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嬸兒不愧是包打聽,把和宋春芳一起八卦的婆娘都打聽清楚了。
這些人全是當年逃荒的外來戶。
哼,住著陸家的房子,種著陸家的地,結果還嚼人家舌頭!
李嬸兒比方荻花還來氣,還不能忍,做人怎麼能這麼白眼狼?
當年如果不是陸二爺免租子,她和倆姐姐是要餓死的!
人家陸家開大車店、僱夥計,給飯吃給工錢,從來不打罵,冬天還發棉衣,災年還接濟家裡。
李嬸兒覺得老夥計們要是還怨恨,那就真的沒良心,做人不能喪良心!
幸虧,這些婆娘都是外來戶,和陸家沒有交情。
方荻花想了想,三兒媳和宋春芳肯定沒恩怨,林姝就是個受氣包,只有她被人氣的沒有她主動出去氣人的,那宋春芳就是因為當年的事兒。
當年宋春芳看上陸大哥,想跟陸大哥結親,還讓她爹孃主動找人說合。
方荻花了解大兒子的性子,想給他找個厲害的婆娘壓著他,而宋春芳體格就是普通人,模樣還行卻不符合方荻花選兒媳婦的標準。
後來宋春芳就嫁給老常頭兒家大兒子常大志
老常頭兒這人也讀過幾天私塾,總明裡暗裡把自己和陸老爹放一起對比,甚至想拿老婆子跟方荻花比。
方荻花壓根兒看不上他。
比啥啊?
老常頭兒和他老婆子綁一起也不夠她打的。
老常頭兒跟他幾個兒女還沒她高,更別說她老頭子了!
宋春芳嫁過來以後起初常往陸家來串門子,找大兒媳聊天,那眼神兒有意無意往老大身上撩。
大兒媳個憨貨竟然看不出來,還夸人家眼光和她一樣好她也可稀罕自己男人,主動跟宋春芳聊老大的好。
方荻花沒眼看,點過老大媳婦幾次,可憨貨就是憨貨,竟然覺得沒啥。
後來宋春芳自作主張又要給老二老三介紹媳婦兒。
方荻花嫌她管得太寬,言語間刺撓過她兩次,可她並不退縮,還往門上來。
直到二兒媳婦進門,知道宋春芳曾經想把表妹嫁給老二,瞧著她十分不順眼,狠狠地挖苦了兩次這才不往陸家來了。
沒想到她竟然一直在背後嚼舌頭。
其實方荻花也知道老常頭兒、宋春芳喜歡躲在屋後偷聽,可人家住在房後,在那裡溜達或者站著也沒問題。
是以方荻花和陸老爹養成了在屋裡小聲說話的習慣。
倒是老大兩口子住在東邊,大兒媳嗓門大,兩人嘰嘰呱呱的沒少被人聽去。
可大兒媳和大兒子私下裡聊的不是孩子就是夫妻倆的事兒,要麼就是老大笑話她,也不見得有什麼私密怕人的事兒。
嗯,私密怕人的事兒方荻花也不敢讓大兒媳知道。
方荻花是真想不出宋春芳怎麼就這麼恨林姝,明明沒什麼直接恩怨卻專門造這種能要她命的謠言。
不說外面流言像刀子,也不說家裡人對她有嫌隙,單說她自己日復一日聽了都得憋屈死。
本身兒子新婚就離開幾年不回家方荻花就夠不得勁的,現在兒子生死不明她更是壓著悲痛的火氣,又因此覺得老陸家虧欠林姝的,再加上神神鬼鬼的懷疑,方荻花如今對林姝那是有求必應加不許任何人傷她。
現在宋春芳個混賬婆娘竟然想用利嘴這把刀子欺負林姝,方荻花感覺腋下生出兩把火,蹭蹭地向上冒,她真想活剮宋春芳個混蛋!
怪不得三兒媳這些天精神不正常呢,合著都是宋春芳個賤人搗鬼啊。
方荻花拉著臉去跟小隊長請了假,扭頭就往回走。
陸大嫂看見,忙問:“娘,你幹啥去?”
