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木製村舍中,最為鮮豔的一棟屋子裡,櫱芽氏的巫正在專心致志雕刻新的卜甲,上一次化蛇過境毀掉了他們本已經長熟的菽,大片的豆耕地被毀掉,導致櫱芽氏蒙受了很大的損失。
而櫱芽氏的巫認為,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沒有按照祖先的指引,拿下那塊土地的緣故。
他剛剛從柴桑山回來,情況很不妙。
在菁華氏族巫師的先行手段下,櫱芽氏丟失卜甲的事情已經弄得人盡皆知,而那關於東方那塊肥沃耕地的歸屬權,柴桑氏似乎開始偏向於交給菁華氏。
菁華氏的巫為此而極其高興,並且不遺餘力的奚落櫱芽氏,這讓櫱芽氏的巫十分氣憤,而即使他據理力爭,但卜甲丟失卻是不能爭辯的事實。
想到這裡,捏著手中那塊新卜甲的力量,不免又大了一些,不單單氣憤,也有深深的無力與無奈感。
你說丟了就丟了,為什麼偏偏趕在春耕的前一天?
發水也恰好是後一天至,西方突然出現洪水,這段時間,大水出現的越來越頻繁,幾乎快要趕上陶唐二十年的那段時間了。
那時候,櫱芽氏的巫還只是一個少年而已,但也見識過化為怒龍的大江雲漢,那鋪天蓋地的大水,飛舞在長空的商羊鳥,各種強大的,半王級的荒獸層出不窮,那真是極其黑暗的一段歲月。
這新卜甲不是原來的,其實雕刻了也沒有用處,替代品是得不到龍鬼承認的,而沒有圖騰的烙印,這所謂的新卜甲就是一塊烏龜殼而已。
巫現在很苦惱,他再想要付出什麼代價,才能讓圖騰重新烙印在這塊卜甲上。
時間,地點,都不對.....
巫拿著小銅刀,陷入了對於過去的回憶中,然而砰的一聲響動打斷了他的記憶,甚至把他嚇得一個激靈,手都抖了一下。
那新卜甲頓時磕在了地上!
嘎啦.....
卜甲滾動,輕晃三下,巫轉過頭去,兩眼如要吃人一樣的直盯著推門進來的高大老人。
“.......呃,巫,您回來...啦?”
“那什麼,我以為您還要在柴桑山多待幾天呢....”
高大老人顯得有些尷尬,不好意思的向後退了退。
“卜甲!”
巫氣的大喊大叫:“門口的人怎麼守的!不是說誰來了都不許進來嗎!誰把族長放進來的!”
兩個櫱芽氏戰士立刻小跑過來,顯有為難之色,巫狠狠拿著銅刀指著高大老人:“百里毫!要不是看在你最近帶部族帶的還不錯,又因為菁華氏屢屢過來侵犯我等耕地,我早就讓你卸位了!你看看你,毛毛躁躁,有一點族長的樣子嗎!”
“這是什麼...這是新的卜甲!卜甲壞了,你給我去找嗎!你賠的起嗎!”
巫氣的頭上冒火,手連續在抖,高大老人自知出了差錯,便賠笑道:“巫啊,我這也是聽說您回來了,特別想知道柴桑氏給予的結果,這不就一時衝動.....巫,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再原諒我一次吧。”
“哦,還有一件事,那個誰,剛剛菁華氏又來了。”
巫的神色頓時一變,高大老人百里毫道:“菁華氏趁著我們這段時間尋找卜甲,無暇顧忌邊界,居然走到了龍鬼圖騰的範圍內進行播種,那青苗都已經長出來了。”
“他們好大的膽子!”
巫胸膛劇烈起伏:“我在柴桑山受盡羞辱!那菁華氏的老不死膽敢說我無才無德,建議儘快卸任,化蛇是從正西方來的,大水也是!他們菁華氏地域與我們不同,受水災衝擊較小,丟了卜甲也不是我們願意的!”
