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娘紅了臉,娘病好以後,說話真是越來越不注意了。
一看婆母把二房兒子背背上的揹帶還是她做的,胡三娘心裡就有些不好受,什麼時候,她也生出一個兒子,娘就不會成天唸叨,也不會成天偏心了。
“娘,我知道了。”
說完,胡三娘準備把豬草弄到豬圈旁邊去,就被婆母推了一下,婆母還瞪她。
“都說你身子弱,不要做太重的活兒,這麼快就把我的話忘了?”
胡三娘心中一陣酸楚,她要是不快點把家裡的活做好,到時候婆母還不是要罵她,還會在她看不見的時候打罵女兒。
結果,就見婆母單手就把揹簍提起來了,跟提小雞仔似的,往豬圈去了。
胡三娘心中的酸楚戛然而止,隨即便是尷尬。
婆母好心,她竟想岔了。
見芳春要自己抱,胡三娘連忙把閨女抱起來,左右看看,沒看到什麼傷口才放心,而後見大女兒在圍著一個籠子不知在幹什麼,便叫了一聲,“蘭霜。”
大女兒噠噠跑到她面前,臉上是靦腆的笑容,眼眸裡閃著些許熠熠的光,甜甜的叫著她,“娘。”
胡三娘一愣,以往,大女兒從未有這樣的笑容,以往總是像只小兔子,整個人還有些木木的。
只有她在的時候,偶爾才會露出一點笑,卻也是怯生生的,看到婆母更會害怕。
想到這,胡三娘才反應過來,今兒蘭霜都沒有躲婆母。
“蘭霜,你今日怎麼不去挖野菜?”
往日,女兒都是以挖野菜來躲避婆母的打罵的。
“阿奶和我去挖回來了,阿奶可厲害哩,還抓了條蛇,讓三叔剝皮去了,晚上咱們就能喝到燉蛇湯了。”
“對了,有全叔還送了阿奶三隻兔子,阿奶說以後讓我就近打點草給兔子吃,不要進山裡挖野菜了,說是危險。”
她才說一句,女兒就噼裡啪啦說了一長串,說的過程裡,沒有害怕,沒有恐懼,而是壓抑不住的開心。
她有多久沒見著這樣的女兒了,從嫁進老魏家就沒見過,她時常覺得自己是不是嫁錯了。
胡三娘紅了眼,卻還是笑著問了句,“阿奶對你這麼好?”
“好。”魏蘭霜一笑,隨即想到什麼,小小聲說道:“娘,我喜歡現在的阿奶,阿奶,她不會再變回去吧……”
胡三娘心中一動,婆母確實變了許多。
正好,婆母放了豬草回來了,胡三娘眸子忽閃,從袖子裡掏出兩個打豬草時摘到的果子,遞給女兒,“蘭霜,這是今日娘摘到的果子,拿去吃。”
邊說邊瞧婆母那邊,若是以往,她打豬草帶回來的一點點吃的,都會被婆母拿走,看到她給女兒小果子,開口就會罵賠錢貨,還吃那麼好……
但是,婆母只是看了一眼,就開始解揹帶了,同樣拎小雞仔似的把魏長盛拎到懷裡,然後把揹帶遞給她。
“你這揹帶怪好用,腦子真好使。”
沈蒼朮說完,就見大兒媳看著她發愣,忍不住摸臉,“我臉花了?”
胡三娘回神,淺淺笑了,看來婆母是變不回去了,“沒有,只是覺得娘最近幾日好的像神仙。”
“咳,哪裡像神仙,待三羊剝好皮了,你把那蛇做了,全做了,免得你男人他們回來吃不飽,正是農忙呢。”
沈蒼朮揚起的嘴角一下落下,故作兇悍。
啊,她想吃飽。
卻不見胡三娘怕,而是無奈一笑,“知道了娘。”
她總算知曉這幾日看婆母的怪異出自哪裡了,婆母總是裝兇。
和之前真兇的婆母簡直判若兩人,若不是容顏不能變,她還真以為換人了。
莫不是鬼上身?
胡三娘多看了沈蒼朮幾眼,發現婆母抱著長盛親不夠,還摸了大女兒的臉,摸著摸著摟著親了一口,歡喜之情溢於言表。
還啃了女兒遞過去的果子一口,酸的臉都皺了,還笑得那麼開心。
這是以往的婆母不會幹的事情。
一個人再怎麼變,細節上的很多東西也不會變。
胡三娘唇角一抿,目光幽深,就是鬼上身又如何,她也覺得現在的婆母好。
最好不要變回去。
逗弄了孫子們沒多久,魏長盛就困了,沈蒼朮哄了會兒,見睡著了,便放到了屋裡,讓蘭霜幫忙看著,她要去解決人生大事。
沈蒼朮覺得現在的日子挺美好的,就是每回上茅廁都是一種折磨。
當她憋著氣從那極其原始的茅廁出來時,擁有正常茅廁的心情達到了頂峰。
她實在是不想看到某些物種的蠕動,還要擔憂有人看到她如廁。
擁有正常茅廁首先就需要銀錢,銀錢在哪?
在那三隻小兔兔裡。
她開始給三隻兔子造窩了,還有一個覺得自己大好了的好三兒一起。
兩人力氣都大,地基沒一會兒就挖好了。
“娘,我去搬些石板來做地基,兔子會刨洞,就這麼圍個圍欄,會挖洞跑的,圍欄也要高些,兔子會蹦跳,可高哩,尤其大兔子。”
魏三羊說完就走了,沈蒼朮則是清理地基裡可能存在的小石子什麼的,影響石板的鑲嵌。
片刻後,魏三羊抱著石板回來了,在地基內鋪著,還看了她好幾眼。
鋪到最後一塊,魏三羊又看她,沈蒼朮忍不住了,瞥向魏三羊,“有啥事?”
“娘,明兒我想去給巴府放牧。”魏三羊覷沈蒼朮的臉色。
他們在金頂莊賃巴府的田種地,也要負責巴府的牲畜放牧,一般半月輪一次,比如上半月輪到莊子這邊,下半月就會輪到莊子那邊。
若是不去,田地就不給種。
沒田地沒房屋,就會從佃農變成流氓,是會被抓去做奴隸的。
所以,儘管巴府不給銀錢,金頂莊許多人家也要去。
放牧雖說得臉的能得到些好處,但是危險也大,就像魏老頭,就讓狼咬死了,巴府也沒什麼表示。
所以,這項活計,在金頂莊,不是什麼好活計。
但在魏三羊眼裡,這是機會,能接觸到巴府的管事們,就能接觸到在田間地裡看不到的東西。
以往他給巴府放牧,他娘總是要死要活的,現在自己回來幾天不到,又要去,他怕老孃心裡不舒坦。
沈蒼朮抬起頭,看向魏三羊,似笑非笑,“對那虎骨,心裡有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