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馬車進了村,姚鳳蘭是又激動又著急:“快、快把喜帕給我蓋上!”
“哎哎。”梳頭的老媽媽手忙腳亂將喜帕蓋在她頭上。
眼前紅朦朦的一片,只見有下人跑進來:“夫人,姑爺身上好大一股酒味兒啊!”
姚鳳蘭抿了下唇,眼裡似有笑意,嘟囔了一句:“這人,還真是靦腆。”
程秀娥前些日子來找她,說寧成文有意和她結親。
只是剛和離就再次入贅到別家,他一個讀書人實在接受不了。
姚鳳蘭心疼這漂亮書生的薄面皮兒,當即一拍板:“這有何難,你家當初不就是把人搶來的麼,我再搶一次就是了,笑就讓他們笑我好了!”
程秀娥要的就是這麼個結果。
隨後她又和寧大嫂互相勾結,這就做下了今天這樁事情。
“籲!”車伕一收鞭,馬車停在了後院的正當中。
一身酒氣的男人被幾個下人從馬車裡面抬了出來,人醉的幾乎昏死過去,眼皮耷拉著。
只偶爾打個酒嗝兒,味兒衝的身邊人都快被燻暈了。
程秀娥生怕路上出什麼亂子,特地跑去後院看了一眼。
嗯,穿著一身標誌的青衫,模樣俊俏,面龐白皙,臉上掛著點微醺的紅,確實是寧成文。
不知道比自家那個殺豬的強上多少。
一想到原本屬於自己的俊俏公子馬上就要上那個老女人的床,程秀娥難免還是有些吃味。
十里八村哪兒找這麼漂亮的後生去。
就是人太悶了些,不如殺豬的會哄人,還天天垮著一張臉……
唉,要是他乖一些該多好。
正想著,姚鳳蘭也到了後院,瞧見寧成文醉的七葷八素的樣子,她皺了下眉。
不是說順理成章“搶回來”麼,這怎麼像是讓人灌醉了再搶的呢?
好像她真成了強搶良家婦男的,她睨了程秀娥一眼。
後者趕忙道:“他這人最是好面子,估計怕清醒著不好意思吧。”
姚鳳蘭眼皮一掀,嗯了一聲,又道:“算了,搶就搶了,誰能把我怎麼樣。”
不過是一個沒權沒勢的窮書生罷了,搶就搶了,管他願意不願意呢。
“把衣裳給他換一下,一會兒扶著出去行了禮就回,別耽誤了。”她朝管家下了令,轉身又回了喜房。
姚鳳蘭這些年接觸的生意繁雜,和周邊的一些地方小官關係都不錯。
今日辦喜事,她把里長都請來了。
眾人在外頭寒暄。
里長好奇的看了一圈,問道:“不是和於氏那邊的結親麼,於四怎麼沒來?”
有村民笑道:“您不知,這寧家原也不是於氏的人,況且一個男丁,當了兩次上門女婿,他哪有面子過來啊!於四恐怕也不想丟這個臉吧。”
“誰說老夫覺得丟臉了!這麼大一件喜事,老夫怎能不來看看。”
聲音剛一落地,就見一身白袍,白鬚白髮的於四叔領著個不大點的小丫頭走進了正廳。
有人認識寧馨,還逗她:“你爹爹又要成親啦,以後你又有後娘了。”
寧馨裝作沒聽見,順手摸過桌上的一把喜糖,剝了一塊塞進嘴裡。
於四叔斜她一眼,吹鬍子道:“我的呢?”
寧馨趕緊賠笑臉,又剝了塊遞到他嘴邊。
那笑容諂媚的活脫脫一個小狗腿子。
吃了糖,於四叔心情不錯,寧馨趁機偷偷問道:“叔爺,不會出亂子吧。”
於四叔哼笑一聲,好像笑她膽小。
“還不是你非要跟著來看熱鬧。”
寧馨癟癟嘴沒說話,心裡一萬個不服。
好傢伙,多大個熱鬧啊,她咋能不看呢。
哪個人類不愛吃瓜啊。
就她旁邊這老頭,來幫寧成文出氣是一部分,還有一部分也是想來吃瓜吧。
“拜堂咯!”
嘹亮的一聲之後,兩個身穿喜服人牽著一根系了紅花的紅綢走了出來。
姚鳳蘭身邊跟著個老媽媽。
新郎官那邊則跟著兩個下人。
一左一右,將醉成泥的人給支撐起來。
“一拜天地——”
儐相嗓門再洪亮,也蓋不住底下的討論聲。
“醉成這樣還要拜堂,姚鳳蘭可真怕人跑了哦。”
“我瞧著是男的沒臉,兩回都是當上門女婿,要我兒子我非得一頭撞死算了。”
……
寧馨聽得清清楚楚,面上卻一點表情都沒有。
呵,看樣子這些人並不知道姚鳳蘭是搶婚的呢。
不喝醉了怎麼可能成這個親啊。
再說什麼一頭撞死,真是針不刺到他們身上,他們都不知道疼啊。
“二拜高堂——”
姚鳳蘭雙親已逝,公婆早兩年也讓她氣死了。
二拜高堂也只能拜了她父母的牌位。
兩拜之後,新郎官似乎酒勁上頭的更嚴重,腳步踉蹌,兩個下人扶著都差點摔了個跟頭。
底下坐著的程秀娥心裡也跟著忽悠了一下。
她總覺得有些奇怪,這才多久不見,寧成文怎麼一下子變得這麼壯了呢。
肩膀也寬了,人看著也比過去壯實了。
這是回去幹活多了,還是吃的好了?
她皺著眉苦思,卻冷不丁感受到一道冰涼的視線。
她下意識回頭去看,只見寧馨正黑沉著眼睛看她。
這閨女很會長,專挑父母漂亮的地方長。
面板白淨,瓜子臉,唇紅齒白,長大肯定是個美人胚子。
可程秀娥不喜歡她。
她想要個兒子。
可生了寧馨之後,寧成文就堅決不肯與她同房。
她家兄長為此都動手打了他,可寧成文就是不肯。
二人最後走到和離這一步,與這也有很大的關係。
程秀娥打小就沒管過寧馨,和離之時,寧成文說要帶走寧馨,她也一點沒有阻攔。
反正自己以後是要生兒子的,留個丫頭能有什麼用。
可今日,她卻被寧馨眼中冷冽的眸光驚了一下。
難道……她、她知道了?那她爹知不知道??
程秀娥心裡一緊。
可寧馨已經轉回了臉,就像剛才的一切從沒發生過。
她彎著笑眼和一旁的白頭髮老頭說什麼。
那老頭先是瞪了她一眼,隨即用不滿的口吻說道:“兩息之內,你急什麼。”
“夫妻對拜——”儐相話音落地,正準備送入洞房之時,房門突然被人推開。
一個臉色蠟黃的中年婦人拎著砍刀衝了進來:“徐老二!你他娘平時跟這婆娘搞也就算了,現在你還要和她成親??你當老孃是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