來不及有變,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李絢的聲音剛剛落下,門外就傳來的急促的遠去的腳步聲。
回過頭,李絢平靜的看向金福,面無表情的說道:「謝謝你了,如果這次能有所獲,我必定好好的為你請功,將你葬在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
金福的臉色早就已經無比鐵青,眼神中依舊是無限的驚駭之色。
【金福,長安政道坊人,天陰教四大長老之一千面佛(替身之一),可殺】
目光落下,李絢一步步的走向了金福,一直到走到了他的跟前,然後右手兩根手指按在了他的脖子脈門處,略微感應,然後抬起頭似笑非笑的看著金福:「不要生氣,按照太醫的療法,只要你不生氣,你就能多活半個時辰,可如果你繼續生氣,恐怕下一刻,你就會氣絕而亡。」
金福死死的盯著李絢,如果不是頭部被死死束縛,他恨不得上來直接咬李絢一口。
滿臉都是恨不得寢皮食肉的模樣。
李絢略帶得意的笑著,然後拍了拍他的臉頰,說道:「我想知道的,我已經都知道了,現在說說你想知道的,我是如何打斷你的自燃的,我本應該告訴你的,但是可惜,你撒謊了,所以,抱歉,你只能帶著遺憾去黃泉了。」
一句話說完,李絢轉身就走,幾乎就在瞬間,他的背後傳來了劇烈的掙扎聲。
即便是雙臂被斬斷,也依舊在奮力正掙扎的金福,但這一次,已經再沒人管他了。
就在李絢即將踏出牢門的一瞬間,背後的掙扎聲戛然而至。
李絢站在牢門之後,對著兩側空白的通道招招手:「來人,看看,囚犯好像被氣死了。」
從兩側的囚室內,立刻湧出了數名千牛獄卒,其中還有幾名錄事。.z.br>
李絢之前和金福所有的言談舉止,恐怕全都被這些人記錄在案,一絲一毫都沒有遺漏。
「中郎將!」千牛獄卒和千牛衛錄事同時對著李絢拱手,李絢擺擺手,說道:「趕緊去看一看吧,人犯好像被氣死了,這真要是本王的過錯,御史非參本王一筆不可。」
「王爺言過了,其人本就要死,早死片刻,晚死片刻沒有差別,
我等已經得到了所能得到的一切東西。」稍微停頓,千牛衛的錄事言道:「更何況,他是被自己氣死的,和王爺何干。」
「不錯!」李絢滿意的點點頭,重新走進了牢房,看著被千牛獄卒擺弄的金福,李絢轉頭看向其他千牛獄卒,冷聲說道:「如果你們有空,就幫他好好安葬,如果你們沒空,就隨便找個亂贊崗喂野狗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