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晨鐘暮鼓,當代表京師宵禁即將開始的暮鼓聲響起的時候,所有人都開始急匆匆的跑回家裡。
百姓們如此,軍戶們也是如此,唯有班值當差的兵卒才能坦蕩的在街上跟隨隊伍巡邏。
只是三百通鼓結束,南京城街道上便已經空無一人,唯有時不時出現的上直十二衛和五城兵馬司在向上蒼表明,這座中世紀最大的都城,依舊還有活人在活躍。
當然,這只是在街道上的少部分活人,而在那些屋舍中,還有數量龐大的活人在活動。
他們之中,根據身份與收入被分為三六九等,其中僅次於皇帝和宗室的,自然便是有著官身的人。
儘管洪武年間朝廷一直在打擊黨派,可黨派這種事情,自古以來都是春風吹又生的野草,難以徹底消滅。
正如眼下,伴隨著天下富戶被登籍造冊,天下富戶的聲音也如浪潮般,拍打向了他們所支援的人。
不管是淮西還是浙東,亦或者是江右、江東,所有有著官身和話語權的人,都成為了地方豪強的嘴替,試圖制止這場風波。
然而,朱元璋想做的事情,很少有人能夠擋住,饒是他們努力許久,卻依舊不見朝廷停下動作。
面對這種情況,有的人選擇退縮,還有的人則是選擇知難而上……
“戶部的《富民冊》,老夫已經看過了,其中七成為我漢人,唯有三成為北人。”
亭樓之中,當雅間內傳出這樣一句帶有歧視的話,雅間內烏泱泱十餘人居然無一人反駁,反而是頷首附和。
在這雅間內的十餘人,都是曾經出現在常朝金臺前五排的人物,也就是正五品以上官員。
身為正五品以上官員,居然說出這樣帶有歧視性的話,並且還一副深以為然的表情,也不知道被他們罵做‘北蠻’的人聽到後會有多麼憤慨。
坐在宴席主位,八十五歲高齡的翰林學士劉三吾舉起酒杯,一手輕撫白鬚:
“昨日,陛下欽點老夫為會試主考,因此才特此宴請諸位。”
“坦翁破費,早知是此事,我等當共請坦翁才對……”
“正是,坦翁為國朝三老,士林領袖,由坦翁主考,定當公平!”
“坦翁……”
劉三吾一開口,眾人紛紛附和。
在他們口中的劉三吾,就好像一個心胸慷慨坦蕩之人,可任誰能想到,這樣的人居然會把南方人稱呼為漢人,而將北方人稱呼為北人。
更譏諷的是,所有人都還覺得他說的很對,為之附和,追捧。
他們的追捧附和是有道理的,因為劉三吾是南方大儒,與汪睿、朱善三人並稱為“三老”。
因為他的名聲,朱元璋與朱標、朱允炆爺孫三人都對他多有尊敬。
正因如此,大明的科舉制度條例就是由他率領弟子、官員制訂的。
除此之外,洪武年間的刑法《大誥》也是由他作序,並且他還主編過《寰宇通志》,這本書可堪稱為大明周邊國家的百科全書。
當然,以上這些事情,只是他數十年仕途中的冰山一角,他影響最大的一件事,應該就是在朱元璋罷享孟子後,親自負責對《孟子》一書的刪減。
洪武二十七年,朱元璋因為《孟子》之中的部分言論而不喜,所以下旨命令劉三吾主持刪減《孟子》不符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言論。
就這樣,劉三吾本著一切為了朱元璋統治的思路,對《孟子》大刀闊斧地進行修改,刪去將近一半內容之後輯成了一本書,名叫《孟子節文》。
此書成後,朱元璋又下了旨意,規定此書下發全國州縣作為科舉標準教科書,而且以後科舉取士命題,如果牽涉到《孟子》,只允許從《孟子節文》當中去找材料,至於被刪掉的八十五篇,科士不以命題,科舉不以取士。
可以說,這等於變相地把孟子那些不討喜的話用科舉給過濾掉了。
作為典型的南方文人,劉三吾推崇程朱理學,而反對《孟子》之中的許多“正論”,因此在刪減《孟子》一書的事情上,他完成的極為用心。
在他的刪減修改下,《孟子》一書變得面目全非,而這也是他此生以為自己最大的成就。
不僅如此,在去年的時候,劉三吾又在朱允炆要求完善下《大明律》,並主動依據自己所喜歡的《禮經》進行《大明律》的修訂。
在南方士子看來,劉三吾修的這些書十分貼合他們治學理念,因此大為吹捧。
反倒是北方文人對於被修改的面目全非的諸多文章義憤填膺,對劉三吾多有攻擊。
這些攻擊,都被劉三吾所記下,而這次他作為主考,自然想要給北方人一些顏色看看。
當然,如果只是個人情感,那還不足以推動他去做這件事,不過伴隨著南方富戶被朱元璋強行遷至京師,這樣的怨氣開始形成危機感。
這樣的危機感,在入冬後紫禁城中傳出朱元璋身體不好的訊息後,漸漸轉變為了謀劃和爆發。
“此次會試,老夫定當會以聖賢之典意命題,好考校天下士子對典籍理解,以此為朝廷篩選出真正的千里駒!”
