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世界，突然清晰了幾分。
汪惟轉頭看了一眼窗外，操場和夜空都被濃重的黑霧所遮蔽，看不到一盞路燈、絲毫光亮。
可是面對這樣的異常，同學們居然沒有任何反應。
所以，他們到底是我的同學，亦或者是在開飯前做著餐前小遊戲的怪物？
汪惟心頭浮起陣陣茫然，但是，很快便被眉間的堅毅驅散。
環境已經如此，我沒得選。
可不管是什麼東西想拿我當口糧，小爺至少要崩掉你兩顆大牙！
汪惟閉上雙眼，伸手按住眉心，開始努力感受著那裡發生的一切。
剛開始的時候並不順利。
就好比一輛很久沒有開過的車，水箱有水油箱有油，可是不管怎麼踩油門，它只是突突突的顫抖著，不往前衝。
汪惟正是如此，明明已經找對地方了，就在那扇門外，但是反覆徘徊，卻怎麼都進不去。
第一次經歷這些的少年甚至急出了一腦門汗。
正在他換著法子死磕時，教數學的竺老師抱著一摞試卷衝進大門。
教室裡的空氣，頓時一涼。
汪惟抬頭瞥了竺老師一眼，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但是，他仍然把警惕心拉到最高。
暗流湧動了那麼久，是時候發生一些變化了吧？
汪惟默不作聲，繃緊肌肉，但是其餘的同學並沒有那麼自覺，仍然和往常一樣，發出一片小聲的嬉鬧。
“砰！”
竺老師把試卷往課桌上一墩，發出一聲巨響，教室裡頓時安靜下來。
“吵吵吵，鬧鬧鬧！都什麼時候了？啊？！你們是怎麼好意思嬉皮笑臉的？！”
今天的竺老師，明顯比往常更加暴躁。
他用右手大力拍著卷面，發出砰砰砰的重音，整個人一副痛心疾首、氣急敗壞的模樣。
“看看你們的成績，考的是什麼東西？！滿分150分的卷子，平均分89，及格都沒有！自打來到咱們學校，我帶了整整十二屆畢業班，你們是最差的一屆！”
同學們噤若寒蟬，有些惶恐，有些愕然。
竺老師吐出一口濁氣，陰沉的眼神一掃教室：“課代表，把卷子發下去，馬上開始講題！”
“好的竺老師。”
趙星河馬上起身，禮貌應是，隨手叫上同桌毛頭，開始髮捲子。
汪惟接過自己的試卷，謹慎的瞄了一眼卷面，左側空白處批著一個鮮紅的140分。
往日裡很正常的紅筆顏色，今天看起來卻散發著不祥的血光，字跡好像在蜿蜒扭動，如蟲似蛇。
汪惟強忍著噁心，抬起頭，死死盯住竺老師。
講桌上，剩下了最後一張紙，那是六班本次考試的成績單。
當竺老師拿起成績單的時候，暴躁程度再上一個臺階。
“真出息啊……王楚楚！起立！”
王楚楚被嚇了一激靈，瑟瑟縮縮的起身：“竺、竺老師……”
“65分！”
竺老師憤怒得臉都青了——這不是形容，真的就是那種死人般的鐵青。
“上個學期的期末考試還能考到100分，一個假期過去，好傢伙，離及格都差那麼多！
怎麼著，你那個流量明星網路老公答應跟你約會了？！
假期跟他去過二人世界了？！
要是真的，我不但不罵你，反而要誇你！
以你的智商，考個好大學我是想都不敢想啊，100以內的加減乘除你都得掰手指頭，天生上當受騙的命嘛！
真要是被你那個幻想老公騙去睡了兩個月，至少能落下點好處費封口費，總比提溜著個夜壺似的腦袋往那兒一趴整天做白日夢強！
王楚楚，數學是不是可難了？啊？！”
王楚楚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哪裡捱過這種等級的罵？
當時就氣性上湧，小聲頂了句嘴：“是很難嘛……”
按理來講，竺老師不應該聽得清的，可他不但聽到了，而且氣得瞪大了眼睛，瞪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物理意義上的大。
前後三秒鐘不到的時間，竺老師的眼睛就膨脹到凸出眼眶，然後漲大成橄欖、油桃、橘子……
那兩顆巨大的眼睛裡面擠滿了血絲，周圍遍佈血肉組織，高高隆起如腫瘤，把竺老師的整張臉扯得支離破碎。
更噁心的是，與此同時，最中央那兩枚深褐色的瞳仁也凸出來至少一厘米，死死盯在王楚楚的臉上……
“啊啊啊！”
教室裡猛然爆發出一陣慘烈的尖叫，同學們都被嚇壞了。
“媽呀！”
“怪物！怪物啊！”
這怎麼可能還是人？
汪惟都被嚇得手腳冰涼！
當那怪物走下講臺，大步邁向王楚楚時，最前排的豆芽菜終於崩潰了，哭喊著推開桌子，屁滾尿流的爬向教室門口。
班級裡當時便要大亂。
“幹什麼！都鬧什麼？！”
【竺老師】猛然扭頭，大吼出聲，一股帶著腥味的陰冷氣息橫掃全場，所有同學都是眼前一黑，被凍得渾身僵硬，一動不能動。
那種詭異的力量，好像直接作用於靈魂，讓汪惟忽然間眉心劇痛，緊接著又滾燙起來。
“學習學不好，課堂秩序都不會保持嗎？給我滾回去！”
【竺老師】再次開口，斥責豆芽菜。
聲音一落，已經爬到門口的豆芽菜忽然一僵，然後默不作聲的把自己團成一個球——是真的團！
上身弓如蝦子，雙腿掰到後頸，腦袋埋進褲襠……
附近的人甚至聽到了豆芽菜把自己的關節硬生生掰斷的脆響，幾個女生嚇得啜泣起來，卻死死捂住嘴巴，不敢哭出聲。
豆芽菜向著座位滾了回去。
場面荒誕、血腥、恐怖。
【竺老師】繼續邁步走向王楚楚。
每走一步，它的眼神都變得惡毒一分，嘴裡不停地發出叱罵。
“難是吧？”
“學不會是吧？”
“有沒有人想過，我更難啊？”
“自從教了你們，我的頭髮是一把把的掉啊！”
憤怒的【竺老師】順手擼了一把頭髮，只是輕輕一抹，不但扯下來一大把頭髮，而且把頭皮都扯掉了一大塊，露出裡面黃色的筋、赤紅的肉、暗沉發黑的血管……
漆黑腥臭的血液滴滴答答的灑落一路，嚇得女生們控制不住的尖叫驚呼。
而【竺老師】則揮舞著連著面板的頭髮，狂躁的繼續控訴。
“我已經盡到自己最大的能力了，你們還是不肯努力！”
“像你們這樣的廢物……”
“活著到底有什麼用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