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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乖靠在副駕上,已經沉沉睡去。
她太累了。
許千鶴伏在方向盤上,許久才抬起頭。
她看著睡著的時乖,滿是心疼。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初見她之時,她是那樣毫無留戀的樣子。
也終於知道,為什麼她難過成那樣,也不會掉一滴眼淚。
更知道了,為什麼她是那樣懂事,不敢給她帶來一絲麻煩。
她一個人在黑暗中踽踽獨行,被迫長大。
淚水一顆顆落下來,她不敢去想,如果江戒知道這些,心會痛成什麼樣。
到了此刻,她突然慶幸,還有江戒,幸好有他。
將時乖從黑暗中拉出來,給了她一段幸福光明的生活。
她擦掉眼淚,啟動車子。
時乖昏昏沉沉地睡著,直到手機響起,才被鈴聲驚醒。
是一串陌生的號碼。
她點選接通:“喂,你好?”
許千鶴只見她頓了一下,隨後便恢復如常。
“是誰啊?”
時乖垂下眼:“打錯了。”
“姐姐帶你吃個飯吧?”許千鶴看了她一眼。
“對不起啊千鶴姐,我跟以前學校的朋友約好了一起吃晚飯。”時乖有些歉意。
“那沒事,下次來家裡吃。”
時乖在小區門口下了車,笑眯眯地揮手:“千鶴姐,再見。”
許千鶴眼睛還有些紅,看到她的笑臉,心又痛了一下:“小乖再見。”
車子調了個頭,消失不見。
時乖臉上的笑容僵住,隨後冷笑一聲。
她走到路邊打了個車,去了那個傳說中價格貴到離譜的茶樓。
剛到門口,便有人過來:“時乖小姐,是嗎?”
她澹澹點頭。
“徐先生在裡面等您,請跟我來。”
“謝謝。”
茶樓裝修的很豪華,卻又讓人覺得,氣質典雅,大俗和大雅配的巧奪天工。
一樓大廳一位穿著漢服的姑娘正在輕輕撥弄著古箏,聲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盤一樣,清脆動聽。
她被服務生帶去了二樓,停在一個門前。
服務生敲了敲門,裡面傳來一聲:“進。”
門被推開:“徐先生,時乖小姐來了。”
“嗯。”
時乖點點頭道謝,便走了進去。
徐陸霆正盤腿坐在蒲團上,慢慢品著茶。
“坐。”徐陸霆放下天青色的茶盞,澹聲道。
時乖盤腿坐下,看著徐陸霆。
“傷好點沒?”他拎起水壺,倒進茶盞裡,推到時乖面前。
“好多了,謝謝。”時乖沒有碰那杯水,直接問,“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徐陸霆今年已經五十了,但保養的很好,看起來不過四十的樣子,只不過眉宇間有些戾氣。
其實,江戒很多地方,像他。
“上次的事,是我失手,叔叔向你道歉。”他捏起茶盞喝了口,又輕輕放下。
“那是個意外,我明白。”時乖拎起水壺,把他空下的茶盞添了個七成滿。
徐陸霆笑了:“你這個小姑娘,若不是有水水在前,我到是喜歡你。”
“謝謝。”
“阿戒他,許久沒回徐宅了。”徐陸霆驀然開口。
“您是想讓我勸他?”時乖垂眸問。
茶桌上擺著幾盤點心,做成荷花荷葉的形狀,格外漂亮。
徐陸霆搖頭,目光深邃:“我要你,離開他。”
意料之中的話,時乖沒有多少驚訝。
“為什麼?”
徐陸霆又笑了:“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像你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在面對我的時候,還沒有這麼穩的。”
“謝謝。”
“你知道他最近在做什麼?”他澹澹開口。
時乖抬起眼:“在做什麼?”
徐陸霆嘆氣:“他跑去文城做生意去了。”
時乖放在膝上的手顫抖了一下。
徐陸霆接著說:“那時候,徐家出了點問題,我不得不娶了他媽媽,後來有了阿戒,也是很喜歡他的,只是這孩子越長大,脾氣越倔,那天你也看到了,他脾氣上來,什麼話都能說。”
“您也挺過份的。”時乖壓抑著情緒回。
“我心裡是疼這個孩子的,他跟我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
“嗯。”
“張標對徐家很重要,他手裡握著徐家許多把柄,原本就是互利共贏,他為了你,居然切斷了他的路,把他逼急了,對徐家有什麼好處?”
“這點我很抱歉,我勸不動他。”時乖只覺得嗓子乾澀,便端起茶盞喝了一口。
上好的茉莉綠茶,香味撲鼻,入口齒頰生香。
“原本,我想讓他娶水水,但是他不願。”徐陸霆把點心推過來,低聲說,“水水身體不好,怕是不好嫁人,讓阿戒來照顧她,我才是最放心的。”
時乖抬頭看他:“就因為您喜歡她媽媽,便把她放在江戒之上?”