方荻花想了半秒,算了,別讓她們跟著,耽誤幹活賺工分。
不過是對付個宋春芳,她壓根不用別人幫,直接上門滅了那賤嘴子!
“沒事兒,你們好好幹活兒!”
她扛起鋤頭邁開大腳走得虎虎生風,李嬸兒現在就是腳底起火也跟不上她。
李嬸兒:“二奶奶,等等我!我和你一塊兒!”
方荻花已經走出老遠。
李嬸兒只得拼命追,路上有人碰見好奇地問怎麼回事。
李嬸兒見是陸家以前的老交情,也不瞞著,立刻張羅去給方荻花助陣。
幾個婆娘一聽也不去地裡了,一起撒丫子往宋春芳家跑,很快又集合了幾個不下地的老婆子。
這年頭沒有後世健全的法律,村裡有矛盾向來是自己解決,吵不贏就打,只要打不死人頂多就是村裡幹部老人幫忙調解。
沒有告狀的習慣,也沒那想法,更沒那閒功夫。
打贏算!
此時日頭還在東南,林姝正坐在堂屋一邊聽宋春芳造謠一邊做鞋子。
這雙鞋子鞋底是現成的,只需要把鞋面上上就行。
陸二嫂和她腳一個碼數,但是她的腳比陸二嫂的細瘦,陸二嫂比她寬兩指,所以她故意把鞋子做瘦點。
她比劃一下,做好就能上腳了。
宋春芳在屋後說得唾沫橫飛,幾個不上工的婆娘圍著她嘰嘰呱呱,肆無忌憚地對林姝下舌頭。
“我聽說後屯老王家剛死了老婆,想跟方荻花提提呢。”
“後屯老王?他不是死了老婆子?他四十好幾了吧?”
“那咋的呀?男人四十一枝花,她生了倆孩子那就是豆腐渣,只能嫁老男人,難不成還想嫁個頭婚青年?嘖,想美事兒呢!”
“那二嬸子也不一定把她嫁出去。”
“不嫁出去,留家裡和倆伯子眉來眼去?”
“都說她臉皮薄,也沒見她尋死覓活,就在家窩著呢?”
“可不咋的,什麼臉皮薄,就是方便勾搭漢子罷了。”
林姝:這群蛆!原主就是被她們這麼一天天精神攻擊逼死的!
給我等著!
這兩天她明裡暗裡地給婆婆遞訊號有人在屋後說她壞話,她聽了難受心口不舒服。
方荻花還悄悄給她五塊錢,想讓她去市裡找二姐帶著去醫院看看。林姝當然拒絕了,但是肉眼可見的眼圈紅紅,我見猶憐。
屋後幾個婆娘越說越放肆,嘴巴都髒起來。
林姝想直接去後面先鬧開的時候屋後突然傳來方荻花的怒吼:“一起子該浸豬籠的娼婦,爛舌頭不造謠就生瘡流膿是吧?黑心爛肺的玩意兒不給祖宗爭體面不給自己孩子積德,我瞅著你死了不想埋陸家莊,合該直接丟出去喂野狗!”
死無葬身之地,就是這時候最毒的誓。
幾個女人瞬間嚇成鵪鶉!
她們從來沒想到方荻花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因為她們摸得很準,她都是晌午回家帶飯的,不可能這時候回來。
再說就算她中途回來,路過巷子口她們也會看見的,不該突然冒出來!
她從哪裡冒出來的?
幾個女人一鬨而散,想趕緊跑開。
方荻花怎麼可能讓她們跑掉!
她倒轉鋤頭,自己握著鐵鋤頭,狠狠地一棍子敲在宋春芳的肩膀上!
