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爺人也太好了。”金小葉感嘆。
“小葉，你快嚐嚐。”黎青執催著金小葉吃。
但金小葉沒吃，她突然開口：“阿青，我想明天就去租個船。”
自打那日跟黎青執說過想要租船做生意的事情，金小葉就抽空去打聽了。
現在兩個孩子由黎青執帶著，她自由很多，很快就打聽出來租船的價格，基本都是五十文一天。此外，她還得知附近村有個老艄公自己幹不動兒子又沒了，想把船租出去，租金比縣城收的低，一天只收四十文。
她原本想過些日子多攢點本錢再去租船，但現在有這麼個機會在她面前……她想快點把船給租下來。
黎青執道：“好啊！”
“那家裡的錢我都要動，接下來估計還顧不上家裡的事情。”金小葉認真地看著黎青執。
“沒事，”黎青執非常喜歡金小葉動力滿滿一心賺錢的模樣，“小葉，你想好要做什麼生意了嗎？”
“我先去縣城給人撐船，等做熟了再想別的。”金小葉道。
縣城的人出遠門，或者要運東西，會叫一艘船，就跟現代叫個計程車似的。
其實姚艄公做的主要就是這個，掙錢不一定很多，但一般來說也不至於掙不著，逢年過節什麼的，生意還會非常好。
“好。”黎青執笑起來。金小葉真這樣的姑娘，就算遇到了末世，也會想盡辦法活下去，真的很好。
“那我去把小樹叫來，跟他談談，”金小葉道，“這雞肉也給他吃點。”
金小葉孃家也是廟前村的，但兩家離著有一段距離，再加上都有各自的活兒要做，黎青執這段時間並沒有遇到金小樹。
現在金小樹要過來……黎青執用刀把雞肉切了，雞湯也倒出來，打算等下給金小樹吃。
大概過了半小時，金小葉就把金小樹帶回來了。
他們家沒桌子，兩人就坐在門檻上，一邊乘涼一邊說話。
金小樹才十六歲，擱現代就是個高中生。
這時候的人吃的遠沒有現代好，金小樹很瘦，個子也不高，他說話的聲音就像是鴨子叫，還處在變聲期。
“姐，我們真的要去撐船啊？”金小樹有些躍躍欲試，又有些害怕。
“要去！”金小葉拍板決定。
金小樹立刻道：“我聽你的。”
“那你明天早上來找我。”金小葉道。
金小樹答應下來，然後美滋滋地喝了雞湯吃了雞肉。
雖然雞胸雞腿都沒了，但還有雞翅膀還有別的肉！金小樹吃得嘴巴油汪汪的，還給黎大毛黎二毛餵了一些。
黎大毛黎二毛跟金小樹很熟，吃了金小樹喂他們的肉之後，黎二毛還道：“舅舅，二毛會寫自己的名字了！”
“二毛這麼厲害？”金小樹有些吃驚。
黎大毛道：“我還會寫孃的名字！”
“我也會！”黎二毛緊跟著開口。
兩個孩子說完，就拿著木棍在地上畫字。
確實是畫，他們不是一筆一筆寫的，而是照著黎青執寫的字畫的，但畫出來的字，卻也能讓人認出來。
黎青執早就知道他們會畫字的事情了，誇獎過很多次，但沒急著讓他們學寫字。
兩個孩子都沒滿五歲，不用太著急。
金小樹壓根不識字，但看到黎大毛和黎二毛兩個人在那裡寫字，他連連誇讚。
黎大毛黎二毛挺起小胸膛，得意極了。
黎家這邊其樂融融，朱家，回到家的朱尋淼把黎青執今天寫的三千字反覆看了幾遍。
“爹，黎先生寫的當真不錯。”
“自然，你爹我頭一次看到他，便覺得他不是尋常人。”朱前很是自得。
“爹，明日休沐，我想跟黎先生好好聊聊。”朱尋淼道，他們學堂每逢初一十五都休沐，他總算可以休息了。
“是該去聊聊，能讓你長些見識。”朱前道。
朱尋淼點頭，然後拿出一張紙，將黎青執寫的，讓他感觸頗深的話抄寫下來，打算以此激勵自己。
金小葉跟金小樹一直聊到天黑，金小樹才拿了根棍子，摸黑回去。
他特地拿根棍子不是怕遇到危險，是為了趕蛇，夏天的草叢裡時常藏著蛇。
金小葉這天晚上很興奮，又有些忐忑，就跟黎青執說了不少話，還很擔心：“要是掙不到錢怎麼辦？”
“掙不到錢也無妨，你哪怕一天一個客人都沒有，也就是虧四十文，我一天能賺一錢銀子。”黎青執安撫她。
黎青執的聲音很溫和，金小葉聽到他的話，心裡的那點不安徹底消失。
第二天，黎青執照舊一大早起來。
他現在早飯都去朱家吃，金小葉也就沒有急著做飯。她把黎青執昨天帶回來的陶罐用水刷了刷，刷陶罐的水倒在鍋裡，打算等下用這水來煮飯——這水裡可是有油花的！
姚家人要等一會兒才出門，黎青執就拿了一根樹枝在地上寫字，順便教金小葉。