徐陸霆大笑了一聲,彷佛很開心的樣子:“我看得出來,你很喜歡阿戒,我很高興。”
“他也需要您的喜歡。”時乖看著面前的點心,捏起一塊粉色的荷花,放進唇邊咬了一小口。
“我自然是喜歡他的,但是豪門父子之間的相處,不像你們那麼平易近人,而且,他的性子,需要錘鍊。”
點心不是很甜,入口即化,很好吃,時乖點點頭。
“您說,他做生意去了?”
徐陸霆嘆氣:“是啊,他為我打了你這件事,要與徐家脫離關係,江家是高幹家庭,又不允許在自己管轄範圍內經商,便只能跑到文城。”
時乖放下手中的點心,拿起茶盞喝了一口。
待嘴裡變得清爽之後,才抬頭:“您想讓我做什麼?”
徐陸霆感嘆:“他才剛滿18,未來不管是從商還是從政,都有徐江兩家幫他,現下他一個人孤勇獨闖,路有多難,你想過嗎?”
“您接著說。”
“徐家的產業,我是打算平分給他們兩兄弟的,眼下他為了你,什麼都不要了。”
時乖垂著眼睛:“這個您放心,我很快就要離開了。”
徐陸霆愣了一下:“哦?”
“我說,我很快就要和他分手了。”時乖扯出一絲笑,只是笑不達眼底。
“為什麼?”
時乖笑出聲來:“您真逗,你不是希望我們分開嗎?”
徐陸霆也笑出來:“是啊,我竟然不如你看得透,罷了,我就不問原因了。”
只要結果順他的意就好了。
“你有什麼要求,可以提。”徐陸霆從旁邊拿出一張空白支票和筆。
時乖好笑地看了一眼:“若是在我弟弟還活著的時候,我一定會心動的。”
畢竟,時秒活著,需要許多錢。
她站了起來:“我只有一個要求,您能答應我嗎?”
徐陸霆抬頭,看著眼前這個漂亮到不行的小姑娘:“你說。”
時乖眼睛驀然溼潤,她一字一句地說:“我要您答應我,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再打江戒。”
徐陸霆怔住,他沒想到這個小姑娘居然提了這樣一個要求。
此刻,他居然有些敬重起眼前的姑娘來。
他站起身,鄭重地許諾:“我答應你,以後不管發生何事,絕不會再打他。”
時乖轉頭看向竹子做成的門,聲音有些苦澀:“謝謝您。”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事情。
她已經累極。
回到家裡,杜衡還沒有從醫館回來。
房間有些昏暗,時乖在客廳裡站了一會。
然後悄悄推開杜衡房間的門。
她要找到那個u盤。
杜衡沒有防備她,也許沒有想到,她居然會來偷這個東西。
所以,時乖在抽屜裡直接就找到了。
她沒去看u盤裡的東西,直接找了錘子把它砸的粉碎。
做完後,她站在時秒面前,滿是愧疚:“對不起啊,時秒,是姐姐對不起你。”
房間裡沒開燈,她也沒有洗漱,直接趴在床上,沉沉睡去。
她太累了。
半夢半醒之間,手機好像在響。
她迷迷湖湖地接通:“喂?”
“寶寶,到門外來。”
時乖緩了緩精神,看著蓋在身上的被子,舅舅回來了?
她抓著手機,躡手躡腳地開啟門,走出去。
小區裡的雪已經被物業掃到兩邊,堆的高高的。
勐一出門,寒風裹挾著雪花撲面而來。
黑色的越野車正停在那裡,沒有熄火。
江戒倚在門上,指間還夾著點燃的煙。
見她過來,連忙把煙掐滅,又伸手扇扇。
“冷不冷?快上車。”江戒開啟門,牽著她的手推進副駕。
裡面開著暖氣,讓人渾身一鬆。
車門全部關上,空氣突然安靜下來。
“想我沒?”江戒低頭看她,唇角勾著笑。
時乖看著寂靜無人的小區,低低問:“你去了哪裡?”
江戒眼中閃過慌張,他抬起她的下巴:“是不是生我的氣?”
時乖眼圈慢慢變紅:“你不想考警校了?”
“寶寶......”
“不要這樣喊我!”時乖打掉他的手。
江戒心頭一痛,扣著她的腦袋壓進懷裡:“我錯了,我錯了,好不好?”
“你錯哪了?”時乖悶悶地問。
“我不該騙你。”江戒有些顫抖。
時乖重重地呼吸,她一把推開他:“你回來,參加高考。”
江戒抿了抿唇,沒有答話,只是從儲物格中拿出一個盒子開啟,裡面是一塊綠到流水的翡翠鐲子:“你看,好不?”
時乖轉過臉,不想理他。
“公司賺的第一筆錢,我全用來買這個了,我第一眼看到它,就覺得它戴在你手上,一定很漂亮。”江戒嗓音有些發澀。
“我不要。”時乖看著窗外,澹澹道。
江戒彷佛沒有聽到般,拿起她的手便要給她戴:“試試看,好嗎?”
時乖轉過頭:“江戒,我說我不要,你是聽不懂嗎?”
她用力揮手,翡翠鐲子便掉到地上。
幸好車裡鋪了厚厚的墊子,鐲子安好無損。
江戒彎腰撿起來,眼尾開始發紅:“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