劉三吾的話說的很隱晦,但在座的都不是蠢蛋,結合劉三吾的經歷,眾人自然清楚他話中含義。
想到這裡,眾人紛紛與劉三吾討論起了古今典籍,並暗中記下劉三吾的傾向。
明初科舉,雖然還沒有出現後世所熟知的‘八股文’,但對於應試文內容格式已經有著嚴格要求,偏題那是萬萬不行的。
命題只是一個題目,真正想要答對,還得看自己所想所寫的,與主考心中答案是否一致。
通俗些來說,命題的答案很難被限定,想要登科,最好就是站在考官出題時的想法和角度來作答。
只有瞭解了劉三吾崇尚什麼學派,皇帝喜歡什麼理政方式,才能根據這些慢慢寫出討他們歡心的文章。
與劉三吾談古論今,談的不是古今,而是當下……
他們高談闊論,卻不知所有的訊息都被傳到了朱元璋的耳邊,只是當下的朱元璋,情況並不好……
“額……”
病痛的呻吟聲與藥味充斥著乾清宮中,躺在養心殿的拔步床上,朱元璋臉上有種病態的蠟黃。
他的身子比起入冬前消瘦了許多,這位昔日大明王朝的最高統治者,此刻與普通的病人無二異。
“皇爺爺……”
朱允炆的聲音響起,他跪在拔步床前,手裡端著一碗湯藥,小心翼翼的餵食朱元璋。
朱元璋的意識因為病痛而模糊,面對遞過來的藥勺,他偏過頭去不想喝。
朱允炆好說歹說,他總算轉過頭來喝了一口。
間隙,錦衣衛指揮使宋忠走進了養心殿內,就這樣靜靜地等待傳喚。
只是當下的朱元璋,已經看不清他的面容了。
“來人是誰……”
朱元璋的聲音虛弱,朱允炆聽後回頭一看,轉過頭來小聲回答道:“是錦衣衛指揮使宋忠。”
“叫他…上前來。”朱元璋虛弱的吩咐,朱允炆聽後卻面色擔憂:“可您的身體……”
“叫……”
“是”見朱元璋這麼說,朱允炆也不敢忤逆,而是回頭對宋忠傳喚:“你上來吧。”
“臣領命……”宋忠是個長相周正,身材勻稱的人,因為不苟言笑,不攀富貴才被朱元璋提拔到如今的位置上。
雖然他沒有什麼才幹,但他很聽話,能將朱元璋吩咐的事情有條不紊的辦好。
正因如此,這次他升任錦衣衛指揮使後,如朱元璋所期盼的那樣,將反對遷移天下富戶的官員逐一懲治。
回了禮,宋忠走到拔步床邊上,跪在朱允炆身後。
他與朱元璋的距離只有兩三步,可即便如此,朱元璋還是看不清他的五官,因此伸出手來,虛擺了擺:“再上前來些……”
宋忠聞言,連忙跪著往前走了幾步,直至朱元璋能看清他。
“說吧……”似乎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朱元璋這次不再避著朱允炆,而這一舉動也讓朱允炆心中一喜,手中握著藥勺的力氣都大了些。
“回陛下、太孫,翰林學士劉如孫在家中宴請了朝中許多大臣。”
劉如孫就是劉三吾的真名實姓,三吾為他的表字。
對於劉三吾這個文化上的白手套,朱元璋還是很喜歡用的,畢竟劉三吾為他刪改了《孟子》,還制定了許多“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道理和文章。
正因如此,他才會讓劉三吾擔任此次春閨會試的主考。
“他說了什麼。”朱元璋似乎有片刻清醒,宋忠聞言卻搖頭:“他與大臣們談論文章,講述經義。”
“……”聽到宋忠的話,朱允炆看了看自家皇爺爺。