宋春芳抱頭鼠竄,緊接著腿上又捱了一棍子狠的,慘叫一聲滾倒在地,“娘啊,殺人啦,救命啊……”
另外幾個婦女兩個往東邊逃,兩個往西邊躥,都慌不擇路。
方荻花一棍子掃倒兩個,另外倆往東去的被李嬸兒和幾個婆娘堵住。
那幾個婆娘也從路邊草垛上抽了棍子,避開腦袋就開始猛抽猛敲!
倆婆娘被敲倒在地,抱頭慘叫求饒,“別打、別打……”
幾個婆娘哪裡肯聽?她們專往不敢見人的地方猛打狠戳。
你們不是仗著紹棠媳婦臉皮嫩怕丟人不敢言語麼?
你們讓人家吃啞巴虧,今兒我們也讓你吃個啞巴虧!
我就打你個不敢言語!
你倒是脫了褲子和衣服去給人看我怎麼打你的!
宋春芳最慘,方荻花直接給她拎起來,“啪啪啪”連著扇了十個嘴巴子。
很快村裡沒去上工的老頭子老婆子以及孩子們都圍攏過來,又有人跑去地裡給生產隊長送信。
宋春芳的男人常大志和老常頭兒、常老婆子急匆匆趕過來,另外四個婆娘家有的男人過來有的男人和公婆都沒露面。
“救命啊,打死人啦……”
宋春芳幾個慘叫著,聲音都含含糊糊的。
常大志見他婆娘被扇成個豬頭,立刻又心疼又著急,怒道:“二嬸子,我敬重你是長輩……”
方荻花:“你甭敬重我,我今兒連你也打!一個被窩睡不出兩樣人!她這德性你也跑不了干係!”
常大志心虛羞憤,惱羞成怒起來,衝過去就要推搡方荻花。
方荻花直接不和他客氣,一棍子敲在他胳膊上,順勢一腳狠狠踹在他肚子上給他踹個跟頭。
常大志爬起來,赤紅著眼睛,“你——”
他想和方荻花撕打,卻被幾個婆娘劈頭蓋臉一頓亂敲亂抽,
“怎麼,你還想打二奶奶呢?”
“反了你了,敢動一指頭試試?送你去公社!”
這麼多婆娘,常大志一時間竟然打不過,被抽得抱頭亂竄。
老常頭兒心疼得連連作揖,“弟妹,這、這是咋說的?怎麼無緣無故地把人打成這樣?孩子有錯你教她,你不能直接動手啊……”
方荻花冷笑,擱這裡裝無辜呢?
她把宋春芳破布一樣往地上一扔,對老常頭兒和常老婆子冷冷道:“別說你們好兒媳胡說八道造謠殺人的事兒你們不知道!”
她見天在這裡嚼舌頭,難道在家裡不說?
你作為長輩不約束她,還任由她出來胡說八道?
我看八成你們和她一起嚼舌頭!要不是看你年紀大不夠一棍子敲的,連你倆一起揍!
常大志怒吼:“沒有的事兒,我們好端端過日子,從來沒說過你們的閒話!”
常老婆子更是當場坐地上拍著大腿拖著長腔開始哭,“我們什麼都沒幹呀~,我滴個娘啊~上來就給我們打成這樣呀~不能冤枉我們呀,老天爺啊——”
李嬸兒輕蔑道:“我說老常家的,你就別跟唱戲似的了,今兒我們把你兒媳婦她們抓了個正著。好傢伙,正擱這裡商量怎麼毒害紹棠媳婦兒呢,有張羅用繩子吊死她的,有想把她推南河去的,我滴老天爺呀,好歹毒的心思!你們謀害軍人家屬該當槍斃你知道吧?你說沒造謠嚼舌頭,你看她敢承認嗎?”
圍觀眾人紛紛道:“這麼壞,該打,使勁打!”
那四個八婆兒見李嬸兒這樣說,嚇得趕緊搖頭,紛紛搶著表示自己清白,“我沒想害人,我沒造謠!”
幾個人都看向宋春芳,異口同聲道:“都是宋春芳說的!她說她在屋後聽得真真兒的,我們都是被她騙的呀!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