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包看著簡單,做起來卻很難。當然,這是對餘枝來說的。
她拿得起筆,舞得動劍,唯獨敗在小小的一根針上。脖子都酸了,手指頭不知道戳了多少回,縫出來的針腳歪歪斜斜,還一點都不勻稱。
餘枝看著就洩氣,真想丟一邊去。
可是不行,事少錢多,領導還不常出現,這份工作餘枝是十分珍惜的。餘枝雖然是條鹹魚,但工作時間卻十分敬業。
那就多練吧!身為打工人,總得有一樣技能是能拿出手的,要不然,別說自由了,你還是等著下崗吧。
上午一個時辰,下午再一個時辰,如此十天,針腳勻稱了,也平整了。
餘枝滿意,舉著練習的布頭左看右看,非常有成就感。
“還真不錯!我真是個聰明人!”她表揚自己。
又用了五天,一個荷包終於做好了。鴨青色的料子,本想繡一叢竹子的,奈何沒那個技藝,只好另闢蹊徑,那就畫吧,餘枝的畫還是能拿出手的。
院子裡那個八卦圖就很不錯,畫上去。另一面再寫幾個字,三爺不苟言笑,那就祝他“笑口常開”。
八卦圖只有黑白兩種顏色,幾歲的小孩都能塗抹,這麼簡單的圖桉當然彰顯不了餘枝的畫技。
身為打工人,領導交代的工作按時完成就足夠了,怎麼還高質量上交?那你的進步空間還有嗎?
這一次高質量上交,下一次是不是也得高質量?等領導習慣了你的高質量,偶爾有一次做得不好,領導心裡會怎麼想?是不是覺得你沒認真,沒盡力,江郎才盡了?打回來重做你是不是得加班加點?加班是不是得頭禿?頭禿是不是妨礙你找物件?你說你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反之,領導佈置的工作你每此都踩在及格線上,偶爾有一次做到了八十分,領導肯定會高興地表揚你,覺得你進步了。就算之後你又降回到及格線上,他也會覺得你是個踏實上進的好員工。
所以,加班是不可能加班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加班的,那就永遠不要讓你的領導對你期望過高。
“姑娘,奴婢怎麼瞧著怪怪的?”櫻桃拿著荷包看,她從沒見過這樣奇怪的荷包。
“哪有奇怪?不是很獨特嗎?”餘枝覺得挺好,聞三爺是什麼人?家裡養了一大幫繡娘給他做荷包,她再努力也比不上人家專業的,要想給他留下印象,也只剩下獨特這條路可走了。
獨特嗎?她怎麼覺得有些醜呢?“姑娘,要不還是奴婢替您繡吧,這畫上去的洗一回就全沒了。”
“傻妞,你以為這荷包是給三爺用的?”餘枝捏了捏櫻桃的圓臉,在她“難道不是嗎”的疑惑裡,餘枝晃著手指,“當然不是了,這是給三爺看的。”
三爺缺荷包嗎?不缺。各式各樣的,金線銀線的,他每天佩戴一個都用不完,哪裡瞧得上她做的荷包?能多看一眼就是給面子了,還肖想被他佩戴在身上,說什麼夢話呢?
看的?櫻桃更不懂了。不懂就不懂吧,姑娘懂就行了,她聽姑娘的。
武安侯府。
侯夫人王氏被丫鬟服侍著淨面,她的陪房王媽媽打外頭進來,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病了?”侯夫人蹙眉,“昨兒老二媳婦不還好好的嗎?”
