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三大坊市之內的低階修行者,還是閣樓之中的各位真君、真人,皆目光呆滯地看著升入玄黃玲瓏塔最高層的寶光,眼中的震驚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十八個月之前,曾有人一日之內連破十二關引起整個玄黃界轟動,但那終究還是在可以理解的範疇之內。
玄黃玲瓏塔前十二層化神巔峰的強者就有機會闖過去,只不過是花費時間長短的差距罷了。
連破十二關雖打破了有史以來的記錄,但也只是讓眾多修行者心生崇敬,並不至於讓人生出無法力敵的絕望之感。
可今日的連破五關直入最高層,卻是實實在在地打破了所有人的認知。
要知道從第十三層開始,通關者至少需要煉神真人的修為,而玄黃玲瓏塔存世數萬年能夠突破第十四層的人都寥寥無幾。
而這位神秘的破關者不僅打破了維持數萬年的十四層記錄,更是一步登天踏入了玄黃玲瓏塔的最高層。
這意味著,那位神秘的試煉者距離掌握玄黃玲瓏塔這一尊絕世仙器僅有一步之遙。
在漫長的沉寂之後,三座坊市皆被鋪天蓋地的喧鬧之聲淹沒。
一位位修行者神情振奮地看著那千古未有的登頂玄黃玲瓏塔最高層,滿臉驚喜地與相熟之人討論。
“最高層了,究竟是哪一位天驕能夠成功登頂玄黃玲瓏塔?”
“我覺得可能是那位不曾表露身份的神秘聖子。”
“蠢貨!三皇子與其他三位聖子試煉失敗在玄黃玲瓏塔大門前現身的事情,早已在三大坊市中傳開了,只有你還在固執己見相信所謂的宗門大派。
這位登頂的天驕,必然是靈虛坊市中的那位!”
“據坊間傳聞,那位天驕甚至連煉神境都不到,居然能夠力挫四位煉神真人登頂最高層,這又是何等絕世天資?”
“看來各大洞天福地所傳的,登上玄黃玲瓏塔最高層需要還虛大真人巔峰修為純屬是無稽之談罷了。
各大洞天福地自己沒有天驕能夠登頂,便傳出這等假訊息矇蔽我們,也多虧了靈虛坊市的那位天驕,我們才能瞭解到真相。”
靈虛坊市之中的諸多修行者看著那升入最高層的寶光,皆是一副與有榮焉的神情。
在這十八個月時間裡,不少人整理各方線索早已探明瞭那位天驕並非出身於大宗門之中。
能夠以小宗門出身堪比諸位皇子、聖子,本就給眾多小宗門散修爭了一口氣。
而現如今那位天驕居然能夠登臨玄黃玲瓏塔最高層,更是讓之前被明嘲暗諷的靈虛坊市修行者揚眉吐氣。
靈虛坊市外層的一家酒樓內,一名衣著不凡的修行者面色漲紅高聲說道:
“這位道友登上玄黃玲瓏塔最高層,替我們靈虛坊市的修士爭了顏面。
今天我高興,給在座的每一位都上一壺百花釀,記在我的賬上。”
“朱兄好雅興,小弟雖身無長物,但也願意奉上一些靈果,請諸位品鑑一番!”
“我這裡還有剛獵到的荒獸,還請店家快點烹製,為各位道友下酒。”
靈虛坊市之內,眾多散修、小宗門修士皆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氣氛愈發喧鬧。
重嶽、聽潮兩大坊市內,絕大多數的修行者亦是面露興奮之色。
雖然被靈虛坊市的泥腿子壓了一頭讓他們有所不爽,但比起能夠見證歷史卻又算不得什麼了。
街頭巷尾,都能夠聽見紛紛議論之聲。
“仙器擇主!沒想到我居然還能見到傳說誕生,仙器擇主的場景!”
