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怡這話一出,旁邊的蘇逸塵瞬間急紅了眼:“快放開三弟。”說著就要傾身上前。
蘇蘭玖卻已經鬆開了蘇逸言,一把將他推了過去,冷冷道:“滾!”
蘇逸言重新呼吸到空氣,忍不住連聲咳嗽,他面目寒霜,心中升起怒氣。
當年蘇蘭玖應是知道錯了才去湖裡將壽禮尋回,本以為她已經有所改變,想給她一次機會。
可沒想到她剛剛竟是真的想殺了自己!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蘇逸塵接住咳嗽的蘇逸言後退了幾步,更是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為什麼?為什麼她明明已經變了,卻還是如此蛇蠍心腸!欺負怡兒不夠,竟還敢光天化日之下殘害兄弟?簡直不可原諒!
“你們快看五少爺沒死。”突然下人的一聲大喊,打破了緊張的氣氛。
眾人都向靶場看去。
此刻蘇逸茂正毫無形象地癱坐在地上,一手摸著自己的頭,一手拿著劈成兩半的箭皮,扭頭看著身後的箭靶。
他雙眼睜大,低聲喃喃道:“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只見那鮮紅的靶心上穩穩插著一支穿著大棗的箭。
三支箭,竟然是一支箭頭穿過一支箭尾,最後一支射中了蘇逸茂頭上的大棗,又直直射入了靶心,而蘇逸茂只是嚇軟了腿跌坐下,卻毫髮無傷。
下人們嘩地就開始討論了。
“沒想到二小姐箭術如此高超,五少爺怕是也不能及。”
“鄉下來的人竟然有這般本事,以前怎麼不見她顯露。”
“怕是為了顧及五少爺的顏面吧,甘心只當五少爺的活靶子,就算嚇得涕泗橫流也風雨無阻陪練。”
“沒看到五少爺一個男子當活靶都嚇軟了腿坐下了,她平時雖然又哭又抖,卻還咬牙能當移動靶子呢,已經很有勇氣了。”
聽著下人的話,蘇逸茂難得沒跳腳,坐在地上也不知道想什麼。
蘇逸言一臉驚愕。
好漂亮的箭術!
他自幼習武也不能保證有這樣的箭術,這……蘇蘭玖這個鄉下女怎麼可能做到?
蘇若怡心裡又驚又恨。
這賤人什麼時候會的箭術,她竟然前世今生一點都不知道。
她心裡恨極,面上卻是拍拍胸口,好似鬆了一口氣道:“是我誤會妹妹了,原來茂哥兒只是在當妹妹的箭靶,都怪我沒看清他頂著那小棗,我還以為妹妹……”
旁邊的蘇逸塵聽到她說的話,已經回過神來,怒斥道:“蘇蘭玖!你竟然讓茂兒一個大活人給你當箭靶,還好是僥倖,茂兒沒事,否則你十條命都不夠抵。”
他不懂箭術,只當是蘇蘭玖碰巧了。
說罷又搖頭悲憤,滿眼失望看著她“我以為你會變好,可是你怎麼還是這麼惡毒?你太讓我失望了!”
眼前的這些人擱這又上演了一出大戲,蘇蘭玖卻是理都沒理,她檢查完茯苓的情況,彎腰打橫抱起懷裡的人就要走。
茯苓沒有內力,這一腳令她五臟俱損,治療要緊。
蘇逸言見此臉色頓時變得難看無比,闊步向前,擋在她面前,嗤道:“蘇蘭玖,你險些殺死親弟弟,還為了一個賤婢差點掐死自己的親哥哥?就這麼走了?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他一想到剛才蘇蘭玖那看向他如同淬了冰般寒意的眼眸,心中就微微不舒服。
不是天天覥著臉喊他三哥哥?不是天天說沒有欺負怡兒嗎?如今還不是露出本性了?
蘇蘭玖看著面前質問自己的人,眼神不由自主地冰冷到極致,她忽地嘲諷一笑:“賤婢?良心?我被親哥哥踹到湖裡高燒不止,是這賤婢端著溫水為我降了一夜溫。”
“我被親哥哥扇的兩頰紅腫,是這賤婢拿雞蛋給我消腫。”
“我被親爹罰跪,進門就摔倒,是這賤婢揹我回房。”
“我被親弟弟箭頭射得遍體鱗傷,是這賤婢為我上藥。”
“我為親孃引蠱,疼的徹夜睡不著,是這賤婢拍著哄睡。”
“我因親哥哥一句這麼胖還吃飯,就被府裡的下人斷了糧,是這賤婢拿自己的月銀補貼買菜……”
說到這她聲音一頓,直直看著蘇逸言道:“敢問三少爺,到底是誰沒有良心?這侯府誰又能比得上這賤婢?”
