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童?”卞元雪看著柳簪,不知是笑是怒,“你是說,一個這麼點高的女童,拿了根鞭子把憐平給打的哇哇叫?”
“這些是她們說的,我也是不信的。”柳簪小聲回答。
卞元雪笑出了聲音,把玩著手裡的小瓷碗:“鬼信她這話,不會跟劉三娘一樣瘋了吧。”
“可是兩個人都這麼說呢,憐平也確實被打得血淋淋的。”
卞元雪眨著眼睛,想了想,說道:“會不會是憐平偷了人,同時偷了兩個,被其中一個發現了,打了她。素香怕惹了那男的,所以替著憐平一起瞞著,捏造了個女童出來。”
“啊……”柳簪愣了。
“能讓素香一起幫忙瞞著的男人,那應該來頭不小。”卞元雪托腮,繼續道,“要麼是那些十人長,要麼就是二當家們,二當家們大部分都跟我二哥去了山上,好像就魯貪狼沒去。”
越想越覺得就是這樣,卞元雪起身道:“我還是去看看憐平被打成了什麼樣,這個瓷碗你給我收好。”
說著將瓷碗抬手一拋,邊往外走去。
柳簪沒反應過來,小瓷碗一下子清脆的摔在了地上。
柳簪嚇的瞪大眼睛,噗通跪倒在地:“小姐饒命,小姐饒命!”
卞元雪也驚了,上前幾步看著地上的碎片,勃然大怒:“你不知道要接的嗎!”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去跟陳棠學,讓她教你。”卞元雪罵道。
柳簪的面色更白了,整個人伏在地上,顫著聲音哭道:“小姐饒命,小姐饒命。”
卞元雪咬著唇,方才順口喊出陳棠的名字,想到那具面目全非的焦屍,她覺得後背毛毛的,胸腔裡的怒氣也消散了大半。
“你去外面跪著。”卞元雪伸手指向門外。
柳簪忙爬起來,快步走出去。
“等等。”卞元雪又叫道。
柳簪回過頭來:“小姐。”
“把這些碎片撿過去,跪在碎片上。”卞元雪指著地上的小瓷碗。
“是。”柳簪垂下頭,走了回來。
杜湘和金枝也將這些話送去了劉姨娘那邊。
劉姨娘聽後的反應同樣是笑出聲音,說道:“也不算什麼,更離譜的誇張說法我都聽過呢,前幾年你們還沒到山上的時候,有個不成器的丫頭說猴子化成人形追咬她,將她追出了院子。結果呢,裝瘋賣傻罷了,是她偷走了卞元雪的兩個果子。”
金枝笑了笑,倒了杯茶,遞到劉姨娘跟前,說道:“不過憐平是真的受傷不輕,皮肉裂開的不嚴重,傷口很細,但是裡面有許多小刺。”
“對,”杜湘點頭,“小刺扎的還挺深的,我用力才能拔出來。”
“小刺,”劉姨娘笑道,“這下好玩了,這傷口恐怕得疼死,好了也得留疤吧。”
“還有一道在臉上呢。”金枝壓低了聲音笑道。
劉姨娘抬手喝茶,放下後道:“哎,其實那個丫頭跟我們又沒多大關係,可是我怎麼就那麼想笑呢?”
跟劉姨娘沒有關係,跟杜湘金枝的關係卻不小,她們和她一直就看不對眼。
“現在什麼時辰了。”劉姨娘朝門外看去,“不知他們去到後山了沒。”
她提到這個,房中幾個小丫鬟本來不錯的興致一下子掃得一乾二淨。
一天沒吃飯了,誰的肚子都是餓的。
以前“收成”好的時候,還有一些糕點乾果賞,現在賞她們的人都沒這些東西吃了,還拿什麼賞呢。
“那山上沒人去過,估計路也不好找。”金枝悶悶的回答道。
而且就算找到了路,二當家和少爺們會給她們帶吃的嗎?
根本不可能……
不過,其他那些小嘍囉們自己餓了肯定會跟去找吃的,到時候她找幾個人給自己帶點就成。
但想到那些馬賊嘍囉的嘴臉,金枝又覺得一陣陣噁心。
整個馬賊幫有前山和後山之分,在前山,又有東山頭和後山頭之分。
龍虎堂往東邊那一整片都是那些山賊們的地盤,偏後山這邊一些的,則是大當家和幾個二當家的私人地盤。
這個私人的意思,指卞夫人,劉姨娘和沈姨娘這些人,也包括卞雷,卞二郎以及照顧他們的丫鬟。
金枝平日和那些馬賊見面的次數並不多,但是每次只要一遇上他們,金枝都會嚇到做噩夢,因為那些人的眼神實在可怕。
用杜湘的比喻來說,他們的眼睛就跟刀子一樣,但是割的不是她們的血肉,是她們身體外面的衣服。
毫不掩飾,肆無忌憚,瘋狂而貪婪。
有時候金枝從偏東點的地方路過,還能聽到女人的悽慘嚎叫和痛哭,伴隨著的是那些男人們的戲弄和起鬨,每次金枝都會逃命似的離開。
她們躲在這邊的後山頭,感覺上是安全,而實際上什麼保障都沒有。
不論是卞八爺,二當家們或者以前的老當家,他們都將所謂的兄弟看的比女人重要。
去年劉姨娘和卞雷閒聊時,曾提到過這麼一件事,在劉姨娘年輕的時候,山上有一個非常白嫩的小妾,長得水靈出眾,說是重宜第一美人都不逞多讓。
有一年,卞八爺手下一個十人長立了不少功,眾人起鬨要卞八爺獎賞。卞八爺問他想要什麼,那十人長喝醉了,直接嚷嚷要那個小妾的琵琶骨來做碟子。
聽清他說的是什麼後,眾人都安靜了下來,那十人長也漸漸恢復清醒,神情變得不安。
結果卻看卞八爺盯著他看了好一陣,眼睛漸漸浮起笑意,當場爽快的拍案,喝了一聲“好”,就令人去將那個小妾給殺了。
自那之後,所有人都知道卞八爺心裡將什麼放在第一位,久而久之,二當家他們也都不將卞夫人放在眼裡了。
他們衝卞夫人大聲嚷嚷的時候,卞夫人連面色都不敢沉上一下。
不過,現在卞夫人和劉姨娘都算是熬出頭了,畢竟卞雷和卞二郎也不是什麼好招惹的角色。
“路不好找,”劉姨娘若有所思的重複了金枝方才說的話,而後道,“那便做個兩手準備吧,你差人去山崖邊叫一叫,讓對面的那些粗使僕婦給送來。”
“送來?”杜湘皺眉,“現在嗎?”
“那山下不還是有條路嗎?”劉姨娘說道,“下山路不好走,但總算是有路的,未必就比他們山上瞎摸黑的來得慢,去吧。”