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她為何那樣(女尊)

妻主她為何那樣(女尊) 第40節

薛澤姝橫過去一個眼刀:“冒進?你說誰?”

對方額生冷汗,立即更正:“少主有一騎當先之勇,要是慢去幾步,走漏風聲,恐怕還抓不住現行。”

司空大人微微點頭,她道:“祝、岑兩家做事太過,匪患災難當前,居然想著發財。朝中不知道有多少這樣拖後腿的東西,若非牽一髮而動全身,我必殺幾個禍首,給我女兒洩恨。”

跟隨薛澤姝的幾位工部大臣俱不敢言,她們知道自家頂頭上司愛女成痴,幸好訊息裡說薛都尉並無大礙,否則司空大人一怒之下,難免會流血。

薛澤姝道:“拿著我的令牌去請張院正。”

御醫院也負責給大臣及其家眷看病開藥。

“張院正午後被陛下招入宮中了。”一個臣屬答道。

薛司空皺起眉,她對御醫院其餘人的醫術都不是很信任,怕裡面有庸醫耽誤了看病。正在她沉吟之際,有人道:“崔家七郎回京了,他的醫術和善名遍佈各個州郡,是葛翁的親傳弟子……如今葛老先生已不在世,恐怕崔七公子的醫術還在張院正之上。”

葛翁原名葛洪,就是歷史上被尊稱為“小仙翁”的那位道家名醫,號抱朴子。道家收徒不論性別,即便在這個女尊男卑的世界裡,他也依然聲名斐然,修道煉丹、醫術養生,無所不通。連世間女子提到時,都會尊稱一句“葛老先生”,這種殊榮可不是輕易能有的。

崔錦章就是他的學生。

薛司空也聽過崔七的名號,她轉頭吩咐薛氏部族:“他如今住在哪兒?帶著人去請,記得準備重禮酬謝。”

“是。”

眾人見此,都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以為這就算完了。沒想到薛澤姝重新坐下沒一會兒,眉頭又再度攏緊:“她們憑什麼敢動我女兒?難道是我的官做得還不夠大?”

工部眾人:“……”

“莫非是看霄兒脾氣好了許多,撿著良善之人欺負?”薛澤姝覺得自己想得有幾分道理,“好端端的憑空從哪兒冒出來個水賊,她們一定是故意的,祝、岑兩家仗著有袁芳拓撐腰,連我都不放在眼裡!霄兒才那麼大,又變得這麼乖巧,她能威脅到誰?必定是衝著我來的。”

“……”

“袁氏老賊,仗著上頭出過丞相,打起什麼四世三公的名號,堂堂大齊的太府卿,每日只知卜卦算數、腦子裡不是龜甲就是草根兒,放著底下這幫人欺負我女兒!”

薛司空放下圖紙,火氣猛地湧上來了。她道:“收尾之事明日再說。”

說罷,薛澤姝便讓人備馬,從大菩提寺殺回內城,沒有回太平園,而是先到了袁府,在眾人驚愕呆滯的目光下,把袁芳拓從靜室裡逼了出來,指責她勾結匪賊,居心叵測。

袁芳拓一頭霧水,好半天才問明原因。她也火了——好端端地惹薛澤姝幹什麼,全京兆都知道避著她的逆鱗,你們還真逆著捋老虎的鬍鬚,派人去暗殺薛玉霄?

為了平息司空大人的怒火,袁芳拓連夜叫來祝、岑兩家在山海渡的負責人,當著薛澤姝的面捆起來抽,逼問她們究竟有沒有跟水匪勾結。

這是殺頭死罪,幾人一口咬死絕無此事,這純粹是意外,願意給薛都尉賠禮道歉,負荊請罪。

鞭子抽了兩輪,滿院子燈火通明、狼嚎鬼叫。兩家的長輩連夜往這裡趕,生怕薛澤姝一怒之下真要見血——她是一條保護幼崽的虎,連皇帝都不敢逼迫太甚。

到了半夜,袁芳拓見她面色如冰、毫不動容,便旁敲側擊地道:“賠禮的禮單明日一早就會送到薛園,你看,再打就打死了,都是士族千嬌萬寵養大的女郎,此事真是意外。”

“天底下的意外,怎麼就偏偏只發生在我家霄兒身上。”薛司空道,“商稅貿易從來都在你們手裡,往來運輸的,誰知道里面都是個什麼東西!陛下壓著不說,難道打量著滿朝文武都不知道?”

袁芳拓道:“此後我一定派人嚴查。”

薛澤姝冷笑道:“誰知道你派的人是不是還姓祝?她們連劫掠來的人口都敢買賣,難說會不會懷恨在心,又對付我家的人,但凡再有一個意外,別說是她們二等士族,就連你們袁氏,也未必不會在我手裡脫一層皮。”

袁氏是汝南名門,祖上的廕庇確實顯赫,但這一代並沒有出什麼高官要職。唯一的太府卿志不在此,幾乎都不怎麼上朝。

“你不要太過分了。”袁芳拓皺眉低聲道,“真要逼到殺人才罷休嗎?”