王媽媽頓了下,然後輕聲道:“二少夫人身邊的珍珠有孕了,昨兒被二少夫人藉由頭罰跪了一天,中午連飯都沒讓吃,夜裡就小產了。
“二爺跟二少夫人吵了起來,聽說還動了手,二爺傷了臉,那位也過去了,不過二少夫人氣頭上說了幾句難聽的話,把那位氣得幾乎要暈了。”
二爺聞承曜是庶出,不過卻是侯爺最疼愛的兒子。那位說的便是他的姨娘,姓丁,貌美又有手段,自然比相貌平平的侯夫人更得侯爺喜歡。
因為二爺受寵,所以妻子娶得特別好,禁軍衛一個三品參將的嫡次女蘇氏。
禁軍衛,顧名思義,皇帝禁軍,駐紮守衛皇宮,貼身保護皇帝。
能做到三品參將,在皇上跟前掛得上名號了,他的嫡次女,皇子都嫁得,偏嫁給個候府庶子,可見武安侯是出了多大的力了。
聞承曜夫婦膝下僅有一女,蘇氏自個沒生下嫡子,怎麼可能會讓丫鬟有孕?蘇氏孃家得力自己又是嫡出,人自然就驕縱了些,自打成婚就不大瞧得上丁姨娘。
丁姨娘呢,被侯爺寵了二十年,風頭最盛的時候連侯夫人都得退讓三分,自然不甘心兒子被蘇氏把持著。
說起來,珍珠有孕便是這對親婆媳鬥法的結果,一個要給兒子抬姨娘給兒媳婦添堵,一個就不同意,到底還是蘇氏更加強勢佔了上鋒,唯獨可憐了炮灰珍珠。
造孽啊!
侯夫人瞭然,病是不可能病的,不過是覺得沒臉,在院子裡躲羞罷了。
“真該讓侯爺看看他的好兒子。”侯夫人眼裡閃過譏誚。
一個男人,不管因為什麼對妻子動手,都是落了下乘。蘇氏手段雖粗糙了些,做法卻沒錯。嫡子沒出生,怎能讓庶子搶在前頭?忒沒規矩了!
“也就是那起子沒見識的,二爺怎比得上咱世子爺和三爺?咱世子爺多謙恭博學,連太傅大人都誇,待來日世子爺身子骨好了,定能為夫人您掙副鳳冠霞帔。”
王媽媽不愧是侯夫人的心腹,最知道她的心思了。世子爺早產,打小就身子骨不好,吃的藥比飯還多,侯夫人最著緊的就是世子爺了。
“但願吧。”侯夫人果然唇角帶笑,但很快又斂去了,“掙不掙鳳冠霞帔不重要,我就希望他能健健康康的,平平安安的,趕緊給我生個大孫子。”
一想到長子成婚六年了膝下還沒有一兒半女,侯夫人就發愁。長子性子敏感多思,身子骨還不好,吹點風都能在床上躺一個月,她不僅連句重話都不能說,連妾室都不敢給他安排,就怕壞了他的身子。
“明兒十五了,王媽媽,你明天去廟裡捐上二百兩香油錢,給世子爺祈福。”
“唉,老奴一定辦好。”王媽媽應著。
侯夫人扶著她的手往外走,想起自己另一個兒子,“三爺昨兒回來了嗎?”
“老奴不知,老奴這就讓人去問問。”
侯夫人微微頷首,“找個機靈的丫頭去外院問問,最近三爺都在忙些什麼。”
操心長子的子嗣,還得操心這個兒子的婚事。
她這個兒子呀,隨侯爺較多,長得是一表人才。還會讀書,早早就中了狀元,現在已是大理寺少卿了。即便武安侯府是以武起家,侯爺對這個兒子也十分看重。
按理說老三的婚事該不用愁,也確實,這京裡看中老三的人家多的是,壞就壞在他太出眾了,入了安樂公主的眼。
安樂公主乃貴妃娘娘所出,胞兄是大皇子,與皇后娘娘所出的太子勢均力敵。
長子身子骨不好,出仕無望,武安侯府還指著老三呢,如何能尚公主?
再說了,老三若是尚了公主,豈不是上了大皇子的戰船?皇上還春秋鼎盛,武安侯府可不想捲入皇子們的紛爭裡頭。
雖說求了護國寺的高僧說話,藉口八字太硬,不宜過早成親。可安樂公主一日不嫁,老三就不能成親。這一來二去的可不就耽誤了?老三都十九了,她這個當孃的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