“玄黃玲瓏塔可是玄黃界孕育的仙器至寶,縱使在玄黃界仙器之中也絕對是頂尖之列。
那位天驕若是能夠掌控玄黃玲瓏塔,未來登臨仙境威壓玄黃界萬載也並非沒有可能。”
而在外界眾多議論聲中,聽潮坊市一座客棧的高層包廂之內,氣氛卻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這一個包廂之中坐著足足九位的化神大修士,皆是出自各大洞天福地的當代天驕,紫玄洞照天的溫天泰、太原玄真天劉航赫然在列。
包廂之中的九人除了溫天泰面色坦然,臉色隱隱露出幾分笑意之外,其他人皆是神情僵硬沉默不語。
這其中的原因,自然是與靈虛坊市那直入最高層的寶光有關。
十八個月之前,他們曾出言嘲諷一位登頂最高層的練氣修士。
十八個月之後,四位煉神真人之境的聖子皇子盡數失敗,唯有那位練氣修士走到了最後登臨最高層,距離仙器擇主僅有一步之遙。
回憶曾經,他們質疑、不屑的言論是如此地荒謬可笑。
有人嘴巴微張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可當他目光掠過玄黃玲瓏塔最頂端閃耀的寶光之時,便再次陷入了沉默。
登頂最高層,這意味著那位已經是玄黃界數萬年以來最為出色的天驕之一。
他們連宗門的當代道子之位都不曾觸碰到,沒有任何資格與那位競爭。
在他們自認為與對方差距較小時,他們可以否認對方的實力,進行惡意的揣測。
可當雙方的實力差距大到無以復加的程度時,任何的否定與惡意都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
“落雲宗,沈淵!”
有人輕聲唸叨著那個名字。
那個白衣出塵的身影,在不知不覺中竟然化為了一座他們無法逾越的高山。
“砰!”
“不可能!他絕對是作弊!”
於軻神情扭曲,劇烈的情緒波動下甚至難以壓制體內的法力,房間之內大量的精美瓷器轟然炸碎。
他在入塔之前本只是堪堪達到煉神初期,而後的十餘年時間裡又以香火信仰強行提升修為。
雖然已經踏入煉神後期之境,但虛浮的根基卻在心神激盪之下暴露無遺。
平西王漠然看了一眼於長明,冷聲說道:
“這就是你們於家天驕的心境?
用香火提升修為其中的隱患暫且不論,連自身實力都無法完全掌控,也難怪只能當一個候補聖子。”
於長明面色一陣難看。
於家乃是小有清虛之天的大族之一,世代根基皆在傳法殿。
於軻天資非凡,自小便受到了於家精心培養,其目的是想讓於軻爭奪聖子之位,為於家謀求更進一步的契機。
然而小有清虛之天這一代天驕輩出,於軻連前三都排不上,根本無法宗門天驕競爭聖子之位。
平西王這番話指明於家,幾乎算是在直接打於長明的臉,可偏偏於長明卻又說不出任何反駁的理由。
“混賬!還不趕緊向各位前輩道歉!”
神色震怒的於長明長袖一揮,直接將於軻體內動盪的法力盡數壓制。
於軻這才從憤怒的情緒中反應過來,連忙躬身行禮道:
“於軻一時冒犯,還請諸位前輩恕罪!”
平西王冷哼一聲,卻也沒有在這些小事上多做計較,只是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了玄黃玲瓏塔的最高層。
“你們四人出局,他一步登天,這就是伱口中所說的用陰謀算計的小角色?”
說到這裡,平西王臉上露出了毫不掩飾的輕蔑。
身為大胤皇室最尊貴的王侯之一,他行事向來無所顧忌,之前於軻信誓旦旦的話卻被現實立刻打臉,這讓他覺得頗為有趣。
於軻面色漲紅,猶豫著之後低聲說道:
“或許.或許是我跟三位道友已經完成了試煉的絕大部分,但被他暗算失敗,他一人摘了我們的成果透過了試煉。”
一邊說著,於軻腦海中恍惚閃過了一絲神道香火殘留。
那是他端坐於殿堂之上,下方數十萬百姓頂禮膜拜的場景,這讓於軻彷彿發現了真相般毋定道:
“對!一定是這樣的!”
話音剛落,一個巴掌重重扇在了他的臉上,陽神之力、護身靈寶連觸發的機會都不曾有,身體直接倒飛而出砸在了牆面上。
出手之人並非別人,而是滿臉怒意的三皇子姬兆陽。
而在另一側,於長明早在姬兆陽出手之時便察覺到了動向試圖制止,卻被平西王輕描淡寫地攔了下來。
黑袍之下的那一隻右手壓制了一切法力、元炁的波動,輕輕地搭在了於長明的肩膀上。
“小輩們的玩鬧,你個老東西還要插手不成?”
於長明神情僵硬一言不發。
姬兆陽的這一巴掌並沒有動用法力,於軻雖沒有受傷但也被抽懵了,掙扎著從破碎的牆體中爬起怒聲道:
“姬兆陽,你瘋了嗎?”