他雙目緊閉,似乎在思考,又似乎睡著了。
“允炆,你以為如何……”
就在朱允炆以為朱元璋睡著的時候,朱元璋忽然開口詢問他,而他則是小心回答道:“主考在會試前理應避嫌,這劉三吾還是太高調了些。”
雖然劉三吾是東宮的人,但朱允炆還是批評起了他。
他本以為朱元璋會藉此罷黜劉三吾主考的位置,卻不想朱元璋疲憊道:“沒有透露考題就行……天下富戶的事情進行如何了……”
朱元璋略過了劉三吾的事情,並不是因為劉三吾的事情不重要,而是他眼下沒有精力去管這件事。
他關注的地方,是這次天下富民的登籍編冊之事。
對此,宋忠也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戶部那邊,富民冊的登籍編冊已經完成了一半,如今已經編出直隸、浙江、山東、江西、湖廣等十八府四省富民冊。”
“十八府四省中,田地超過七頃的富民有七千五百九十七戶,戶名皆已記下。”
“涉及多少田畝……”朱元璋依舊是那副昏昏沉沉的模樣,但他卻能清醒詢問自己想要知道的問題。
“合計……”宋忠遲疑了一些,隨後艱難道:“三十七萬八千九百七十二頃……”
宋忠的話,讓朱允炆心裡一驚,他沒想到直隸十八府與四省的富戶居然掌握了那麼多田地。
“允炆,直隸十八府與四省有多少耕田。”
朱允炆還未從驚訝中走出,朱元璋的聲音便在他耳邊響起,他連忙回答道:“大約不到二百萬頃……”
“有口數幾何……”朱元璋再詢問,朱允炆也如實回答:“大約五百一十萬戶……”
朱允炆回答結束,朱元璋卻不再開口,這讓朱允炆明白了自家皇爺爺想說什麼。
不到七千六百戶,卻掌握了接近當地五分之一的耕地,而剩下的五百萬戶則是均著剩下的五分之四。
擁有這麼多財富的富戶,只要團結起來,那完全可以將朝廷任命的流官給架空。
他們在地方上的人脈、財富和權力只會越來越大。
更為致命的是,距離朱元璋上次徙天下富民,不過才過去了七年,也就是說這七千六百餘戶富民在七年前根本算不上富民,而他們只用了七年時間,就兼併了直隸十八府和四省近五分之一的田地。
這樣的局面,讓朱元璋更加下定了要遷移富戶的決心。
遷移富戶,為的就是在地方上結束這些富戶擴大權力與財富的局面,給百姓留著上升通道。
“爺爺,孫兒省得(知道)您的意思了。”
朱允炆小心翼翼的回答,朱元璋聽後也終於再開口道:“你且記得,時常關注著這些富戶,若是尾大不掉,便要將他們遷來京師或中都,好教他們知道這天下的主人是誰。”
“孫兒謹記……”朱允炆記下了朱元璋的話,而朱元璋聞言又慢悠悠道:
“北邊……兀良哈受了重創,這是個機會……”
“你代朕下旨,調濟南、洛陽、開封、北平、太原、常平等倉糧,運抵七十萬石至開平,三十萬石至大寧,二十萬石至吉林。”
“詔令你四叔節制三都司兵馬,北巡斡難河。”
“再詔令你十七叔率本部三護衛,高煦率本部護衛,各自北巡兀良哈地面,牽制哈剌兀……”
朱元璋果然再次下令北巡,而對此的朱允炆也鬆了一口氣。
這事情被齊泰預料中了,這也就說明這事情一過,自家爺爺應該就會解除朱棣節制三都司的兵權了。
鬆了一口氣,朱允炆卻不放心的詢問道:“爺爺,出兵的時日呢?”