面對這鏗鏘有力的反問,蘇逸言和蘇逸塵竟突然間無言以對。
這些事確實很是熟悉,也都是事實,可是他們似乎從未站在蘇蘭玖的角度想過這些。
蘇蘭玖繞過蘇逸言,不再多看他一眼。
她懷裡本來顧及尊卑,還微微掙扎的茯苓,鼻子一酸。
她才沒有這麼好!其實這些她只是看著以前的小姐可憐可悲才做的,而且當時自己嘴上可沒客氣過,沒想到小姐竟都記在了心裡,如今還抱著自己這個下人。
她輕輕抱住了蘇蘭玖的脖子,感覺這個懷抱很溫暖,很安全,她閉上眼,放心昏了過去。
蘇蘭玖抱著茯苓剛走幾步,不知何時走過來的蘇逸茂突然在背後大聲喊道:“蘇蘭玖,你以前真的是為了我才隱藏本事,還心甘情願當活靶子嗎?”
蘇逸茂當時親身站在靶場,看著射過來的箭才知道,當活靶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氣,而蘇蘭玖這活靶一當就是三年。
少女停住身,沒有回頭,卻肯定道:“是!”
蘇逸茂瞪大眼,一股暖流從心底流進四肢百骸,他不由臉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其實她……對自己還是不錯的。
只是笑容還沒有完全展開,就又聽到女孩輕嗤道:“可惜啊,以前那個一心為你著想,默默給你當活靶陪練的傻子,已經死了。”
蘇逸茂心臟驀然就是一緊,看著走遠的少女,他不由心裡驚慌。
什麼意思?她不是還在這裡嗎?
可能是在賭氣吧,可是自己也已經給她當了靶子啊,又有什麼好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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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蘭玖無心管他們怎麼想,回到芷蘭院,將昏迷的茯苓放到床上,看著臉色蒼白、嘴角溢血的小丫頭。
她沒想到茯苓竟然會撲過來為她擋了這一腳。
雖然這蘇逸言的一腳對她來說沒什麼威脅力,可是這帶著內力的一腳卻能要了這小丫頭半條命。
三千年來她在無盡的黑暗裡修煉,只有沉默的娜娜作陪。人類生命短暫,她從未投入過感情,也有人為了自己利益求到她這裡來,她一手幫忙一手取血,不過是各取所需。
如今一朝成人,看著這家人的無情無義她除了為原主不平外,其實心中並無波動。
直到這小丫頭竟為了自己捨命相護,讓她心裡起了波瀾。
罷了,既已為人,還不一定能回去,那就得先在這裡安身立命。
總不能讓茯苓跟著自己受苦。
直到現在蘇蘭玖才真正接受了自己如今的身份。
想要在這裡過得好,還得有錢有勢才行。
蘇蘭玖輕輕將手放到茯苓胸口,調動治癒之力,片刻後茯苓臉色紅潤,才停了下來。
蘇蘭玖給她蓋上了被子,起身去了老夫人的福壽堂。
侯夫人蕭氏不想看到蘇蘭玖,免了她的請安,可其他人還是得先去蕭氏那裡,所以蘇蘭玖去給老夫人請安的時候,福壽堂只有蘇鳴昊在。
練場的事,福壽堂八成也得到了訊息,只是沒人說,蘇蘭玖也假裝沒事一樣,就和老夫人親親熱熱說起話來。
蘇鳴昊一直沉默皺眉不知在想什麼,好一會兒子才對著蘇蘭玖命令道:“你今日便去旭王府上拜謝吧。”
他是有意親近旭王的,只是旭王就算來和怡兒說親也只是派了個不要緊的婆子來詢問八字,雖然最後旭王提親傳得沸沸揚揚,卻也不見有後續動作。
他也有些拿不準旭王的意思,還是讓蘇蘭玖前去探探旭王府那邊的態度。
蘇鳴昊話音剛落,便有人打簾進來,同時有聲音傳來:“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