“瘋了也比一個不甘心承認自己失敗的蠢貨要強!”姬兆陽聲音冷漠無比。
“玄黃玲瓏塔給予的試煉是公平的,敗了就是敗了,無論是他動用了什麼手段,最後的勝利者都是他。
這一點淺顯的道理都不懂,你也不過是一個空有修為境界的廢物罷了。”
“勝利者?”
於軻臉上的憤怒突然收斂了,陰冷的笑容在臉上不斷顯露。
“他不過是完成了第十三層地門試煉而已,雖然一步登天前往了第十八層,收穫了來自玄黃玲瓏塔的賜福,但一切也就到此為止了。
他或許比我們走的更遠,但他絕對不可能成為勝利者,因為玄黃玲瓏塔不是凡俗可以掌控的仙器!”
於軻此話一出,姬兆陽、洞幽子、賀真三人皆是神色一震,唯有四位真君並沒有任何反應,彷彿早就知道了於軻口中所說的事情。
“三皇叔,這到底是.”
平西王瞥了一眼姬兆陽,輕搖著頭道:
“其實這也算不上什麼天大的隱秘,之所以沒告訴你們是怕影響到你們銳意進取的心。”
左神幽虛之天刑殿殿主申屠明沉聲道:
“所謂的玄黃玲瓏塔,乃是玄黃界以一界根基孕育而成,其中包含人道大勢、玄黃界氣運,乃至於一絲上界降下的無上神韻。
玄黃玲瓏塔早已超脫了尋常仙器,甚至觸控到了一絲開界至寶的邊緣,這等寶物根本不是我等下界生靈有資格擁有的。”
“開界至寶!”
姬兆陽等人皆是心神一震。
玄黃界中仙器已經算是極為罕見,而在仙器之上的開界至寶更是聞所未聞。
在古老的記載之中,又稱開界至寶為帝兵、天尊之寶!
在上界之中,也只有天尊、帝君這等大人物才有資格掌握開界至寶,足以見得珍貴之處。
姬兆陽連忙追問道。
“那為何沒有仙人將玄黃玲瓏塔收走?”
平西王冷聲道:
“玄黃玲瓏塔終究只是有一絲超脫之機,並不是真正的開界至寶。
而且其孕育根基在於玄黃界,一旦脫離玄黃界必然根基大損,於是上界有仙人定下契約,放任玄黃玲瓏塔在玄黃界之內經歷人道大勢與一界氣運洗練,等到合適時機再來取走。
所謂的玄黃玲瓏塔試煉,不過只是引導氣運大勢洗練仙器的手段罷了。
縱使能夠連破十七關登上最高層,也無法真正成為玄黃玲瓏塔的宿主。”
“因為玄黃玲瓏塔第十八層,有仙!”
光芒裹挾著沈淵迴歸了玄黃玲瓏塔之內,當沈淵再次睜眼時已然身處於一座巨大宮殿之中。
凝為實質的萬物母氣化作磚石,堆砌著巨大宮殿的每一塊磚石,其上銘刻著山川河流天地眾生,其厚重之勢宛若一方世界。
立於宮殿當中,沈淵自身意志彷彿被這宏偉的宮殿鎮壓,就連自身意志都彷彿陷入了凝滯之中。
他努力抬起頭看向宮殿的最上方,那是一尊端坐於神座之上的宏偉身影,古老的氣息在其周身流轉與整座宮殿交融。
而在其身後,意志映照隱隱有諸天神佛之相顯化。
一瞬間,沈淵想到了天地人三門試煉之中的天門。
“難道天門試煉背後,便是直面眼前這一尊生靈?”
這樣的念頭在沈淵腦海中一閃而逝,而在神座之上,那一尊宏偉的身影緩緩睜開了雙眼。
“汝可知”
聲若洪鐘大呂天地震顫,威嚴聲音似要將沈淵的神魂一同湮滅。
然而話語剛剛說出口,卻在一瞬間卡在了喉嚨裡,威嚴的聲音也帶上了難以言明的嘶啞與震驚。
“汝吾.”
下一刻,宏偉的宮殿轟然坍塌。
神座與異象破碎,空間之內一切都化作煙塵消散,只剩下一頭怪異的兇獸匍匐在了沈淵面前。
“小神,參見東華帝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