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徐鶴回到自己小院,第一件事就是找老甲長說起在城中買院子的事。
老甲長聞言道:“小鶴,你以後肯定是要讀書做官的,搬來城中也不是不可以,就是社學那邊,每天要早起了!”
但他下一秒就恍然道:“不過馬上你就府試了,聽說成了童生,社學裡就不用跟蒙童一樣早早便去了!”
聽到這話,徐鶴不由想起剛剛周公子的威脅。
“府試,現在別說府試,一不小心,就是性命不保的局面!”徐鶴心中暗想。
周知府從他兒子那知道這件事後,肯定會有所動作,退一萬步來講,就算周知府不敢輕舉妄動,但他就是府試的主考,他難道會讓自己平安過了府試?
真當敢勾結匪類的知府大人是吃素的?
想到這,徐鶴對老甲長道:“甲長大伯,等下次白糖出貨,咱們就一起進城買兩座相鄰的院子,院子不要大,能安靜讀書就好!”
“我們也買?”老甲長聞言有些詫異,“村裡還有田要伺候,住進城裡太不方便了!”
徐鶴知道他的顧慮,但說實話,從白糖裡賺的錢,足夠他們兩家過日子了,老甲長根本不用像以前在田間操勞,與其靠天吃飯,收穫那三瓜兩棗的,還不如來城裡,專心把白糖生意做好。
而且,將來老甲長有了錢,完全可以在城裡找個落魄的讀書人家女兒嫁給徐鵬為妻,說不定徐鵬的兒子也能讀書進學,這叫基因最佳化嘛!
當徐鶴將這些理由說給老甲長聽後,老甲長初時覺得徐鶴這是異想天開,但最後聽說自己兒子能娶讀書人家的女子為妻,孫子從小就能被母親薰陶著讀書……
再想想徐鶴,原本家中一貧如洗,自從中了縣試案首,來往的都是縣令這樣的大人物,而且還在書裡找到了發家致富的門路。
“讀書好啊!”老甲長心動了,不一會兒,他一拍大腿道:“行,為了徐鵬這臭小子,老漢現在就去辦這件事兒。”
徐鶴見他同意,於是叮囑道:“甲長大伯,你出門帶著鵬哥,路上注意安全,如果發現有人盯梢,你們便往人多的方向走,房子不急,出門多采購些瓜果素菜米麵,最近外面有些危險!”
老甲長聞言一驚。
徐鶴朝他點了點頭,老甲長心有靈犀,點了點頭便招呼上兒子出門去了。
剛把老甲長父子送走,徐鶴正想著出門尋謝良才商量對策,沒想到這傢伙一步三搖地來了。
剛進門,徐鶴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脂粉味道,徐鶴皺眉道:“你昨晚跟我分開後去哪了?”
謝良才老臉一紅道:“跟海陵縣的幾個朋友一起去畫舫上喝酒作詩去了!”
特麼,都什麼時候了,這騷人還這麼瀟灑。
“大哥,人家都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你是特麼有空就色啊!”徐鶴吐槽。
謝良才聞言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跳起:“小鶴,我們只是單純切磋文章作詩,你可別誣陷我哈,雖然我從不罵人,但熟歸熟,誣陷我,我一樣彼其娘之喲!”
徐鶴白了他一眼,沒心思聽他胡扯,於是拉著他進自己臥室內坐下,將剛剛周公子找他這件事說了出來。
本以為謝良才會擔心周府臺那邊下死手,再不濟也得跟自己商量商量對策。
誰知道,這個從不罵人的謝公子聞言瞬間破防,破口大罵道:“徐鸞……,就是那天在你家坐在我身邊的徐鸞,彼其娘之!噁心,本公子汗毛都豎起來了!”
大哥,你現在關心的不應該是咱兄弟倆的小命嗎?
徐鸞什麼的,是不是有些主次不分了?
徐鶴心中哭笑不得。
好在這傢伙跳腳罵了半天終於累了,這才想起重點:“小鶴,事情不對啊,咱們去書院,那是受孔一元的邀請,這訊息總不會是孔一元透露給周家的吧?”
徐鶴沉聲道:“我想說的就是這個,對方很有可能已經派了眼線盯住孔一元,說不定我們兩人的行蹤現在也被眼睛盯著呢!”
謝良才大驚失色:“那我昨晚跟蕙香娘子做了啥,不都被人看見了?”
“……”徐鶴無力吐槽。
他現在總算發現了,第一次見謝良才這傢伙時,他表現出來的一本正經,估計是在謝夫子這個族兄面前裝裝樣子。
實則,暗地裡,這傢伙完全是逗比體質嘛,還是神經大條的那種。
見徐鶴眼珠子都快翻白了,謝良才總算正經了一回:“他周頤說破大天不過就是個知府,明天你和姑姑與我一起去宜陵暫住,我就不相信他周頤敢拿我們宜陵謝家如何!”
徐鶴嘆了一口氣,本來不想把他對周頤與葛有禮勾結賊匪的猜測說給謝良才聽的,現如今,他害怕謝良才不知道此事的嚴重性,於是只能原原本本將他跟李知節、謝鯤的猜測說了出來。
謝良才聽完後,整個人被嚇得呆在原地,半晌沒有動靜。
“所以,這件事如果跟我猜測的一樣,對方瞅準機會一定會對我們下死手的!”徐鶴神色凝重。
認真起來的謝良才立馬展露出官宦子弟的政治敏感:“那日孔一元應該是有所覺察,但沒有證據,為今之計,想要破局,最好的辦法就是借用巡鹽御史的力量!”
“不,應該是借用次輔夏陽秋的力量!”徐鶴補充道。
謝良才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接著他懊悔道:“原本你可以置身事外的,都怪我,昨日非要拉著你去見見孔一元,如今害得你也身處險地了!”
徐鶴搖了搖頭,他知道謝良才是好心,想將家裡的人脈介紹給自己,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好,昨日不過是無心之失罷了。
“小鶴,其實……”謝良才說話時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開口,但終究他還是勸道:“其實還有個辦法,咱們還是可以繼續置身事外!”
徐鶴道:“你是想勸我找我嵩大伯或者老師李知縣?”
謝良才連連點頭:“沒錯,小石公跟首輔秦硯是同科進士,聽說關係向來不錯;還有你那老師,李知節會試座師也是秦硯,只要他們兩人出面,擺明立場,那周家應該不會再對你下手的!”
其實不用謝良才說,徐鶴早就想到此節,但一想到周公子在桌上那種囂張跋扈的蔑視,他心中就一陣不爽。
最重要的是,想到東安集、海陵城外那些冤魂,想到昨夜給他們開門的那個書院童子,你周公子憑什麼?憑什麼?
就憑你父子在揚州可以隻手遮天?
就憑你們背後的靠山是首輔、是齊王?
黃金白璧買歌笑,一醉累月輕王侯。大不了我徐鶴不讀書、不科舉,你們特麼牛逼什麼?
斷我前程要我命?
真以為我徐鶴不要牌面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