之前黎青執問金小葉想不想學認字，金小葉說想學，這事兒黎青執一直記著。
頭一天去朱家寫書，黎青執在一張紙上寫下了家裡人的名字，之後還把那張紙帶回了家，用這紙來教金小葉寫字。
黎大毛黎二毛只會畫他們的名字，但金小葉已經會寫了，黎青執還另外教了金小葉幾個字。
他對金小葉把字寫成什麼樣子沒要求，就希望金小葉能認識字，別做個睜眼瞎。
兩人一個教一個學，過了一會兒，姚艄公就從家裡出來了。
黎青執見狀，連忙跟上去。
跟往常一樣，他們先到了船上，過了一會兒，姚振富才姍姍來遲。
朱家的門房已經認識黎青執了，見到黎青執就笑著讓他進去：“你快去吃早飯吧，我們都吃好了！”
黎青執早就餓了，進了朱家之後，他帶著黎大毛黎二毛直奔廚房。
把昨天帶走的瓦罐還給廚子，黎青執拿了碗去舀粥。
朱家的管事和下人早上都是喝粥，下粥的菜是各種鹹菜，每人一份，就是管事的每天有一個鹹鴨蛋，而下人沒有。
今天下粥的是醃製的大頭菜。
所謂的大頭菜，其實就是芥菜疙瘩，崇城縣的人基本上都醃製了吃。
黎青執喝粥的時候，廚娘就在旁邊切大頭菜，說是今天中午要做大頭菜湯。
“到時候湯裡給你們放點油渣，保管香。”廚子拿了個小碟子過來，把一小碟油渣放在黎大毛黎二毛面前：“大毛二毛，伯伯請你們吃油渣。”
大毛二毛一臉驚喜，黎青執立刻道：“大毛二毛，快說謝謝伯伯。”
“謝謝伯伯！”兩個孩子一起開口。
廚子很高興：“黎先生，這兩個孩子你教得真好。”
“是他們自己懂事。”黎青執笑起來。
黎大毛黎二毛聽了，又挺起小胸膛。
“對，大毛二毛是自己懂事，黎先生你們吃飯吧，粥還剩不少呢！”
粥確實還剩不少。
這粥煮的很濃稠，但比米飯要好咽很多，黎青執三兩下喝完一碗，立刻給自己添了一碗，又三兩下喝完……
因為粥有不少，他一口氣喝了五碗。
得知黎青執來了專門過來，又因為黎青執在喝粥沒有上前打擾的朱尋淼：“……”黎先生是不是……太能吃了？
這麼能吃他怎麼還這麼瘦？
一直到黎青執吃完，朱尋淼才上前：“黎先生！”
“朱少爺，”黎青執笑起來，“朱少爺今日沒去學堂？”
“今日學堂休沐。”朱尋淼道。
“朱少爺在哪個學堂讀書？多久休沐一次？”黎青執很好奇，他若是想考科舉，說不定也要去學堂。
朱尋淼把自己在李秀才那裡讀書的事情說了，又說半個月休沐一次。
黎青執聽完有些驚訝。
他時常跟姚艄公一起等姚振富，姚振富不在的時候姚艄公話還是很多的，他又樂意聊天，因而知道姚振富也是在李秀才那裡讀書。
只是今天既然休沐，怎麼姚振富還進城了？
當然這是別人的事情，他管不著……黎青執和朱尋淼聊起來，順便問了點李秀才學堂的事情。
李秀才的學堂人很多，學生有七八十個。
而在李秀才那裡讀書，只想認個字的話並不貴，一年二兩銀子就行。
鎮上一些人，就會把孩子送李秀才那裡學兩年，等孩子認字了，就不去了。
不過若是打算考科舉，需要李秀才講解經義教導更深的學問，那一年二兩銀子就不夠了，要再加五兩銀子。
事實上，那些單純只是認個字的學生，並非李秀才在教，而是他的兩個童生兒子在教。
“李秀才怎麼收了這麼多學生？”黎青執不解。這時候的人一般不會收太多學生，畢竟每個人進度不同，這麼多學生……李秀才教起來怕是會分身乏術。
“李先生他缺錢。”朱尋淼道。
黎青執愈發不解，他都收了這麼多學生了，還缺錢？
朱尋淼輕咳一聲：“李先生有一妻兩妾，三人給他生了七個兒子六個女兒……眼下那七個兒子裡五個都已成親，還有人生了不止一個孩子。”
黎青執：“……”七個兒子，李秀才肯定缺錢啊！
在沒有避孕手段的年代，人們普遍生很多孩子，只是窮人家裡條件差，女性容易營養不良，就沒那麼容易懷孕，懷孕了生了也不一定能養活。
但條件好點，女性又康健的人家……李秀才的一妻兩妾平均每人生四五個並不奇怪，原主的母親就生了五個孩子，還都養活了。
但李秀才攤上七個兒子……這一大家子的人的開銷，肯定很多。
“李先生在縣城是賃房子住的，每月光租金就要不少錢，他家裡人又多，他那些兒子還不是每個人都有差事……”朱尋淼去過李秀才家，當時都被震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