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山長話音剛落,鞏六少爺便一馬當先,衝進了院子。
張山長大怒,可是劉伯和黃山此時都被十幾人圍在巷子裡,進不得,退也不得。
只有那個小廝捂著被小狸幾乎捏碎的肩膀泣不成聲。
連個能伸手阻攔的人都沒有,張山長雖然不動如山,屹立門口,可是鞏六少爺是練家子,小腰一擰,如同穿花蝴蝶一般,眨眼之前就從張山長身邊鑽了進去。
華靜瑤對這位頭回見面的鞏六少爺甚喜之,原來今天遞上來的鑲金嵌玉的象牙筷子不僅是秦崴,還有鞏六。
“爹爹,我怕。”華靜瑤仰起小臉,可憐巴巴地衝著她爹猛眨眼睛。
這嬌糯糯的聲音讓秦崴背脊發寒,華大小姐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華毓昆在女兒鼓勵的目光中終於想起他要做什麼了,他衝著張山長拱拱手,道:“小女受了驚嚇,晚輩要告辭了,改日再來拜會先生。”
說完,也不等張山長開口,帶著女兒就走,走過秦崴身邊時,華靜瑤壓低聲音對秦崴說道:“能否請張十二少送送我們。”
秦崴與華大小姐打過兩回交道了,此情此景,再聽到華靜瑤找他借人,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是要讓他做那聲東擊西的撞牆棍,撞的就是張若溪這堵厚重大石牆。
“承瑛,勞煩你送送華三老爺和華姑娘。”
張十二少爺一怔,他的注意力都在他四叔父張山長身上,壓根沒有聽到華靜瑤對秦崴說的話,猛然聽到秦崴讓他送華家父女,張十二少爺立刻明白過來,不由對秦崴心存感激。
他和張山長是隔著房頭的叔侄,一筆寫不出兩個張字,他還沒有正式出仕,秦崴是讓他避閒啊。
今天這事,他就不該過來。
避避也好。
張山長早就明白了,今天這事和華毓昆脫不了干係,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華毓昆的閨女來了,隔壁院子就出事了,接著順天府的人也來了。
“華毓昆,你不能走!”張山長沉聲喝道。
可惜華毓昆就像是沒長著耳朵一樣,腳下不停,小狸和苗紅在前面開路,他帶著女兒走得飛快,倒是張十二少爺聞言轉身,衝著張山長深施一禮,轉身告辭。
一行人走出山水巷,山水巷外早已圍滿了人,有相熟的看到出來的是華三老爺,又有人認出了張十二少,紛紛問道:“兩位,裡面是哪家出事了?”
華三老爺拱拱手:“不可說,不可說。”
瑤瑤沒有告訴他,這事能不能說。
山水巷前面就是折蘆巷,剛剛走到巷子口,尤順才就跑了過來,道:“人沒事。“
華靜瑤停下腳步,轉身看向苗紅,問道:“你是和我們一起去,還是留下來陪她。”
折蘆巷裡很安靜,巷子裡的人都去山水巷看熱鬧了。
苗紅拔著脖子往空空的巷子看了看,目光裡有深深的不捨,可他還是搖搖頭,道:“我和你們一起去。”
華靜瑤心裡對苗紅的好感又上升了一截,有理智,遇事拎得清,是個可教之材。
她衝著一臉莫名的張十二少甜甜一笑,道:“十二少爺,其實真正的命案現場不是在這裡,而是在掩月山房。”
“什麼?掩月山房?”張十二少吃了一驚,他看看站在一旁的華毓昆,又看看華靜瑤,忽然想起剛剛宴席上聽秦崴說起的那樁殺妻案子。
他還真是糊塗了,竟然真當華大小姐是個需要他來護送的嬌嬌女。
短暫的驚異之後,張十二少便冷靜下來,他問道:“華大小姐想讓張某做什麼?”
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這番令人舒適。
華靜瑤臉上的笑容更甜:“請十二少爺帶我們去掩月山房尋找線索。”
“那是我家的別院,我為何要帶你們過去?”雖然是質問,但是張十二少的語氣卻很溫和,如同三月的微風,和煦而溫暖。
“正是因為那是你家的別院,十二少爺才更想找到線索吧,我猜如果現在我說我不去了,一轉頭,十二少爺就會飛奔過去,把掩月山房挖地三尺,十二少爺,我說得可對?”華靜瑤笑著說道。
張十二少哈哈大笑,大袖一揮,越過華家父女,一馬當先向前走去。
“華三老爺,華大小姐,請等一等!”
身後傳來呼喚聲,幾人停下腳步,只見有七八個人追了上來,華靜瑤看著眼熟,這些人應該是剛剛秦家借來的十五名護衛當中的。
尤順才迎了上去,問道:“幾位哥哥,可是秦大人有吩咐?”
為首的護衛說道:“正是,小人名叫蔣厚德,秦大人讓小的們跟著華三老爺和華大小姐一起去,隨時聽侯調遣。”
原來是秦崴不放心,又給加了幾個幫手,而且這幾個都是秦家人,相當於是秦崴的手下,有他們同去,意義就不一樣了。
“那好,就辛苦幾位了。”華靜瑤毫不客氣,她是替順天府辦案,是幫秦崴的忙,積累的是秦崴的官聲,和她有個毛線關係啊,她當然不會客氣。
華靜瑤轉身就走,那個叫蔣厚德的護衛頭兒卻皺起眉頭,沒有要走的意思。
“蔣頭兒,怎麼了?”尤順才問道。
蔣厚德看著前面幾個人的背影,呶呶下巴,問道:“跟在華大小姐身邊的那個漂亮小哥兒姓甚名誰?”
“你問的是張十二少還是那位書生?”同在甘石橋,長公主府和秦家交情不淺,尤順才和蔣厚德算不上很熟,可也在酒桌上遇到過兩回,也算是認識,現在一起做事,很快就熟絡起來。
“不是,我是說跟在華大小姐身邊的那個。”蔣厚德說道。
“哦,你說的是小狸啊,他叫華小狸,是姑娘的護衛,平素裡都在公主府,這陣子也沒來過別院,所以你沒見過。”尤順才笑著說道。
蔣厚德眉頭皺得更緊,嘟噥道:“姓華?華家的世僕?怎麼可能呢,這也太像了吧。”
下人能跟著主人的姓氏,是榮耀,也同樣說明這人要麼是孤兒,要麼就賣斷生契的,早已無祖無宗,大多都是世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