“為霄兒積德,我不願見血。”司空大人面無表情,“我知道京兆所有的碼頭渡口都是你管,將祝家的人撤走,我府中有一批合用的人才,旁支女郎們也正無事可做,那些髒活累活、整日勞累著督促檢視貨物、收取商稅的事,何必勞煩幾個小娘子這麼辛苦?”

袁芳拓回過神來,知道她是要插手水上貿易。劫掠人口的事她並非全然不知,甚至還從裡面吃到一筆豐厚的“孝敬”,這也是她開口保人的原因。這樣一來,別說是這種斂財之事,就連渡口“船老大”的賄賂,恐怕也會受阻。

在她沉吟不語的這半晌裡,薛司空已經猜到事關她的利益,她壓低聲音,慢慢地對她道:“要不然我還是轉去放鹿園,跟王秀談談明日怎麼上奏此事?我懷疑袁氏才是跟水匪勾結的罪魁禍首,太府卿久不上朝,要是被陛下傳召就為了這種事,恐怕會大失顏面啊……”

這人看起來是未經思考的衝冠一怒,實際上肚子裡裝了一噸的黑水。袁芳拓沒忍住面色一沉:“水渡之事,與你無關。”

薛澤姝道:“為天下黎民生死而計,何事敢說無關?”

“你……”

薛澤姝起身,點了院中被打過了的幾個女郎,吩咐道:“帶去鳳閣刑獄,明日我參奏上書後,請刑部審。”

“慢著。”袁芳拓隨之起身,險些繃不住表情,她道,“……我會革去她們的職務,讓這些不中用之人賦閒在家,士族娘子即便有罪也不用刑,司空大人不要開了這種先例。”

薛澤姝駐足回首,道:“那我明日派幾個好用的後輩給太府卿,將山海渡重新清查一遍,我要整個京兆沒有水匪的立錐之地。”

袁芳拓看著她分毫不讓的臉,咬牙應下。

秋雨忽作。

在薛司空給袁氏施壓之時,薛園的燈燭剛剛吹熄。

薛玉霄才有點犯困,門外忽然有侍從上前稟報:“少主人,崔家派人來訪。”

崔家?崔明珠嗎?

薛玉霄睜開眼,心說她這麼晚來幹什麼,便起身隨手拿了一件外衣披在肩上,回道:“說是什麼事了嗎?”

“還沒有問,車馬已經到園外了。”

“我知道了。”薛玉霄點頭。“請她過來吧。”

她起身時,裴飲雪已經重新點亮燈燭,他剪斷一截燒焦的燈芯兒,問道:“崔娘子?更深露重,你身上還有傷,怎麼這時候來找你。”

“怪了。”薛玉霄也不理解,“不會是想念加央,想要回去吧?”

裴飲雪看了她一眼:“你捨得送去?”

“有什麼不捨得的,只是怕崔明珠這人……她可壞著呢。你睡吧,我去廳中跟她說話,你怕冷,別受了風。”

裴飲雪本來也不喜歡見外面的女人,頷首答應,取出一件淡青色的繡金雲紋披風攏在她肩上:“外面冷,多添一件衣服再去。”

話音未落,外面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侍從來稟報:“少主人,來的是崔七公子。”

裴飲雪給她系披風帶子的動作忽然停住了。

侍從繼續說:“主母聽說您受了傷,派人拿令牌請七公子前來診治,送了看病的酬金。”

薛玉霄:“……我就是皮外傷,哪有這麼麻煩。”

裴郎的神情倒沒什麼變化,只是給她繫好披風后,又自己穿了外衣,簪起頭髮,說:“我陪你去。”

薛玉霄道:“你不是怕冷嗎?”

裴飲雪面色不變:“現在不怕了。”

薛玉霄摸了摸他的手,外面秋雨綿密,廳中此時估計也沒有生什麼小火爐。郎君的身體都偏弱,裴飲雪格外怕冷,不該出去,不如干脆在內室接見也無妨。

她這想法跟崔錦章不謀而合。

要是去堂中,又要點不少蠟燭燈臺,耗費油錢。崔錦章雖然出身貴族,但他多年行醫,為人很是節儉,所以也不覺得夜間看病還需要那麼莊重、驚動這麼多下人。

因此,侍從才稟告不久,就有點著燈籠的引路人走進外廊,在燈火映照出的影子和腳步當中,崔七郎很快到了門口,隔著一扇門開口道:“薛都尉,現在方便麼?”

內室重新點燃了燈臺,橘黃色的溫暖火光碟機散黑暗。薛玉霄知道他不在乎繁文縟節,便道:“衣衫略有不整,禮節不到之處,請七郎海涵。”

崔錦章在外面點了點頭,推門進來。

他身著道袍,帶著自己的醫箱,身形從分割內外的屏風後探出來一半,小心地看了看內室:“我能進去嗎?你們沒做那種事吧?”

