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東郡,安邑,衛家。
衛家是河東望族,衛家幾乎是安邑的土皇帝。
今天是安邑衛家大喜的日子,衛家的嫡子衛仲道要迎娶當世大儒、左中郎將蔡邕蔡伯喈的女兒蔡文姬。
這是一樁早就定好的聯姻,作為衛家嫡次子的衛仲道,可以透過聯姻繼承沒有兒子的蔡邕蔡伯喈的政治遺產,而蔡邕不僅可以為女兒找到一個世家大族的依靠,還能夠獲得政治上的盟友,算得上是皆大歡喜。
至於說作為當事人之一的蔡文姬的意見,所有人都選擇了無視。
今天,半個安邑城都張燈結綵。
作為新郎官的衛仲道拖著孱弱的身子,騎著高頭大馬,走在迎親的路上。
要知道,衛仲道雖然是衛家嫡次子,但只要他的嫡兄衛覬衛伯覦在一天,他就不可能成為衛家的繼承人,可他只要娶了蔡文姬,繼承了蔡伯喈的政治遺產,理論上他就能夠成為與衛覬相提並論的大家,甚至可以另立門戶,再開一脈傳承不下於衛家的豪族。
想到這,衛仲道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來,毫無血色的臉上,出現了一抹潮紅。
“咳咳……”
衛仲道忍不住咳嗽起來,彎腰扶在馬背上,一直咳嗽了半炷香的功夫才停下。
“仲道!”
陪同衛仲道來接親的衛覬臉上閃過一抹憂色。
衛家人普遍身體不是太好,老祖宗就是因為身體不好,死在了前去見皇帝的路上,最終葬在了安邑,他們這一支才在安邑定居,之後的幾代人,年齡鮮有活到天命之年的。
衛覬的親兄弟衛仲道,更是體弱多病的典型,從小就在藥罐子裡泡大,若不是衛家頗有家資,而衛仲道又是嫡子,家裡捨得花錢的話,衛仲道早就死翹翹了。
就在今天早上,衛仲道還喝了一大碗由三十多味藥材熬製的中藥……
“兄長……咳咳……我……咳咳咳……沒事……咳……”
衛仲道用手帕捂住嘴,咳出來一包血來,良久才緩過勁兒來,開口道:“兄長……咳咳……我……咳……們繼續走吧……咳咳咳……”
蔡文姬是從長安遠嫁而來,蔡邕又是當世大儒,在董卓面前頗得信重,就目前的形勢來看,還是有尊重的必要的!
其實,關於是否繼續娶蔡文姬,衛家上下本來是有不同的意見的,畢竟蔡邕跟了董卓,名聲不好,但衛覬覦卻力排眾議,堅持讓弟弟按照婚約娶蔡文姬。
原因很簡單,無故退婚本來就是一件令人嗤笑的事,還會徹底得罪死蔡邕,萬一蔡邕在董卓面前說幾句壞話,董卓只需要派上幾百涼州兵,就能夠屠了安邑。反之,若是娶了蔡文姬,衛家即可以不用從賊,還能夠因為蔡邕的關係在董卓的治下活得有滋有味,豈不是一舉兩得。
只是衛家兄弟所不知道而是,此時他們所等的弟媳/媳婦,已經被亂軍包圍了。
“你們是何人?我父親是當朝左中郎將蔡邕蔡伯喈,我要去嫁給河東衛氏做婦,你們還不退下?”
“若你們就此離去,我發誓不會追究你們的無理,否則,朝廷是不會饒了你們的!”
蔡文姬硬著頭皮走出馬車,鼓足勇氣呵斥道。
蔡文姬對自己的美色其實很清楚,她也不想拋頭露面,生怕弄巧成拙,反而更加激發對方的禽獸之心,但問題是,她再不出來,送親的隊伍就要被殺光了啊!
而在呵斥的同時,蔡文姬也很疑惑:河東在洛陽西邊,按理說未曾受戰火波及,也不應該有亂軍啊,就算是有,戰鬥力也不該這麼強啊!要知道,董卓為了示好蔡邕,得知蔡邕嫁女之後,可是給了蔡文姬五十名涼州鐵騎來護送她的啊,結果一個照面就被這支看上去穿的破破爛爛的隊伍給團滅了?
蔡文姬很是不解,直到她看到帶隊的賊人的兇惡相貌,以及賊人麾下騎兵破破爛爛的外套裡露出來的堅固甲冑,她才隱約明白了什麼——這哪裡是亂軍啊,分明是趁機出來打劫的正規軍!
蔡文姬心中悽苦,卻不敢亂說什麼。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更何況她還只是一個弱女子,萬一惹怒了對方,能夠為對方生十個八個的孩子算是好的,就怕被一擁而上男上加男。
“蔡伯喈之女?”
領頭的兇惡將領顯然沒有被蔡文姬嚇住,反而充滿審視的從頭到腳將蔡文姬看了個遍,一邊看,一邊點頭,還與旁邊的副將說笑幾句,這讓蔡文姬有了不祥的預感。
“將軍,還請放我回長安!”
蔡文姬強忍著心中的恐懼,忍不住又說了一句。
“好的,蔡夫人,還請蔡夫人上車啟程,我們回洛陽!哈哈哈!”
兇惡武將大笑一聲,而後吩咐左右道:“務必將蔡夫人平安送到主公宮中,若是少了半根毫毛,提頭來見!”
“是!”
左右領命,旋即有人問道:“典將軍,那其他人呢?”
“自然是遇到匪徒,被盡數殺死,蔡夫人也才遭擄掠,幸得主公相救才倖免於難,而蔡夫人也對主公一見傾心,共譜一曲英雄美人的佳話!”
典將軍,也就是典韋一本正經地說道。
“可蔡夫人不是要嫁給河東衛氏……”
“河東衛氏?哪來的河東衛氏?他們不是被亂軍全殺了嗎?”
典韋冷笑一聲,打馬而去。
他剛剛可是觀察的仔細,蔡文姬的確是一位容貌出眾的絕色美人兒,而且還有一股董璜的其他女人身上所沒有的知性與哀柔的氣息。
曾為董璜找技者的典韋很清楚,這個美人兒一定是主公的菜!一定是主公的蔡!
典韋的話語並沒有避著蔡文姬,這也讓蔡文姬更加心寒。
聰明如她,自然已經聽出典韋是董璜的手下,是要把她獻給董璜!而且還是採取殺人全家這種一勞永逸的方式。
但是蔡文姬又能夠怎麼辦呢?
歷史上的她可是被匈奴搶走給人家生了兩個娃都沒自尋短見,回來之後照樣再嫁的女子,面對這樣的命運,只能夠逆來順受!
最多,也就是在小本本上記一下,一旦在董璜那裡得寵,就找機會進一下典韋的讒言罷了。
“這位將軍,我願意去洛陽侍奉董少將軍,但這些都是蔡府的僕人,能否饒他們一命?”
蔡文姬做出了唯一能做的掙扎。
將蔡文姬這麼上道,典韋也不好過分威逼這個主公未來的枕邊人,決定退一步:“夫人身邊的侍女可以留下!”
其他人,當然是要死啦!
殺人滅口這是常識,畢竟在人家成婚的路上搶奪新娘,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哼!”
知道不可能迫使典韋做出更多讓步的蔡文姬輕哼一聲,揮袖返回車中,眼不見為淨。
不一會兒,車外便傳來了不忍聽的慘叫聲。
蔡文姬抱住身子,瑟瑟發抖。僅以身免的兩個侍女更是臉色慘白,戰慄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