“他居然說我們對付不了一隻小小的幼年化蛇,讓那玩意吃了人還跑了!氣的我當場就和他差點打起來!”
巫負手踱步:“化蛇不難殺,但是這場大水的源頭也不是化蛇,那隻小蛇不過是藉著大水行使自己走洪的力量而已!”
“天象失算,那水都已經洩過來了我們才知道,部族區域已經被水流裹挾,殺了它這些洪水也不能停!”
百里毫撓了撓頭:“沒殺死確實是我們的過錯。”
巫擺了擺手:“當時不追擊才是對的,那條小蛇吃了虧自然遠遁不敢回來,這事情本是天災,而小蛇好殺,大水無情啊。”
“部族中覺醒的人本來就不多,保自己部族的人還來不及,誰有空去對付那個小東西?”
百里毫摸了摸臉上的鬍子,道:“這幾年大水確實是越來越厲害了,而且越來越沒有預兆,以前是三年,兩年一發,如今是一年一發,而現在才年頭便來了一次,那隻鹽獸向咱們這裡打秋風的次數,來的也頻繁了許多。”
“不多儲存點族內的戰鬥力,到時候拿東西若是真的來吃人,怕是逃都逃不了多少。”
說道那隻鹽獸,百里毫身上的汗毛不由得抖了幾下。
這附近有一座大鹽礦,但是三山四野的人卻吃不上那鹽礦的幾口鹽,因為那裡住著一隻強大的異獸,很久以前,部族之間混戰,戰勝者會抓住戰敗者,投放到鹽礦附近,這樣那隻鹽獸就會適當的“施捨”一些鹽石給部族。
但自從柴桑氏的大巫、帶著一個參雲級,七個威神級戰士前去找麻煩後,想要以武力奪礦,但是卻失敗了。
鹽礦雖然是安靜了很多,可柴桑氏的七個戰士也死了五個。
從此之後,那隻鹽獸就不再放鹽給任何人了。
“那隻鹽獸.....一隻地獸不是我們能夠反抗的,所幸他顧忌柴桑山,不敢過分造次,他應該也知道,這一片的大巫不止一個。”
洵山藉助這次鹽礦事件成為整個南方中段丘陵區的主宰,也正是因為同為一個等級的神氏族,柴桑氏驟然衰落的緣故。
在那次事件中,柴桑氏的巫都受傷了,很久沒有恢復過來。
“那東西怕是要變異成山獸了.....”
百里毫道:“巫,關於這次地的事情,還有一件事.....打東北邊來了兩個人,其中一個人自稱也是巫,他說他要見您。”
“但這兩人都很年輕,說是什麼...赤方氏的人。”
櫱芽氏巫皺了皺眉。
“赤方氏?沒聽過。”
百里毫:“說是住在南丘。”
“南丘.....難道是閼之澤南方?”
櫱芽氏巫問道:“沒聽過的小部族來這裡做什麼,他要見我?”
百里毫道:“我怕這兩個人是菁華氏族請來的幫手。”
櫱芽氏巫目光一動:“確實有可能,人在哪裡,我去見見。”
“同為巫,不見一面也不好,來意是惡是善總得看看。”
櫱芽氏巫說著,又嘆了口氣:“屋漏偏逢連雨,菁華氏搶地,卜甲又丟了,耕田也被糟蹋,這眼看著春時說不定就什麼時候過去了,現在又要重新開耕,事情這麼多,怎麼忙得過來.....”
他一邊說著,一邊向門口走去,結果這時候,門口前,一個少年人跑過來,被兩個守門的戰士架住,但是那個少年戰士,也就是百荒芪,依舊無比激動的呼喊道:
“巫!巫啊!找著啦!”
聲音喉嚨都有些破,巫一頭霧水:“找著什麼了?”
他說著,說著,隨後明白過來,眼睛瞪得像銅鈴似的,驀然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