朱允炆的這個問題,讓朱元璋感覺十分疲憊,但還是勉強開口道:
“七月前、糧食盡數運抵,出兵時日由你四叔審視奪度安排……”
“孫兒省得了。”聽朱元璋將一切安排好,朱允炆也放鬆了些。
他繼續喂藥,直到朱元璋將那苦澀的湯藥飲盡,這才起身行禮離場。
宋忠見狀,也起身跟隨離開。
拔步床上,朱元璋也在安排好一切後沉沉睡去。
走出乾清宮門,朱允炆沒有離開,而是停下腳步,等待著宋忠。
見宋忠走出來,他這才開口道:“宋指揮使,孤想知道一些事情,不知你能否如實告知。”
“太孫詢問,臣知無不言……”宋忠不是傻子,剛才既然朱元璋已經讓朱允炆留下聽事,便代表朱元璋已經將大權交到了朱允炆手中。
這種事情,他這個錦衣衛指揮使自然也要將各種情報告訴這位未來的天子。
“北平三都司,可用戰兵有多少?”
朱允炆詢問起了三都司的戰兵數量,聞言的宋忠也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按照去歲的衙門文牘,不算燕王、寧王、遼王與渤海郡王的護衛,三都司戰兵分別是北平十四衛五萬六千餘名,大寧有戰兵三萬二千餘名,遼東有四萬二千餘人,三都司合計十三萬戰兵,二十二萬六千餘名屯兵。”
“這樣啊……”朱允炆沉吟,隨後又詢問道:“山西都司呢?”
“山西九衛五所,數量雖少,但戰兵卻有六萬三千餘名。”宋忠不假思索的回答。
“行,我知道了。”朱允炆笑著頷首,隨後對宋忠道:
“山西、北平、大寧、遼東等都司兵馬動向,還得宋指揮使監察。”
“這不過是卑職分內之事罷了。”宋忠作揖回禮,隨後轉身離去。
瞧著他的背影,朱允炆用手揣摩腰間的玉璧,緊接著也坐上了象輅,往東宮離去。
此後日子,他每日主持早朝與午朝,午後便在武英殿處理奏疏,傍晚來侍奉朱元璋服藥。
期間朱濟熺也表達了想要伺候朱元璋的想法,不過都被朱允炆以‘皇爺爺不想太多人入乾清宮’而回絕。
朱高熾看著這二位爭寵,倒沒有加入進去,只是老老實實的做完朱允炆分給他的那些奏疏。
就在所有人都在觀望朱元璋身體的時候,朱元璋也頑強的扛過了這次風寒,漸漸病癒。
正月二十八,朱元璋病癒之後依舊將武英殿交給朱允炆,自己僅參加早朝與午朝。
然而,就在眾人以為沒有任何事情的時候,在朱元璋病癒後的第三天,西北傳來了讓五府六部都震動的訊息……
“你是說,黑的兒火者確實嫁了女子給帖木兒。”
正月的最後一天,午朝的奉天殿前,朱元璋坐在金臺之上,臉上還有些蠟黃。
在他面前,五府六部與都察院的官員都屏住呼吸,等待跪在地上的那人回答。
禮部官員王孟,這是禮部派往西域的主事官員,負責探查東察合臺汗國與帖木兒國的情況。
這件事情從去年七月開始,直到今日才得到了結果。
跪在地上,王孟面色凝重的回稟道:“回陛下,那黑的兒火者,確實讓長子與帖木兒商討嫁女事宜,並且臣等秘密返回肅州時,還在路上聽到了黑的兒火者嫁其侄女與帖木兒的訊息。”
又被說中了……
當王孟的話說完,五府六部的文武官員紛紛想到了當年朱高煦在武英殿內所說的話。
扣押國使,聯姻亦力把裡,派兵入侵大明河西。
以上這三件由朱高煦所說的事情,已經有兩件實現,那這麼說來,最後一件事恐怕……
想到這裡,群臣隱晦看向了坐在金臺之上,剛剛病癒不久的朱元璋。
站在朱元璋身旁,朱允炆心裡也是十分忐忑。
曾經的他以為朱高煦是胡謅,卻不想現在他所說的事情正在一條條實現。
如果真的如此,豈不是說帖木兒真的會舉兵東侵?