裴飲雪瞬間耳根泛紅,薛玉霄也呆了一下:“……沒、沒有。”

崔錦章這才挪進來,他吩咐隨行的崔家隨從關好門,放下藥箱,碎碎念道:“司空大人給的真是太多了,要不然我才不會半夜起來呢。你傷到哪兒了?給我看看。”

“給你看?”薛玉霄猶豫了一下。

崔錦章認真道:“都尉大人,為人不可諱疾忌醫,我收了診金,就一定會治好你……”

薛玉霄指了指胸口:“這裡。”

崔錦章話語一頓,他看著女人胸前微隆的曲線,挪開視線看了一會兒蠟燭,說:“還怪不是地方的……”隨後又挪回來,表情非常地真誠純粹,沒有一點點其他意思地問,“當著裴郎君的面,我能看嗎?”

裴飲雪:“……你……”

崔錦章立即道:“你放心,我幫三姐姐看看,你們倆到底是誰的毛病,我一摸脈就知道了……”

崔明珠讓他叫“三娘子”或者“薛都尉”,他倒好,聊著聊著還蹦出來個三姐姐,也不知道是從哪兒論的。

薛玉霄忍不住道:“我們倆都沒有毛病,七郎,這事還請你不要外傳,事出有因,我慢慢跟你解釋。”

她解開披風和衣衫,露出上過藥的淤痕。崔錦章仔細看了幾眼,道:“還好已經上藥了,處理及時,應當也不會留下傷疤。只怕會有內傷,你把手伸過來。”

照我羅床幃(3)

第40章

燭火憧憧,映照著薛玉霄的影子。

她解開了衣衫,瓷白細膩的肌膚覆蓋上一層暖黃的光輝,長髮鬆散地用簪子挽起,幾縷細細的、柔軟的髮絲垂落在頸側,這樣衣著不甚整齊的模樣,反而給她增添了幾分陪都中人人嚮往的風流氣韻。

崔錦章起初只是診治,耐心認真地把脈施藥。薛玉霄身體康健,但為了這份診金不白費,他寫了按照時節調養保健的方子。

崔七郎的字跡很飄逸,幾乎有些潦草,他吹了吹藥方上的墨痕,從自己的專業領域脫離出去,剛要說話,一抬眼瞥見她望過來的目光。

火光搖曳,籠罩在她纖長如扇的雙睫上。薛玉霄有一雙溫柔款款的眼睛,眸心一點盈亮微光,她這麼看著別人,無怪乎自秋收宴後,京中就有小郎君宣稱非三娘不嫁……她倒不自覺,湊過來看藥方上的字,低聲:“難道很嚴重嗎?你寫了這麼半天。”

崔錦章眨了下眼,迅速答:“倒不嚴重,只是不能讓司空大人白出一份錢,所以為三姐姐寫了對應時節的調養藥方。”

說罷,崔七將藥方遞給裴飲雪。

裴飲雪頷首收下,伸手攏起薛玉霄肩頭上微微滑落的薄衫,將衣帶繫緊,他邊動手邊忍不住在心中嘆氣——若不是熟知她絕無此意,連他都要覺得這是什麼狎暱的暗示了。

薛玉霄偏過去讓他繫好衣服,隨後跟七郎解釋道:“至於我跟裴郎……你應當聽說過我過往的荒唐事,一擲千金橫刀奪愛的事,想來我應該沒少做。但自從我得了裴郎,幡然醒悟,就再也不做那些惡事了。”

崔錦章支著下頷,眼眸黑白分明、澄澈如水:“想必裴郎君一定與眾不同,才能讓都尉大人大徹大悟,裡面有什麼故事嗎?”

呃……故事……

薛玉霄思考半晌,開始敘述:“成親當夜我喝醉了,撩起蓋頭時,他突然持著一把匕首將我撲倒,說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就算殺了我也不想跟我有染。”

裴飲雪正為兩人斟茶,聞言手腕一抖,險些把茶水傾倒出來,他神情淡淡的,指節卻猛地繃緊,往袖子裡蜷縮了幾下。

崔錦章頗為震驚:“真的?”

薛玉霄道:“真的。”

“裴郎君真是有骨氣啊。”他誠心誠意地感嘆,“不說別的,三姐姐如此才貌,即便是強娶,恐怕世間男子八成也是從了的。”

“有骨氣”的裴飲雪:“……”

他將茶杯推到兩人面前,耳根燙的快要燒起來,一言不發地看向地面,似乎要從結實的木製地板之間尋找到一個能裝下人的縫隙。

薛玉霄喝了口茶,馬上接道:“沒錯。裴郎如此烈性男兒,威武不屈、富貴不淫,我實在心懷感佩。那一日之後,他連睡覺時都在袖中藏著一把匕首,如果我有強來的意思,便乾脆魚死網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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