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鶴見稚久把玉子燒掛回手腕上,拔槍不需要一秒就可以命中目標。
他的格鬥術槍術都是最好的,不然也不會成為精英中的領隊。
“為什麼這麼說?”
“你對世人的厭惡都要溢位來了。”身處危險之中的少年對鶴見稚久放在腰間的手渾然不覺。
“從商業街到這邊的距離裡,你的視線內一共有五個扒手在偷東西,三個孩子被人群擁擠推倒,還有一個拿著小刀的混混在路過的巷口威脅行人。”
戴著棕色貝雷帽的少年相當肯定的說,“你看見了,但忽視了。”
“那應該是對自己有自知之明的明保哲身才是吧?”鶴見稚久摸摸頭,“什麼時候幫助別人成必修道德了嗎?”
他記得橫濱才內捲過,應該沒那麼快成為真善美好城市?
“但你是軍警不是嗎?”少年指著他這身棕色制服,“是那個特種部隊吧?”
“名叫獵犬的隊伍。”
少年睜開眼睛,“而且還是隊伍的隊長——乙分隊隊長?因為隊員全部命葬戰場而暫時被調停,又因為一些事情暫時離開軍隊,現在來橫濱……暫時推理不出來。”
“反正不是什麼好事。”
少年沒看出來,氣鼓鼓地就要靠近過來繼續檢視細節進行推斷,但鶴見稚久卻三步並兩步退開來。
“我知道你——”
鶴見稚久瞪大眼睛,好像要記住這個黑白色的人長什麼樣。
福地前輩經常給他分享一些人才,其中就包括一個神明般看破一切的偵探。
他記住了所有人的名字,當然也知道這是誰。
“你是江戶川亂步。”
“你果然認識福地大叔。”江戶川亂步停下腳步,止步在三米外。
“你的停職擔保是他籤的?”江戶川亂步上下打量著這個灰髮少年。
太年輕了,哪怕是他認識的社長的朋友福地櫻痴在這個年紀都還沒達到隊長級別。
為什麼福地大叔會放任他?這種人不多加勸導絕對會出大問題的。
“是的。”鶴見稚久主動應答,“前輩覺得再在部隊裡待下去對我不太好,所以讓我出來找我的朋友換換心情。”
他記下了。江戶川亂步。
太聰明瞭,對情緒和微表情的側寫也很精確,所以不能表露不應該出現在第一次見面的動作。
鶴見稚久記得前輩給他的那些人才裡的所有人都沒有帶上特殊說明,除了費奧多爾和果戈裡這兩個確認的同夥。
那麼江戶川亂步。
是攔路的頑石還是可以入夥的同伴?
——要就地殺了嗎?
“那個大叔還是會做點好事啊。”江戶川亂步撇撇嘴,他揚起手上的紙張,“算了,反正亂步大人又不是什麼人生導師,既然福地大叔有自己的打算我就不插手了。”
“順便這個地方你認識嗎?”
鶴見稚久看了一眼,猶疑地舉起手機,“要不,導航?”
這個人他記下了,居然一下就被拆穿了,自己的偽裝能力果然還有待提高。
灰髮少年分過了一點玉子燒給這個新認識的人,聽著對方的自我介紹。
“我叫江戶川亂步,是世界第一的名偵探!”偵探少年相當自信地說道。
“我是鶴見稚久,因為被停職了所以暫且是個平平無奇普通人。”灰髮少年吹了吹熱乎乎的玉子燒,咬下一口,眼睛一亮,“好吃!”
“現在向左轉直行五十米。”導航兢兢業業的播報著。
“味道還不錯,但亂步大人更喜歡甜食。”江戶川亂步說。
兩人順著導航慢悠悠地前行。
“說起來,江戶川為什麼要喊住我?”鶴見稚久不解,“我看起來很像壞人嗎?”
他對著路邊商店的玻璃櫥窗反射的鏡面摸摸臉頰,十六七歲的未成年,青澀、稚嫩,穿著這身獵犬制服更像是什麼中二病少年。
比之下來連他的幼馴染都比他更像惡人耶。
“社長和福地大叔關係不錯,所以隨口喊了一聲。”江戶川亂步鼓著腮幫子嚼嚼,“而且你如果給橫濱帶來威脅的話社長不會不管的。”
威脅啊。
鶴見稚久摸槍的手停頓了一瞬,若無其事地放下,他虛心請教:“社長是指?”
“武裝偵探社,福澤諭吉。”
“我知道這個!”灰髮少年一擊掌,“是那個很厲害的武士!”
“我聽說過銀狼的故事,很厲害。”鶴見稚久說,但轉頭又安利道:“不過我們獵犬甲隊的福地前輩更厲害,他可是活傳說一樣的存在!”
“燁子姐還給我整理了一本福地前輩的語錄,可惜沒有帶過來,不然一定要分享一下。”
“哼,社長才是最厲害的!”只是臉嫩,但被看做少年的成年人回絕這份安利。
“到達目的地。”導航停止了。
“那就有緣再見咯?”