朱允炆還在忐忑,可朱元璋卻依舊穩坐釣魚臺:“王孟,以你們去亦力把裡所見,那亦力把裡能否供應十數萬大軍的糧草?”
朱元璋的聲音有些沙啞,顯然他的風寒還未痊癒。
對於他的詢問,王孟沉吟片刻,腦中想到了黃沙漫天的亦力把裡,沉聲道:“以臣之見,亦力把裡無法供養十數萬大軍的糧草。”
王孟先給出答案,又具體說明:“臣此行出肅州往西去,一路上經沙州、哈密、火州、吐魯番、委魯母、昌都剌、怕剌、拉力馬力至其國都亦力把裡。”
“這一路上所經過城池,多為土城、石城,百姓多則萬餘,寡者千許,唯一能稱為人口稠密的,僅有拉力馬力及亦力把裡。”
“可縱使如此,其國都亦力把裡也不過數萬人口,國中半數人口都生活在亦力把裡所處河谷之中。”
“雖然亦力把裡的使臣稱呼其國控弦百萬,但以臣所見,亦力把裡或許連三十萬男丁都沒有,想要給養十餘萬大軍橫渡西域,實難為也……”
王孟交代著自己這一路所見,聽到他的話後,五府六部中對西域不瞭解的許多大臣紛紛鬆了一口氣。
只是面對他們的輕鬆,朱元璋卻將目光放到了不苟言笑的李景隆身上。
“曹國公,陝西行都司的屯軍與屯田如何?”
朱元璋開口詢問,李景隆也似乎早有準備,作揖回應道:“回陛下,前日陝西行都指揮使司都指揮使陳暉上疏,言涼州等十一衛,有戰兵一萬八千六百人,屯軍三萬三千五百三十六人,共開闢屯田一萬八千三百七十二頃。”
“涼州、西寧、永昌、肅州、莊浪等衛屯田累歲豐熟,每年軍餉以官八分,外輸二分來給與士卒。”
“甘州、山丹等六衛地寒,每年四月雪消方可耕種,因此比涼州等衛難以屯墾,只能做到官四分,輸六分。”
“算下來,十一衛五萬二千一百三十六軍戶,可以做到自給七分,還需外輸三分。”
“然屯軍增加,陝西行都司備邊兵馬不足,因此請陛下徙民往肅州、西寧、甘州等衛……”
經去年朱元璋委任,李景隆開始主持河西屯田事宜,陝西行都司十一衛兵馬此前就有屯田的習慣,經過李景隆和戶部商議遷移人口,分發耕牛,當地十一衛在去年成功開墾出二千餘頃耕地,換算為二十萬畝。
在當地一百八十三萬畝軍屯田的供給下,五萬餘軍戶已經可以達到七成自給自足的程度。
不過,增加屯軍也導致了陝西行都司守備力量下降,所以李景隆希望繼續遷移人口,編練屯軍來實現河西兵馬自給自足的目標。
對此,朱元璋自然不可能拒絕,畢竟在他看來,編民為軍來充實邊塞,是他採取衛所制的重要原因,因此面對李景隆的話,朱元璋也用那沙啞的嗓音開口道:
“著戶部、吏部與右軍都督府編四川、湖廣民戶三千徙甘、肅、西寧等三衛。”
“臣等領命……”
朱元璋一開口,鬱新等人紛紛作揖應下。
見沒有人忤逆,朱元璋也緩緩起身,最後交代道:“近來西南、西北、北邊皆有異動,詔令魏國公守土御賊,不得輕動。”
“再詔燕王節制北平、遼東、大寧三都司,大暑前後出兵北巡,寧王與渤海王各率護衛巡兀良哈。”
興許是說的話太長,朱元璋有些氣喘,但他還是強撐著繼續道:
“春閨在即,會試選材需顧察天下,不得徇私!”
“臣等領命……”
朱元璋的話,讓五府六部的官員心裡紛紛一緊,奉天殿廣場上被任命為會試主考的劉三吾也心虛半分。
眾臣紛紛唱禮,朱元璋也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下了金臺,往步輦走去。
朱允炆跟上他的背影,鴻臚寺卿也開始唱禮散朝。
興許在朱元璋看來,自己已經提醒的十分明顯了。
可他不知道,如今的他就好像風前燭,但凡是道風,都想來試試他的溫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