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於四叔來了,但這一晚,寧馨到底還是喝了酒的。
溫好的一壺黃酒一老一小兩個人平分飲盡。
這一點點的酒對於四叔來說跟喝水也差不多了。
可對於寧馨而言卻是一場大醉。
自己是怎麼上的床她都不知道。
只是依稀記得昨晚最後的時候於四叔跟她說了關著那個人的道觀位置。
還說了寧成文馬上就能抵達京城的訊息。
寧馨迷迷糊糊從床上爬起來,還不等叫梧桐進來送水洗漱,就聽到門外傳來阿林激動萬分的聲音:“老爺您終於回來啦!!您這一路累了吧!”
“……”
“哎哎!您別動手,我自己來!阿林有勁兒著呢!”
光是聽見阿林的聲音,寧馨都能想到他歡騰的彷彿一條獵犬一樣上下翻飛的樣子。
以及寧成文被他的熱情嚇得連連後躲的表情。
如果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單單是這鮮活的生活,寧馨都願意再活一百年。
正想著,門口傳來了寧成文的聲音。
“馨兒,爹爹回來了,你起來了嗎?”
寧馨揉了揉眼睛,坐在床上應了句:“醒了,你進來吧。”
“哎。”
要說剛才歡騰的是阿林,那麼這會兒歡騰的就是寧成文了。
他進了屋門就熱情洋溢的直奔寧馨床邊過來。
“馨兒,爹爹跟你說,我們這趟回去收穫不小呢!”
他拉了把椅子坐在了床邊上,然後眉飛色舞的說起了這一路上經歷的事情,包括沈老的病被治好,包括去崔家村給兩個孩子改姓也非常的順利。
也包括梅子姑娘專門找到一個很有天賦的徒弟,緊急培訓了以後留下給寧老太醫治的事情。
前面幾個寧馨都沒覺得怎麼樣,聽到梅子姑娘收了個徒弟,還給了對方不少錢的事情,寧馨倒是有些目瞪口呆了。
她從第一次見這位梅子姑娘,就知道她是頂頂摳門,頂頂小氣的人。
沒想到對自己的小徒弟倒是非常的大方啊。
看出女兒臉上的疑惑,寧成文也笑道:“別說是你了,我也覺得奇怪,然後回來的路上我就沒忍住問了她,你猜她怎麼說的?”
寧馨歪著腦袋問:“怎麼說的?”
“她說啊,她貪的那麼多錢其實都是想要養活一些女娃娃,她自己就是慈幼局長大的,那裡的男孩子長大了以後都能出去上工賣力賺錢,女孩子的路則窄了很多,有的運氣好的,便能嫁個人家,稀裡糊塗的過上一輩子,有的運氣不好的最後就只能靠賣身維持生活。”
慈幼局就是這個朝代的福利院。
寧馨之前也聽說過,但卻沒有認真瞭解過。
“梅子姑娘是慈幼局出來的?那她是怎麼和金一針郎中成了師徒的呢?”
寧成文點點頭道:“是的,她說她家過去也是行醫的,所以略懂一些醫理,金一針郎中是個慈善人,經常會無償去慈幼局給一些病人看診,有一次去的時候無意中就發現了她身上的天賦,便將她給帶了出來,認做了徒弟。”
如此,梅子姑娘的一生便被改變了。
可慈幼局的其他孩子遠沒有她這麼幸運,所以她只能不停的賺錢去貼補慈幼局的那些女孩子們,希望他們不用像之前的那些姐姐們一樣,最後只能淪落到賣身為生。
說到最後,寧成文也深深嘆了口氣:“最開始我也以為這姑娘就是個貪財的,可沒想到是我們狹隘了,她竟是個心裡有大愛的。”
察覺到寧成文的情緒,寧馨冷不丁開口道:“爹爹,該不是這些日子你對這位梅子姑娘……”
古人講究先成家後立業。
寧成文現在業都已經立的差不多了,也到了該成家的時候了。
寧馨以為他是動了這方面的心思。
女兒問爹爹嫁娶之事,這下可把寧成文造了個大紅臉。
他趕忙擺手道:“沒有沒有,我只是覺得她不容易啊。”
“確實不容易。”寧馨也沒有繼續逗他,而是嘆了口氣道:“但她現在這樣只能是治標不治本,她一個人的能耐才能有多大,怎麼可能一直養活慈幼局的那麼多女孩子呢。”
“那馨兒覺得怎麼樣才算治本呢?”寧成文耐心求教。
聞言,寧馨沉思片刻才說道:“當然是要讓她們學一些能夠維生的手藝了。”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梅子姑娘現在只能是管他們溫飽。
可這不可能維持太久。
寧成文一拍腦袋,認同道:“還得是我家馨兒!確實應該這樣!”
“好了爹爹快去休息吧,這件事情回頭我去找梅子姐姐商量一下。”
……
雖說已經知道了皇上才是幕後的最大boss,但寧馨還是不願意就這麼屈服於強權。
對強權的服輸,就是對自己的一種侮辱。
不管別人如何想,她這個裝著現代靈魂的軀殼,目前還是無法如此。
但她自知力量甚微,所以再次想到了墨卿淵和他的主角團隊。
主角在書裡就該是有光環的。
所以,於四叔抓到的那個知情人,在自己手裡可能沒有什麼用處,但放到主角的手裡說不定就能掀起萬丈波瀾。
但這一次,她沒有再耍心機,而是將自己的猜測以及顧緋說的那些話全部都告訴給了墨卿淵。
一切讓他自己定奪。
不出所料,她把全部真相和盤托出以後,屋子裡面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墨大人,我雖很想借你的手完成報仇這件事情,但決定權還是在你手裡,我不能因此坑你。”
她說的非常直白,也已經想好了被對方拒絕的後果。
卻不料,過了好半晌,墨卿淵緩緩抬起了頭。
一雙黝黑的眸子靜靜地看著她,漂亮的薄唇一開一合:“若我一個掌管刑獄的官員都不敢為這些受害人伸冤,那麼他們的冤情又有誰人能夠看到。不管是皇權貴胄還是市井小民,每一條生命都值得被尊重。”
不得不說,主人公就是主人公。
思想的先程序度讓寧馨自己都為之驚訝。
半晌,她合攏了自己因驚訝過度而長大的嘴,對墨卿淵道:“墨大人,只要你敢,我一定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