“噢。”江戶川亂步不做任何留戀地轉身,“再見。”
少年模樣的成年人進入了目的地的大樓裡。
鶴見稚久重新扣上保險栓之後把手從腰間的槍托放下來,轉而拿起手機撥通電話一氣呵成。
然後理直氣壯朝氣十足:“中也——我又迷路啦!”
不能殺,至少現在不能。
可也不能留,太聰明瞭。
雖然現在靠著福地前輩瞞過去了,但瞞不了多久。
不過保護人居然是孤劍士嗎,難怪福地前輩沒有放在第一優選裡。
…
中原中也在十五分鐘內找到了迷路的幼馴染,他正好在附近辦事,接到電話就過來了。
一過來就看見蹲在地上和路邊小販討價還價的軍裝少年。
“中也!”鶴見稚久眼睛一亮,丟下砍價砍得差不多的商品就撲過去。
“好餓啊中也。”已經是接近中午的時間了。
中原中也指著鶴見稚久嘴角:“你嘴邊還沒擦乾淨喂。”
“這是零食,不重要。”鶴見稚久光速抹嘴毀屍滅跡,“我餓了!”
“我估計要等一會兒,手上的事還沒處理完。”中原中也看見鶴見稚久的眼睛,灰濛濛的,卻閃著歡快地光,“是先你一個人去還是等會和我一起?”
“一起。”鶴見稚久把手高高舉起,“我還沒見過中也現在在做的工作呢!”
“……你確定?”中原中也遲疑道,“這應該不會是你認可的型別,你不是更喜歡當警察嗎?”
他是混黑的,而且還是組織的武鬥派,手上沾染的血腥估計都夠判個死刑了。
“中也是不一樣的。”那個毛茸茸的灰髮少年抓住中原中也的手掌,溫軟的掌心上帶著繭子,兩個人的手都不屬於細膩的型別,鶴見稚久認真地說道,“我有在努力,就算哪一天中也的組織倒閉了我也不會讓中也入獄。”
中原中也哭笑不得。
“好吧,這可是你說的。”
“所以答應了嗎?”鶴見稚久期待地問道。
“答應了,走吧。”
“中也真好!”鶴見稚久笑著,黑白的世界裡充斥著橘紅和海藍。
港口Mafia的總部距離繁華街道並不遠,鶴見稚久趨步跟著幼馴染,看見門臺前那些黑西裝的時候不由扯了扯中原中也的衣服。
“中也。”鶴見稚久小聲壓低氣氛,“我是不是不應該穿這種衣服進這個地方?”
“他們是在看我嗎?”
他倒是沒有攜帶肩章和軍帽出門,但這種衣服怎麼看都融不進黑.道的氛圍吧?說是來緝拿犯人歸案的警察還差不多。
“沒事,跟著我就好了。”中原中也說,“我不會帶你去不合適的地方的,記住別亂走動就行。”
“那想上廁所怎麼辦?”鶴見稚久眨眨眼睛。
中原中也敲一下他的額頭,沒好氣道,“就你事多。”
“誒嘿。”
兩人走近內廳,鶴見稚久抬頭看了一圈,評價道:“工作環境看起來還不錯嘛。”
“還有嗎?”
鶴見稚久思考三秒,果斷問,“伙食怎麼樣?”
“……還行。”中原中也扶額。
“我沒意見了。”鶴見稚久乖巧地把雙手藏在披風下面,“中也喜歡這裡就行。”
中原中也帶著他去了自己的辦公室。
鶴見稚久一進去有熟悉味道的地方就撒歡般快樂起來,直接撲進沙發裡躺下,扭來扭去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安詳玩手機。
“稚久。”中原中也喊道。
“什麼?要吃飯了嗎?”鶴見稚久望過去。
“喂!”
“好吧好吧,中也想說什麼?”鶴見稚久放下手機危襟正坐,“我會認真聽的。”
中原中也無奈地吐出一口氣,他輕聲問道:“你不問問‘羊’怎麼樣了嗎?”
中原中也和鶴見稚久都是擂缽街出來的孩子,區別只是在於鶴見稚久的學習天賦很好,勤工儉學以稚齡考上東大,又在大學中就進入了軍隊。
大概是中原中也十四五歲左右的時候鶴見稚久就離開了橫濱,在那之後橫濱發生的事情鶴見稚久都沒有經歷過。
這個為理想而加入軍隊的少年回來的時候橫濱已經很安全了。
“是說白瀨他們嗎?”鶴見稚久睜大眼睛,“可是我最在意的是中也啊。”
“中也還沒有忘記我對我來說就足夠了。”
其他人無所謂的。
不止是陌生人,哪怕是熟悉的夥伴,鶴見稚久也是打心底裡抗拒著。
他已經做不到最開始加入軍隊時那樣保持熱情和善意了,唯一唯一剩下的就是中原中也。
“哪怕是我沒有做到一個領頭羊該做的責任?”
“中也也仍然是我最喜歡的人。”鶴見稚久一字一句,認認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